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匪竟是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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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君上！”众将齐声跪地行礼，空渊收剑，俯首作了一揖。
踏步近前，朗粼冰冷的目光审视着空渊：“方才救人一剑就可，为何出了三剑，剑剑诛绝？”
空渊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跪在了地上：“属下知错！”
正因为他是高阳岛的执法官，正因为他奉命值守海卯门，所以他没有资格以残杀的方式，屠戮一个凡人生命。
“自明日起，你去妄崖思过三月，期满再归！”朗粼的声音淡淡的，颇有些漫不经心，但语调中兀自有一股威严透出来，已然不可违逆。
“属下遵命！”空渊仍旧跪在地上，朗粼敛了敛袖子，缓步踱过海司官的身侧。
此时岑家兄妹已被解救上岸，倒是始作俑者被麒蛟长长的利爪按着，整张脸压在嶙峋的乱石堆里。
金羽卫环列一圈，严阵排开。
“放开我，死秃蛇的尖爪子快放开我！”十二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石头的孔隙传出来，变得格外尖锐，“死秃蛇，烂蛇，烂尾巴……”
在这万古寂静的高阳岛内，在这法度深严的白虎崖上，怎会有如此污秽之语。
朗粼眉头轻挑，他虽不理岛务多年，却也不想粗鄙之言败坏岛上风气，当下从袖中拂出一座苍鳞钟。
“我生嚼你的肉，活拆你的骨……有本事单挑，我让你这臭蛇一爪子……”
朗粼一怔，抬起的手僵在空中，他似是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个夏日。
那时也是这样的天，也是这样的海，威风凛凛的白虎崖上，一位醉酒的天神将十二位山川之主骂得无地自容。
不过一瞬，他眸中的温情稍纵即逝，当然也是这一瞬，麒蛟收爪之际，苍鳞钟未落之时，十二突然从乱石堆里逃出。
一张脏兮兮的脸，一头凌乱的黑发，一件破败不堪的长袍，是朗粼对他的全部印象。
后者迅速翻身站起，他从腰上的软皮鞘内拔出一把匕首——约莫一尺长的锻铁匕首。
他明晃晃的站在比他大不知十几倍的苍泽麒蛟面前，决意厮杀。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拿着如此花里胡哨的兵器，耍如此三脚猫的功夫的凡人，竟去对决一头仙兽，倘不是自己眼花了，便是这个凡人真的疯了。
朗粼心头不由一震，疏离的目光再次扫过他，他拂袖收回苍鳞钟，击掌三声。
场上的麒蛟得了主人的号令，立即挥动银色的尾鳍，击打白虎涯右侧的金鳞鼓。
砰！砰！砰！鼓动三声，气势磅礴的鼓音当即传遍了整座高阳岛。
岛内一贯提倡清修，因而长久以来，高阳岛静得让人发慌，静得少了血性。
于是在某年某月，有两位仙人约此比试，久而久之，此处变成了岛上公开的擂台。
无论仙家凡人都在此参与比试，最终的结果由公正的白斗星官宣布。
未多时，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头驾云而来，他手中捧着一册青云卷，老远处便喊：“来了，来了，此番谁人打擂呀！”
要知道上一场擂台可在二十五年前。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散仙，再后头是各显神通的精怪，脚步最慢的是划船的凡人。
他们一个个神色焦急，脚步匆忙，唯恐来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众人到了近处一看，嗯？一向高傲的海司官静立在涯边，向来不理凡尘的君上端坐在王座之上，场内是一头灵兽和凡人准备打架，这是什么奇诡场景。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白斗星官空拿着册子不敢做主，准备张口要海筹的嘴也笨了，打擂双方要各压一百海筹作为经费，这是擂台的规矩。
要吧，人家一个灵兽有什么钱，向他主人要吧！君上刚刚出关，想孝敬他的人都能绕岛五十圈，自己不送礼还上赶着要钱，是不是忒没眼力见了。
向那个凡人要？要得来吗？
白斗星官正思忖着，就听见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是两方摆开架势已经开打。
“这……你们这，这……我这还没喊开始呀！”白斗星官气得嘴两撇白胡子都飞起来了。
说时迟那是快，麒蛟抬爪一掌拍将过去，十二一个翻滚从它趾间漏出，他的右腕微转，寒意森森的匕首忽地扎向麒蛟的眼睛。
只听见叮的一声，刀锋刮擦在坚硬的鳞甲之上，划出一道道绚丽的火花。
此番偷袭虽如挠痒，却让麒蛟在主人面前丢了面子，当下逆鳞竖起，口中吐出漫天大雾。
然在日光暗淡，天地微茫之时，又见麒蛟展出五六丈长的羽翅，腾空飞起十几丈高。
忽然，它的蛟头扎下，朝着十二劈打五六道电光，电光落处片片焦土。
十二则借着云雾的掩护四处闪避，最后他攀着一棵松树的长枝，腾空跃起，他坚实的臂膀一把抓住麒蛟的尾巴，双腿更是借力越上脊背。
此间他还不忘用眼睛测了测麒蛟的体长，大概三个头长的位置就是它的七寸。
麒蛟瞧他骑到自己背上了，怒不可遏地用背部去撞涯壁。
十二迅速跳到它的七寸处，徒手便去扒碗口大小的蛟鳞，连扒了三块，而后冰冷冷的刀锋对准七寸的伤口，用尽全力扎了下去。
只听见半空中一声蛟鸣，霎时万物寂静。
只见散仙、精怪、凡人皆目瞪口呆，白斗星官吃惊道：“这娃娃不会只见过蛇，没见过蛟吧，蛟哪里有七寸？”
“对呀，麒蛟属蛟龙一类，打蛟该扒筋呀”一位好事者顺口说道。
“非也，掏内丹也可。”众人霎时窃窃私语，仿若在他们口中，麒蛟已经扒鳞抽筋，炖成一锅仙汤了。
蛟龙的主人朗粼静静地站着，俊朗的身姿犹如崇山绿竹，他的神色未因蛟龙的劣势显出任何慌张。
相反，海上的晚霞映照在他一向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他一如既往，沉着冷静，极尽尊贵，极尽威严。
倒是他身后的海司官眉头皱起，轻咳了一声，冷冷地吐了两个字：“立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这个小蛟龙才是自家的，那个凡人算什么葱呀！
麒蛟背上吃痛，遂一个猛子扎海里，继而再冲上云霄。
麒蛟如此三趟，十二站立不稳，两手只顾抱着蛟尾喘息，麒蛟见他没动静了，驮着他飞回涯上。
哪里料到就在麒蛟落地的那一刻，十二猛地割断麒蛟的一段尾鳍，后者痛得在地上翻滚。
他见它没死，又去乱石堆里抱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逮着机会照着头砸，第一下把麒蛟的右角砸断了一截，第二下把麒蛟脑袋砸迷糊了。
十二已然杀红了眼，或许对麒蛟而言，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对他来说，这是一场生死决斗——不死不休。
此时场上静得只听见惊涛拍岸的浪花声，众人齐齐看着白斗星官，这星官要是再不喊停，麒蛟可要被凡人砸成馅饼了。
那可是君上的坐骑，传闻中从瑶池仙山长大的瑞兽。
“哎呦！”这娃娃打得真狠，又是扒鳞、又是砸头，白斗星官别过头不忍心看，饶是见惯了擂台风云的他，也没过如此心惊的体验。
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多上司在这站着，他有什么资格喊停。
正当十二第三次要把石头砸下之时，朗粼一掌将石块击飞，他一个纵身越上白虎台。
麒蛟见主人上来了，立马变成一条银色护臂，缠回朗粼胳膊上。
台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君上居然亲自上了擂台，甚至有几个精怪热泪盈眶。
自三百六十年前的孟门之战后，再也没有人领略过君上作战的英姿，这擂台看得太值了。
十二杀红了眼，拿着匕首追了上来，他照着朗粼的胳膊便砍。
然而就在刀尖碰到他的瞬间，朗粼身子瞬移到东南角，他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袖子，银色的护臂被他安然盖住。
他略略抬头，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睛看向他，他目光是那样的冷峻，冰寒料峭。
却在十二与他对视的那一眼，全线崩塌。
他忽然认出了他，那双眼睛，那双纯净缥缈得如同瑶池仙境水色般的眸子，是他殒身于茫茫大海的的挚爱。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衣衫破烂，神力全无的原珏。
一阵蚀骨的痛意霎时席卷全身，朗粼曾多次设想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
他应头戴神冕，傲然地走下龙门天梯，踏临海巅之崖；他应出现在高阳神殿的祭坛之上，手执着一柄偃师剑，剑指苍天……
他是天帝之子，他的神性教他悲悯众生，兼爱天下；他让逃逸的星辰归位；他让泛滥的江河归流大海；他训斥了任性的风雨雷电，他教会他们泽披苍生。
烈烈海风之下，他又是蓬海之上的守护者：
他带来了文字，创造了节日，他编撰了律法，他告诉人们，应该如何遵循本心，坚守大道。
朗粼茫然走向他，他朝他伸手，他想将他抱进怀里，他想告诉他……
“噗——”
众目睽睽之下，十二的匕首忽然捅入了朗粼的心脏，刀锋是那样的刺骨，那样决绝。
白虎涯上死一般的静寂，神仙、精怪、凡人皆呆如石雕。
朗粼呆滞地低头，他愣愣地看着插在胸口的匕首，再看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指节青青紫紫，手背满是伤口和血渍。
他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的将他的腕骨捏的咯咯作响。
十二吃痛想缩回手，却不料胳膊被朗粼用力一拽，他将他用力抱进怀里。
胸前的锻铁匕首渐渐融化，铁水从朗粼的衣襟淌下，慢慢渗进十二脏污的袍子里。
“你……放开！”十二神色惊惶，他拼命挣扎，却不料朗粼越抱越紧。
越来越压抑的禁锢，越来越近的喘息声，几乎把十二逼疯，这使得他想到了船上，想到了那个逼迫他的舵手。
“不可饶恕……”十二眼中闪过杀意，他狂笑着将手指放在朗粼未愈合的伤口之上，他要挖出他的心脏，他要将他血肉抛入大海。
朗粼受到重击退了两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十二，嘴角淌下一丝鲜血：“你当真……”
十二转身，他死力拔出涯边青松，奋力朝着朗粼砸去，却不料空渊联合七位仙人从背后攻来，他一时抵挡不过，往七桅帆船的方向逃窜。
空渊和仙人想要再攻，却被朗粼一口喝住：“全部退下，不可伤害他！”
金色的鳞片从他袖中漫天飞出，旋即化为一支金鳞羽令，死死定在崖壁之上。
众仙人愕然，君上至今只发过两支金鳞羽令，一支是厄离大战中下令诛杀冥界众妖。
第二支下令关闭海月之门，护送原珏的神息前往决水，第三支，为了这个凡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海匪竟是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