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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星期三刚进去校门口,就看见东边门厅外面站着一排排站得很整齐低着头的学生。邸灿感觉事情不一般。
      随后她就看见郝主任从西边的路走过来,手指着那些学生喊着让他们站好队快走,看样子是把年级主任惹急了。
      邸灿殊不知,现在饶有趣味看戏的她接下来也会加入这个队伍的行列。
      她走在前面,跟在队伍后面朝西边的路走去接着前面就堵了。
      放眼望去,全是新楼上的初一新生。
      抬头还能看见老教学楼上一群因为天热还穿着紫色薄校服,看上去无所事事的初二生,他们不去跟大家一起早读,都站在楼梯的窗户边上,望着外面这无聊的局面。
      邸灿看到前面排着很长的一排队,还有一楼一班教室窗户底下站着的队列。

      现在一楼的三班教室已经换成一班教室了,这就是孟珒璘和郝主任共同协商的大事。一班后门接着二班前门,三班前门正对着级部办公室门口,这样既方便了郝主任一出办公室就直奔教室看学生,也让孟珒璘看两个班更省事,两全其美。

      可现在,早上在一班盯住宿生早读的孟珒璘隔着窗户与外面的一班同学互看两眼,同学满眼上写着:哼,怪你。
      孟珒璘心虚地回过头去。
      这事怪他,是他让学生七点之前必须在教室里见到人的。本来想的是让他们早点来好多学会儿,可是没想到,学校真的会管这个事。幸亏没叫上他一块查。
      他扶着窗户边上的栏杆,刻意地避开几双看他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看一会儿,随后收回眼神,专注力放在这些住宿的孩子身上。
      “大点声。”他胳膊肘靠着铁栏杆,说了一句。

      明月来的比邸灿她们晚些,可终究逃不过这次审问。
      “咋了?怎么回事?”明月听着郝主任和另外几个人的指挥找到了二班的队伍,进去就问曹惜媛。
      “不知道啊。”曹惜媛说。
      明月个子高,此刻转向前面,眼睛穿过人群,看向了前面忙得热火朝天的郝主任。不禁心里起疑惑:“他又要干什么?”
      场面有些混乱,一二三班靠窗户胆大的学生伸长了脖子,企图透过铁栏杆看清外面的情况;不敢看的也偷偷举高了书挡着脸,微微撇过头去看。
      “几点了现在?”邸灿问。
      明月低下头去看看腕上的表,“不用想了,已经晚了,二十多了。”她说。
      “哎呦。”邸灿呼出口气。
      曹惜媛用手遮遮太阳光,皱着眉头说:“那行了,这下看看孟珒璘怎么怪我们去得晚。”
      “所以站在这到底干什么?”后面的一个女同学向前面问道。
      “停停停!安静了!”郝主任在前面使劲拍拍手,试图让整个场上的人都听见,“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留下来吗?!”
      场上吓得一片寂静。
      “现在确实时间不早了!可刚才呢?!”郝主任手机屏幕面向众人,食指用力地在上面敲了敲,声音之大,以至于邸灿离那么远都能听见。
      “不是说了吗?!七点二十之前不准进校!”

      上周五,也就是还在军训期间,郝主任被学校里找过一次。
      他虽在年级里很有权威,可毕竟上头有官,也很少进学校的德育处,所以尽管是个大有经验的教师,也难免被德育处肃静的氛围感染得严肃。
      德育处的主任坐在老板椅上,红木桌子上最醒目的,大概是那个与郝主任同款的玻璃茶杯。
      “郝主任啊,经过咱们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你们初一的同学似乎不太遵守学校的规矩。”
      “都说了,初一的不准早来,现在来早了干什么?两周之后有他们早来的时候。”
      “可现在不行,所以希望你们初一级部能管一下。”

      因为早到不是坏事,孟珒璘错以为郝主任对早到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郝主任也以为学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都与学校错付了。
      孟珒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郝主任被找去谈话的,离开窗户边,此刻有些许惭愧地低下头。他自作主张,让学生七点之前进教室,成了耽误郝主任时间的一份子。
      “以后有你们来的早的时候!知道吗?!”郝主任在前面说,“现在,学校不允许你们来这么早,今天让你们站着记住记住,从明天开始我要再看见二十之前进来的,呵,等着吧你们。”
      “都回自己班去!”
      郝主任说着,就往自己班的方向走过去,可能是要找人。二班就在三班的右手边上,郝主任很容易就能看见二班群中任何一个看起来不太一样的人。
      于是他从后往前,看见了一个校服与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样的男生。
      “你,出来一下。”郝主任抓住那个男生的胳膊,说道。
      男生眼睛长得大,瞪起来又很圆,看上去没有坏心眼,傻傻的。他懵了一下,随后跟着他出去了队伍,后面还有三班的被叫出去的同学。
      “孟老师。”孟珒璘正在走着神,郝主任突然出现在一班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学生的衣领,叫他说。
      孟珒璘第一反应迅速瞥开眼神,宁去看郝主任也不去看那个学生。
      孩子,你可以通过任何方式给老师找麻烦,但能不能也分分场合,先勉强保住自己的安危全力淡化事情的严重性?一定要在主任最生气的时候再惹他一顿等着雷雨滚滚向咱飘是吗?
      事实比他想的要美好,郝主任只是和他说:“这个学生是你们班的吗?上学不穿自己学校的校服,不允许啊,这次就先这么算了,下次注意点。”
      可叫孟珒璘松了口气,原来仅仅如此。“好的郝主任,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
      郝主任点点头,转身去了三班。只听三班本来闹哄哄的一片,突然安静。
      可虽然郝主任这么说,孟珒璘心里疑惑。他拽着学生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食指刮了刮下巴,最后问他:“你这不是学校的校服吗?”
      “是啊。”
      “是怎么还能?……”孟珒璘想到什么,停了一下,问,“这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是啊。”
      “……咱学校的去哪了?”
      “在家里阳台上挂着呢,昨晚上洗了,今天早上没干。”
      “这是哪的?”
      “这是我之前学校的。”
      这是他俩已经走到二班后门口的地方,孟珒璘不相信地从他身上扫到裤腿,最后被他无辜的眼神看笑了。
      “那行了行了,回去吧,没事,昂。”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推了推,督促他快回去。
      与此同时,孟珒璘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仿佛有天大的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小的事,跟在那个男生后面几步远,进了二班教室。
      曹惜媛邸灿她们刚进教室不久,此时站在位置上,拼了命地背杨老师留的生物知识点。
      “你们几个,昨天课服的时候又违反纪律了?”他走过去,正常的音量问,随后点了一下邸灿,快速说道,“尤其是你,最应该少说两句。”
      “我没有……”邸灿还想为自己争辩两句。
      “你说了么?”
      “我、我。说了。”
      “那不就行了?所以你少说两句。”
      邸灿也是到了昨天才知道自己是组里组长而不是梁楷,她怕给组里惹麻烦,主要是怕给自己惹麻烦,失自己的面子,而且昨天她确实说了,刚想争辩的想法马上枯萎了,于是轻而易举地让孟珒璘给定了罪。
      孟珒璘穿过走道,站在前门口。此时班里心有灵犀地安静下来,静静等待他开口说话。
      “咳,以后说不改时间走读的同学就七点二十到,好吧?”孟珒璘说,“都知道了对吧?”
      全班寂静。
      邸灿眼睛不经意撇到讲台最前面一排,明月举着生物书半挡着脸,低下头和同桌的女生说话,说的什么她也能猜个大概:
      “真服了,之前就听说别的班就是那个点到的,他非要早来,这下出事了好了又改了。”
      “对对对。”
      “就他事多。”

      “……你们继续啊,还这么安静看我干什么?”
      又静了一两秒,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等他走了,曹惜媛卸下身上绷紧的弦,手里的书角磕在桌面上,十分沮丧地塌了塌身子,懊恼极了:“昨儿下午放学李微辰又和他说了是吗?”
      “不止他呀,还有……”邸灿突然压低了声音,向她正后面的位置轻轻撇了撇头,“估计还有梁楷,昨天的课服他俩一起看着的。”
      曹惜媛往邸灿身后看一眼,后座的人捧着生物书,专心致志地死磕知识点。
      他作为体委,管纪律的权力是李微辰赋予的。他其实并没有独行特立,随大众的想法,他不喜欢李微辰,讨厌他的为人行事,讨厌他“耍大牌”、摆架子,可他还愿意听他的,让人费解。

      “为什么他一个课服扣了我们十分?”昨天放学响后,曹惜媛看见最左边的黑板上十组后面跟着的一串串“-1”,把整个课服经历的事捋了一遍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扣这么多,更何况每个小组的基础分就只有十分。
      这时候的梁楷只能把怨气移到组里的另外三个人身上,“不都是因为你们吗?”他指责道。
      曹惜媛惊讶,“不是说好的有两次机会,第三次往后提醒一次扣一分吗?他两分两分的扣,我们到底犯了什么大事?至于让他全扣了吗?”她感觉头大,“到时候孟珒璘找谁怎么办?”
      此时的梁楷对组里失望很大,赌气般不去回应她的问题。一上午没和她们说一句话。

      上午第四节是地理,任课老师五十岁的样子,面目慈祥,根本管不住学生,因此她的课上起来会很吵。
      班上学生这一点问题孟珒璘清清楚楚,他只要没课,每节副科都去班里盯着,这样他们还安分点。可偏偏每周这节他在一班有课。
      邸灿她们组在教室后排,梁楷在忙着和旁边十二组的人聊天。完全不顾体委负责管纪律的形象,他旁边的女生同桌都嫌弃地瞥他一眼。
      “真服气了,”曹惜媛看到他那个样子,翻了个白眼,和邸灿吐槽说,“他自己不也聊得这么欢气吗?凭什么只管我们?组长你快管管他。”
      邸灿表示难办:“他怎么可能听我的?现在我说话一点儿信服力都没有。”
      曹惜媛单手托着脸,“那怎么办?万一孟珒璘从后面进来看着了,最后不还是吵咱们?”她懊恼极了。
      突然一个纸团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脑袋上。
      “不是,这谁呀?”她本来就在急眼的头上,此时又来了那么一个人拿纸砸她,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足以让她好一顿气。
      “扔错地了,你给你后面的那个梁楷。”十二组最靠墙的男生朝她说。
      第一时间没有给她道歉,曹惜媛真的生气了,将纸团放在手心狠狠揉紧抛出去,纸团在空中闪现一个完美的弧线,非常精准地落到了垃圾桶里。剩下那个男生和邸灿惊讶地睁大眼看她。
      “上课不好好听课打扰别人干什么?!”她身子向前靠,越过邸灿,朝他恶狠狠说,“傻缺!”
      邸灿心慌了,那个男生可不是什么善茬,惹到他怕是日后有难,连忙攥住曹惜媛的手腕,示意她别说了。
      男生食指充满报复意味地朝她点了几下才消停。
      曹惜媛一点不怕地坐直身子轻扬着头,像只英勇无畏的小天鹅。邸灿则心如死灰:“都不敢想他会拿什么招治咱们。”
      “怕什么?难道还让他颠倒黑白,或者说孟珒璘明辨不了是非不成?”小姑娘高傲地说道。这里可是学校,她才不信在这里会出什么不白之冤。以后她会知道她到底是高看了这里,凡是出了自己门的地方,总会让人不得不认清社会的险恶。
      邸灿心里怕,为什么班主任不在,她们该怎么办。

      今天下午的课服要背生物地理的知识点,班里人都特别吵。所有人都站着,一号负责查三号的背诵,二号查四号。三番五次过不了,在噪乱的环境中,曹惜媛无奈,处于发疯边缘。
      “凭什么?!”
      梁楷的同桌往前后门门口望望,确定孟珒璘不在后,和梁楷嘱咐道:“看着班主任进来了喊我。”说完坐下趴下睡觉。
      “哎,不行,你还没背过呢。”梁楷说。
      “没事。”
      “你背不过,老师还得找我呢。”
      “放心,他不找你事。”

      “最后一个了!生物与环境的关系……所以……呃……”曹惜媛继续背道,“生物影响环境,环境影响生物,生物适应环境!”
      邸灿合上书,如释重负呼口气:“没问题咯,咱可以坐了。”
      离放学还有十多分钟,曹惜媛单手比耶迅速坐下,一脸哀怨地抄四块黑板上的作业。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坐下了。
      李微辰在讲台上面维持纪律,曹惜媛记完作业就收拾练习册,低着头弯着腰在桌洞里摸索。
      大概是李微辰看错了,误以为她低着头在与邸灿聊天说话,便在讲台上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冲她喊道:“十组再扣分!”
      “至于什么原因?曹惜媛自己清楚!”
      “嗯?!”她脑袋抬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傻愣愣地看着李微辰。随后反应过来,皱起眉头,眼睛依然瞪着,冲着台上的人说道:“不是,我没说。”
      她看向邸灿,一脸茫然:“我跟你说什么了?”
      “曹惜媛还说!”李微辰在上面又朝她喊道。
      “……”

      最后一分钟,曹惜媛和邸灿盯着黑板上十组后面跟着的一串串减号陷入沉思。
      “梁楷,”梁楷从讲台上回来,曹惜媛抬头,罕见地语气轻易,请求他说,“你能不能把上面的分都擦了?”
      梁楷摇了摇头:“不行。”
      “为啥呀?”
      “以为我不想吗?我没那个权力,”他说道,“真正的大权都在他手里,我只是个辅助的。”
      “啊……”曹惜媛眼神黯淡下去,“那到时候咱不就得受孟珒璘好治了。”
      梁楷故作深沉,叹了口气:“看天运吧,但估计扳不回来了。”
      邸灿手里记作业的笔停下来,有一瞬间她感觉身上懒了,像被掏空了,不想再动一下。
      身为组里能起到领头作用的人物,面对冤枉组员之事却无能为力,懦弱到无法为任何人出头,她是有愧疚的。
      这样真的很丢人。

      今天下午孟珒璘没有和夜平贺琼宇他们几个出去,二班的晚自习是他在盯。一进门目光就被角落的那块黑板上一串串“-1”吸引,特别醒目,也很扎眼。
      “嘶……他们组……”孟珒璘食指摸了摸下巴,“怎么回事?”
      住宿的学生总共二十来个,填不满而显得空荡荡的教室此刻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寂静无声。上午在地理课上与曹惜媛发生“纸团冲突”的男生本低头在写作业,开始听到这话事不关己毫无反应,紧接着突然想到能让他产生报复快感的想法。
      “是的,老师,”他往后一仰,靠在后桌上,高高举起左手,“他们组里老吵了,老是这样。”
      孟珒璘信了:“是这样吗?”
      班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回答他:“是的老师!”新教学楼暂时没有按摄像头,他压根不用担心孟珒璘又怀疑他的证据。

      又是这个组。
      一个组里三个小姑娘,还有一个看上去死磕规矩,孟珒璘不理解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
      每每副科课上盯班的时候都很老实,只有孟珒璘看不见的时候管不住,特别乱。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可能:一是她们装样子,这种最好办了,只需要解决她们的问题就行;二是另有人故意为之,首先她们本身肯定有问题,所以这种可能是极小的,可有可能前一两次是她们的问题,后面则有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一旦有了第二种的可能,就需要解决更多的人的情况,事情就难办了很多。
      他能有第二种想法还有一点原因:想换了李微辰。
      别的同学怎么想的他不知道,若要他来说,李微辰绝对是班里前后反差最大的一个,没有之一。孟珒璘从不只拿成绩看人,他知道成绩只能证明人的一小部分,李微辰的成绩却与他本人十分相像。一开始他管起纪律就令大家怨声载道,而孟珒璘只能看到李微辰在午休的时候都站起来管纪律的样子,他认为是学生不愿受管控,所以和大家说这是负责任的表现。后来渐渐不对,他管理起来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他说话的声音比任何人的声音都要大,都要聒噪,此外他也没有真正引起领头作用——他上课时也会不好好听,和别人说三道四。
      人的本质就像白墙似的根本经不起推敲,时间久了,外面刷上去的墙粉裂了缝,掉了皮,里面粗糙不平的灰色水泥就显而易见了。
      所以,距离李微辰被换掉,他感知不用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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