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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穿越 ...

  •   沐珺竹醒来的时候,她只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车碾压过一般,沉重而酸涩的躯体让她几乎支撑不起上半身。她抬着眼皮,瞪着房顶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家中。

      米色的房顶的四周是深色木制的半包墙体,柔软的床榻对面是一只精美的木雕立柜,沐珺竹认不出那是什么木头,但绝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家里的那只白色衣柜。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不安的潮水涌向了四肢百骸。此时身上的沉重感早已被处在陌生环境中的惊慌所取代,沐珺竹翻身下了床,赤着脚踩在了实木地板上。她环顾四周,无论是那只木雕立柜,还是床头摆放着的精美琉璃床头灯,房间里的陈设都恍若处在民国题材的电视剧场景中。

      “不会吧……”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刺痛感和过于真实的环境让沐珺竹明白她并不在梦中。她快步走向那扇半开着的窗户,东方和西方揉杂在一起的建筑风格,二十世纪初的老式汽车以及在执勤的白人警卫都让她不得不承认,她早已不在二十一世纪的英国。

      沐珺竹从未想过穿越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这么说也有些绝对,她十几岁的时候也有过穿越的美好幻想,那些电视剧和网络小说的故事总是吸引人的。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她最新的一部话剧作品刚刚进入排练阶段,她这段时间都应该按时出现在老维克剧院的排练室里,但今天一睁眼,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沐珺竹感到很心痛。

      那可是老维克剧院啊!伦敦最负有盛名的剧院之一,曾经她只能在这里观看其他剧作家的话剧,而现在她自己的作品也即将登上这里的舞台。可是现在呢?现在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她既不能听到她创作的台词从演员们的口中念出,也不能看着那位优雅而才华横溢的,她钦慕了多年才获得合作机会的米歇尔导演指导她的作品。这真是上天给予她的玩笑了。更何况,还穿越到她最接受不了的二十世纪。无论是从戏剧主义的特点,服装风格的变化还是历史事件来说,二十世纪对于沐珺竹来说都不是一个惹人喜爱的时期。

      沐珺竹叹了一口气,她正想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的模样,或是什么可以了解身份的证件,不过很快在一阵刺痛后,原身的记忆就这样进入到了她的脑子里。原身是一个中英混血,她的父亲叫她玛格丽特,但她还有一个中文名字,也叫沐珺竹。这个名字是原身的母亲沐婉给她起的。沐婉年轻时是一位有着新思想的女学生,与来□□做调查研究的英国人安德鲁·威尔森相爱了,之后便和他一起回到了英国,生下了原身。可惜沐婉在生产后没几年便因为肺结核去世了,长期盘踞在欧洲的流行病并没有放过来自遥远东方的她。自此原身便一直在父亲一人的照料下长大。父亲安德鲁作为一名在牛津大学任教的社会学教授,对亚洲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他最早来□□做调查访问的原因。这次他带着原身一起再次来到□□,一个是希望让原身切身了解一下母亲的家乡,另一个则是因为安德鲁收到了老朋友庄士敦的信件。作为帝师的庄士敦代表大清皇帝诚邀学者安德鲁·威尔森和其女儿一同参加大清皇帝的婚礼。

      帝师庄士敦。沐珺竹的心情变得很复杂。这下可真是巧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高中时期沉迷过一段时间的历史人物就这么将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是回到了一九二二年的京城,无法想象自己马上就要去参加溥仪和婉容的婚礼。这难道就是曾经射出的子弹正中现在她的眉心吗?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她都多久没想起过庄士敦和溥仪这两个人了,当年这一切还都不是因为她看了那部电影的缘故?再着说,喜欢电影并不代表她想在多年以后被迫穿越到这个混乱的时期。她甚至开始恼火自己为什么当年要看那些传记书籍。

      “玛格丽特,我的女儿,你身体好些了吗?”

      沐珺竹的思绪被推门进来的安德鲁打断了。他穿着极为正式的礼服西装,头上戴着一顶高礼帽。男人两颊的络腮胡修剪的很整齐,配上他高挺的鼻梁与湖蓝色的眼睛很是相配,眼尾的细纹更为他添了一份儒雅。

      “我会给庄士敦打电话说你发烧了几日,身体不适就不去参加今天的典礼了——孩子,你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

      “我没事了,爸爸。”沐珺竹摇了摇头。“您不用给庄士敦先生打电话,我现在就换衣服和您一起去。典礼几点开始?我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她并不希望改变原身原本的行程,刚穿越过来就一个人被滞留在房间内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已经穿过来了,总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自怨自艾,虽然每每想起老维克剧院的排练室她就会感到痛心。不过她也确实有些好奇,曾经在电影里所看到的,透过文字所想象的场景,那个让她沉迷了一年之久的紫禁城内,到底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沐珺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挑了一条海军蓝的爱德华式晚礼裙装。

      “您觉得这条怎么样?如果去参加大清皇帝婚礼的话,还是不要穿现在时兴的直筒式连身裙了吧?虽然我知道现在这样款式的裙装有点过时了,不过却更正式一些,我也更喜欢这样的收腰款式。”

      事实上,如果沐珺竹真的有得选的话,她这两种款式都不会选择。对于她一个十九世纪服饰狂热爱好者,二十世纪的抵制者来说,穿着这个时期的服饰无异于一种酷刑。可惜现在她并没有选择。

      “当然,时间还早。”安德鲁站在了房门口,并没有进屋来,他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面前挑选衣服的女儿,“可是你昨天还病得很重,你今日虽然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在房中休息吧。快躺到床上去,窗户还开着,你还穿的这么少!”安德鲁快步走到窗前,在轻微的碰撞声后,窗户被关上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之后再找时间进宫去拜见皇后。”

      “拜见皇后?”沐珺竹顿了顿,她又把一件短斗篷也拿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柜门。

      是了,这次原身和父亲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庄士敦希望她能够成为皇后婉容的英文老师。庄士敦作为男人,是不能去同时教导皇帝后宫中的女人们的。但现在和庄士敦学习了几年的小皇帝又想要一个时髦的,会说英文又懂得西方文化的皇后。虽然婉容在闺中也有一位英文老师,却一直效果不佳。小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和庄士敦抱怨了几次,庄士敦便想起了他的朋友安德鲁,和那个有这一半□□血统的,会说中文的女儿。

      “你不记得了吗?是不是这几日病的太厉害了。不行,我得再叫约翰森医生来看看你,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用,我记得,爸爸!”沐珺竹连忙拉住了安德鲁的胳膊。“我当然记得,这次我来是要成为皇后的英文老师嘛!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沐珺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身体里的是她,当然没事了。可是原身的魂魄估计早因为这次病痛而离去了吧。

      “今天毕竟是大清皇帝和皇后婚后专门招待外国友人的典礼,我作为皇后未来的英文老师,不出席是很失礼的。”沐珺竹放软了嗓音恳求道,“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您出门了也没人同我说话。我都和您坐了这么久的船来到了母亲的国家,您怎么能让我只呆在屋子里,却不去这样重大的典礼呢?”她举了举手中的斗篷,“我拿了这么厚的斗篷来穿,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德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拍了拍沐珺竹的肩膀。“好,好。我从来都说不过你。那就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东交民巷的使馆区离紫禁城并不远,但小皇帝还是安排了车队来接每一位要参加招待会的外国使者进宫。

      沐珺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欧式的楼房,街上行走的白人,还有电影院和剧院。这让她仿佛感觉自己并不是在一九二二年的京城,而是在任意一个可以想得到的,二十世纪的西方国家。使馆区是处在□□之中的国中之国,而神武门后,是一个古老的□□。

      现在的沐珺竹作为一个只有一半华人血统的英国人,享受优待的她无法体会到真正一九二二年的□□最真实的模样,看见新旧社会交替时的动荡与新青年们的勇气。但也正因为如此,她能够借着父亲的身份,借着自己皇后未来老师的身份得以探寻这个依旧维持着陈旧传统的,四方围墙里腐朽的世界。

      和当天另一场接待王公贵族以及民国官员的典礼一样,外国使者们的招待典礼也是在乾清宫举办的。

      沐珺竹和安德鲁下车的地方距离乾清宫并不远,那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停了几辆黑色的轿车,它们的存在和那有些磨损砖石地面,重新刷漆修缮过的木制殿宇以及黄色的瓦片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朱红色的立柱与墙体,金黄的屋顶上站立着的瑞兽,檐下的琉璃和青砖。尊贵而恢弘的建筑却萦绕着无法散去的,潮湿腐烂的气味。冬日晴天的空气是温暖而清新的,新修缮过的宫殿群是壮观的,可是这种深入骨髓的霉味却从层叠宫殿中的每一处缝隙滲出,聚拢,不断地钻进沐珺竹的皮肤。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摆脱压在胸口处的沉闷,剥离开被不适感裹挟着的身体,继而转头看向刚从车里下来的父亲安德鲁。作为同时代的英国人,和每一位来参加招待会的外国使者一样,安德鲁看上去兴致勃勃。

      “我都好几年没有来过紫禁城了。上次来还只是和庄士敦一同拜见年幼的宣统皇帝,那时他又瘦又小,坐在宽敞的龙椅上接见我们。后来我就被要求先离开了,因为庄士敦需要去和小皇帝熟悉他们上课的宫殿。”男人搓了搓手,把礼帽戴回了头上。“玛格丽特,你看看这紫禁城的宫殿!要我说,比白金汉宫好看多了,虽然我是一个英国人。”他朝沐珺竹笑着眨了眨眼睛,“你母亲不喜欢我说这些话,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封建残余,应当被取缔的。”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我们小点声,她在天堂是听不见的,愿上帝保佑她。”安德鲁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才接着说道,“可是东方皇宫里神秘而古老的气息真的让我很着迷,你一定明白,就像是在透过厚实的纱帘窥探这样一个文化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

      “爸爸,您还是这样。”沐珺竹轻笑了一声,她促狭地叹道,“您还是社会学教授呢,我以为您是来借着参加招待会的名义做田野调查,了解了解在这样神秘的皇朝底下那些无法掩饰的畸形制度。母亲不总是在批判这些?”

      “当然,当然。咳,这是两回事嘛。”安德鲁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只是在说建筑风格和不同文化的魅力。玛格丽特,你爸爸可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看过我写的书吗?”

      “是,当然了,我怎么能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今天我们教授先生就不用再去思考那些问题了。好好享受□□皇帝举办的招待会吧,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和他多聊一聊这些东方的文化。”

      沐珺竹和安德鲁正说着,便有一位穿着绛紫色蟒袍的太监走了过来。他向前微弓着脊背,垂着头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身旁。

      “安德鲁·威尔森先生,玛格丽特·威尔森小姐,万岁爷和庄士敦师父让奴才邀请您入殿就座。”他的声音并不如沐珺竹曾经在电视剧中所听见的那般尖细刺耳,虽然音调偏高,但仍不失沉稳。

      沐珺竹看着身侧的太监,他的头低着,让女孩看不清他的全部面容。在没有被帽檐遮挡住的部分,沐珺竹看见他苍白的脸颊瘦削着凹陷下去,他低垂着眼睑,帽檐的阴影打在了他高挺的鼻梁和有些泛青的薄唇上。

      “谢谢公公。”她的目光滑向了太监的身上,这个人瘦极了,原本应当合身的蟒袍在他的身上还是有些宽大,他的手则藏在长长的袖子里垂在身体两侧。“我们这就跟您过去,不知道公公您怎么称呼?”

      沐珺竹说出的中文让这位太监有些惊讶,因为方才他明明听到这两位贵人在用英文聊这些什么,没想到这位外国小姐连中文也会说。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头,却克制住了,只是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姐您抬举奴才了,奴才可担不起您的一声 ‘您’,这都是奴才的本分。”他侧过身去,面向着乾清宫的方向,“奴才名叫尹辞笙,奴才多谢玛格丽特·威尔森小姐询问奴才的名字。”

      玛格丽特·威尔森这几个字在他的嘴里艰难地打着转,然后以一种有些怪异的音调说了出来。这个名字对于□□人来说,确实是过于拗口了。沐珺竹有些抱歉地抿了抿嘴唇,“尹公公,您不必这么说,我本就应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又意识到自己对尹辞笙的称呼,而她并不想对他造成困扰,便换了一个话题,改了口继续说道,“您——你,你叫我沐珺竹就好,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我的母亲是□□人,所以我会说中文,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看看我母亲的故乡。”

      “是,沐珺竹小姐,奴才知道了。”尹辞笙并没有再说更多,只是垂着头快步带着他们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跨过虽然新刷过漆,但仍显老旧的门槛,外面冬日的阳光便已经被殿墙遮去了大半,只剩下透过门窗泄下的影影绰绰的光线和大殿里不胜其数的瓷质,或是景泰□□具闪烁着的橘黄色的火光。殿里并不暗,可是这样的灯光在雕梁画栋的穹顶以及一根根木制立柱的衬托下总是让沐珺竹胸口有些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大殿里已经落座了十几位外国使者,他们有的互相认识,正在低声寒暄,面前的小桌上都摆着相似的茶和点心,七八盘点心占满了一张张并不大的桌面。沐珺竹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两位男士微笑地向安德鲁点了点头,他们的西服领口上挂着不同的勋章,沐珺竹只认识其中一枚是英王颁发的骑士勋章。尹辞笙将他们引到了左侧的一张小桌旁边,桌面上除了茶点还有两只银色的小盒子。

      “安德鲁·威尔森先生,沐珺竹小姐,这两只银盒是万岁爷赠予每一位外国贵人们的纪念品,里面放了些喜庆的小东西。万岁爷说了,是希望您们和大清朝同乐,共庆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大婚。”

      听了尹辞笙的话,沐珺竹才注意到其他没有坐人的桌子上都摆放着相似的小银盒,只是每桌的数量各有不同。

      “谢谢你,尹公公。”沐珺竹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的招待。”安德鲁的中文有些生疏,不过吐字倒是清晰,“庄士敦有没有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拜见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

      “贵人此言折煞奴才了,一切都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旨意。”尹辞笙应了一声,不过看起来却并没有言语里的那般惶恐。“奴才回安德鲁·威尔森先生的话,庄士敦师父吩咐过奴才了,他说等您和沐珺竹小姐到了便进去通报。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现在在西暖阁按照名单召见其他使者,但如果您来了,便会提前接见。先生和小姐先容许奴才进去禀报一声,应该很快就能接见您二位。”

      “好,谢谢尹公公,”沐珺竹习惯性地感谢道,“真是麻烦你了。”

      沐珺竹过于礼遇的态度让尹辞笙的身型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想瞧一瞧这位沐珺竹小姐的模样。

      尹辞笙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从七岁进宫以来这二十四年间,他听见过主子们和首领太监们的指责辱骂,听过上位者们话里有话的“感谢”,感受过民国官员们轻蔑地大声羞辱,也在逐渐爬上首领太监的职位后享受过被小太监们或真或假地讨好祈求。但面前这位洋人小姐从见他第一面开始的态度,就和旁人很不一样。

      尹辞笙也和几位洋人说过话,无论是沐小姐的父亲安德鲁·威尔森先生,英国来的什么伯爵先生,还是帝师庄士敦师父,这些人对于他们太监的态度都是高高在上的怜悯,杂糅着一种并不明显的厌恶。虽然他们并未对他有着言语上的冒犯,但那种虚伪的同情和他们洋人身上的香水味一样,是萦绕在他们身上的每一处的。可是这一切,尹辞笙都没有在这位沐珺竹小姐身上感受到。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就仿佛他并不是一个□□皇宫里卑贱的阉人,而她也不是来自于西方列强国家的高贵小姐。观察人们的语气和态度是在宫里的二十四年中,所赋予本就心思细腻的尹辞笙最重要的东西。毕竟他们做下人的,若是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也就只能落下个被凌虐而死的下场。

      尹辞笙当然知道这位沐珺竹小姐一直在打量他。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转向他的身躯,但这样的视线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屈辱或难堪。女孩看着他,仿佛只是在进行“看”这个动作,她的目光中有着善良地探寻,而非苛刻地审视。

      尹辞笙隐蔽地微微抬了抬头,看清了眼前女孩的模样。先进入眼帘的是那深蓝色裙子领口处白色的肩膀与脖颈,然后是一张充满了朝气的,有些圆润的,恬静的面庞,涂了口脂蕴含笑意的嘴唇,高高盘在头顶蓬松的深栗色卷发和那双柔和的棕眼睛。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菩萨般慈悲的眼睛深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尹辞笙怔愣了一下,便很快低下头去。他不明白这样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这不是他所熟知的目光。

      停顿的时间并不长,他掩饰的极好,他自以为是无人能够注意到的。安德鲁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仅有不到一秒的停顿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沐珺竹意识到了。尹辞笙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她瞧见了他帽檐阴影下向上抬起的眼睛,也看见了他的完整相貌。一个瘦削的人,眼睛里是沉稳与无法掩盖的苦楚。这让沐珺竹想起了她曾经在书页中阅读过的,那些太监们所经历的,所承受一生的苦难与折磨。她的鼻腔泛起了酸涩,为了缓解,便使劲眨了眨眼睛。

      “恳请安德鲁·威尔森先生和沐珺竹小姐稍等,奴才去去就回。”尹辞笙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告了一句。

      “好,谢谢你……尹公公。”

      尹辞笙走向西暖阁的时候,沐珺竹的那句话总是在他的心里打着转。他总觉得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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