《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25、今朝往事

　　时间似乎见证了一切，又试图涂抹一切。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一天，又会遇见怎样的人和事。唯有一点，无论我们是惶恐不安或是无限期待，它的脚步从未停歇。
　　姚美伊去找过那个男生了，大差不差，她的一个月确实付诸东流。这次，面对似曾相识的事件，姚美伊却述说得很平淡：
　　“他拒绝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他正在追她……”
　　我瞧她的面孔，的确没有什么波澜，明明以前的她第一次给我分享她的感情史的时候，她是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她也许已经“成长”了，也许什么也没有改变。
　　“命中注定的爱情”被扼杀在摇篮之后，它的尸骸也沉入了记忆的洪流中。姚美伊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就学习（虽然积极性不高），该玩就玩，该八卦就八卦，她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她还是爱开怀大笑，她还是常撇眉不满。这是我很佩服姚美伊的一个点——她拿得起，也放得下。

　　今天，也许是这周以来最值得我们高兴的一天，重磅消息，十一月底要举办运动会。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五天美好时光，当然是可喜可贺的了。
　　“愿意报名参加比赛的，来我这里报名！”
　　这是体育委员的声音。
　　“唉，如果运动会比赛打篮球就好了。”此时早已下课，我前桌也是个坐不住的人，现在他的座位被余浩飞占了。他面对我坐着，下巴靠着椅子扶手，唉声叹气。
　　“上次和别的学校的友谊赛没有爽到你吗？”这是姚美伊的声音，没错，她现在坐在了我的旁边，也不知道我的同桌林家栋是怎么同意的，他是个坐得住的人，不过，我现在也确实没有看到他。
　　“你也说了是友谊赛嘛，”余浩飞的下巴离开椅子扶手，扶额，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学校说，不能让其他学校输得太难看，我们还让了好几个球！”
　　“是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虽然有我没有过分关注那场友谊赛的原因在。
　　“说得好像你们就很强似的，”姚美伊伸伸脖子，目光不知道在搜寻谁，但很快便又定住了，我随着她的视线，便看到了正站在体育委员旁边的朱俊龙。
　　“朱俊龙抢了球，朝自己那边投，幸好没投中，不然有笑话可看的。”
　　朱俊龙是余浩飞的好兄弟，自然要为好兄弟说几句话挽尊：“唉那是因为对方老是投不进去嘛，他们抢了球又不知道投，朱俊龙一时间搞错了也可以理解嘛！”
　　“得了，你被对方故意针对，也不知道躲，就等着对方堵你，故意撞你啊！”姚美伊不停嘟囔着，作势伸手要拍余浩飞的脑袋。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诧异，把目光又放到了余浩飞的身上。余浩飞故意朝后躲闪，但没有完全躲，还是让姚美伊拍到了脑袋，他眼睛紧闭，故作很疼地揉着脑袋，嘴巴却贱兮兮：“啊好痛，要是把我打傻了你可要出医药费还有……”话还没说完，姚美伊又拍了几下余浩飞的脑袋，咬牙切齿，说起话来却又是喋喋不休：“还医药费，你本来就傻，别赖在我头上，这个脑袋也不知道是哪年进的水，我帮你把那一脑袋的水给弄出去……”
　　“我也想赢嘛，怎么可能躲呢？”
　　“那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你。”这次是我先抢白，我朝姚美伊看了一眼，她很赞同我的话，不停点头。
　　“赛场上的事怎么能算欺负呢？都是各凭本事喽！”余浩飞双手后撑枕着脑袋笑着。
　　“我看你脑袋里的水是没排干净！”姚美伊又准备上手，余浩飞嗅到了危险，连忙双手抱头，我连忙抓住姚美伊的手。
　　“算了，这些都过去了。他们不也赢了吗？”我还是或多或少地知道，在四所学校共同举办的友谊赛中，我们学校的参赛者得了第一名。篮球的规矩我不是特别懂，尽管我也觉得这很过分，甚至已经是作弊，但是看到余浩飞的气定神闲，再追究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也许，他以前就遇到过这种事，他也许习以为常，那我们这些门外汉也就没必要再评头论足了。只愿余浩飞能永远幸运，化险为夷。
　　“听说，这次要增加一个项目。”我多庆幸我先前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有好好听班主任讲话。
　　“有吗？”
　　“是什么？”
　　他俩几乎同时出声。呃……果然。
　　“老班说的，似乎是个集体项目吧，不过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
　　“哦。不过不是一直都有接力跑吗？这能增加什么？接力跨栏？”姚美伊之所以这么在意，可能是因为她初一时接力跑摔倒了，所以她对集体项目观感很差。
　　“啊要是多人篮球似乎也不错，”余浩飞一脸憧憬的样子，“我记得我的小学场地小，我们当时就全班追着一个篮球跑。”
　　“全班追着一个篮球，这摸都摸不到吧？”
　　“哈哈哈，我小学一个年级也就三个班，一个班也就二三十个人。不过我当时真的摸到了篮球，我当时不是特别会打，但是摸到篮球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它了！”那接近炫耀的语气，让我大为赞叹。
　　“喜欢”这个词真的很奇妙，也许在不经意的瞬间，它就悄然而至，你发觉之时，它可能就已沁入心脾；也许也如余浩飞这般，郑重迎接它的到来。当它陪他走过朝夕更替，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岁岁年年，它就变成了“热爱”，而被永远镌刻在心上的那次初遇，便成了只要一提起，便觉得骄傲自豪的回忆。

　　“填好了没有？”此时是上课时间，班主任问体育委员情况。
　　“其他的都差不多了，就是，男生三千米长跑，女生的两千米，还有女子铅球没有人报名。”
　　“把表拿上来给我看看。”
　　班主任看了一小会儿，又把目光投到了我们身上，他扫视着全班，眼神过于严肃，我们不敢与他对视，都自觉低下头，犹如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
　　“一个个的，平时下课，既能做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又能做日月兼程的菲迪皮茨*，现在怎么都偃旗息鼓，当那缩头乌龟啦？”班主任从不出口成脏，因为他的确能出口成章。
　　“朱俊龙，你报了一百米和跳远，那这三千米你也报一个。”
　　“啊，可是……我跑不动。”
　　“那，余浩飞？”
　　余浩飞可能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就站了起来，因为我听到了座位发出的声响。
　　“可是我已经报满了。”学校确实规定过个人项目，每人最多报三项。
　　“跳高，跳远，四百米，确实报满了，那你先坐下吧。”
　　“女生的两千米，有人参加吗？”无人应答。
　　“女子铅球？”依旧鸦雀无声。
　　运动会令人感到开心的同时，这次项目的何去何从有时也的确令人不知所措。
　　“那这样，下午有节体育课，让体育老师测试男生的1000米，女生的800米，反正你们下学期也要体育中考*，现在测测也行。其中第一二名的男女就参加三千米，两千米。”教室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大家似乎忘记了刚刚当鸵鸟的举动了。
　　“至于女子铅球，孙静，你算一个，至于第二个……”孙静人不如其名，是个活泼的女生，长得也比班上其他女生高得多。
　　“姚美伊，你投铅球。”
　　“啊？”许是姚美伊始料未及，她惊讶的声音大了点。
　　“啊什么啊？某人上次打架，一个顶俩！”教室里发出笑声。其实姚美伊上次不算打架，只是对方太过嚣张，她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
　　“姚女侠，我看好你。”
　　“那行吧。”

　　转眼就到了体育课，男生测完1000米，我们就开始测800米了，平时我的成绩是在三四名左右，按理说今天也应该如此，但是，这次我却跑了第一名。
　　“不是跟你说不要跑太快的吗？”姚美伊瞥着眉。她今天跑完竟然没出汗。
　　“跑着跑着就忘了。”我记起来姚美伊确实交代过。
　　“唉，那你……两千米加油。”
　　“嗯，你也加油。”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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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菲迪皮茨，详见马拉松的由来。
体育中考，我那一届男子一千米，引体向上，立定跳远，篮球；女子八百米，仰卧起坐，立定跳远，篮球。如果有出入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