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5、第 5 章

　　切。

　　我爸我哥可不是什么宠人狂魔。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我哥聊天框弹出来超长几段语音。我点开转文字，大概浏览了一下，是说刚才给我庆生的过程，本来请了记者要录下来的；因为我太敷衍，让他们不能炒作一番。新闻标题已经起好了：璟虹集团CEO竟是女儿奴？

　　呵呵。好假一个标题。

　　我把第二天要用的文件整理好，回头一看程南已经坐床上去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脱的大衣，总之她只穿了个红色吊带睡裙，长发慵懒地垂在胸前，竖起枕头当作靠垫，用惯常的职业腔回了几条信息：好的王总，明天发您。李科长，那份文件需要您再审核一下，小刘明天会拿给您的。容熙，群里6号文件明早打印五份发下去，让大家熟悉一下内容，我们开例会。娴娴，我最近有些忙，没看到消息，我一切都好，放心吧。

　　我耳朵一竖！娴娴哪位啊？程南跟她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职业腔明显变了样子，我灭了手机屏偷偷借着反光看她，程南甚至不由自主勾起一撮头发丝绕啊绕。

　　不知道哪来的醋意，等她发完语音，大约一两秒我就问了句，程总，我关灯了哦？

　　“嗯，关吧。”

　　程南的云淡风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我睡前看了眼表，十一月五日晚上11:59份，还有一分钟就是我的生日。我躺在床上，借着窗帘中间一点点缝隙，看到外面楼顶有盏很亮很亮的灯，我在心里对着它说：陆芸笙，二十三岁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幸福。

　　灯灭了，是我在心里吹蜡烛了。

　　我提前做了功课，第二天要见面那家公司叫融英，和晟衍打了三四年商战，一直略逊一筹。这次融英派来的欧阳旭，是当时和程南竞争晟衍总监职位的，后来辞职被融英挖走升职做了首席运营官。

　　怪不得一直打不过我们晟衍。

　　这次是要和融英竞争签约另一家公司的项目，第一次以总监小跟班的身份参加这么激情澎湃的餐桌商战，我好激动。

　　程南起的特别早，我一睁眼就看见她在梳妆台前头“对镜贴花黄”，要放在古代，不晓得能迷倒多少个昏庸君王——我陆芸笙也想当个昏君。

　　她那天穿得很正式。

　　黑色英伦风大衣，没有寻常那排俗气的扣子。衣领子上别了个银色玫瑰胸针，一头卷发披散着。我此前觉得胸针什么的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发明，把衣服领子扎得到处都是洞；可当一串流苏从玫瑰花瓣上倾泻到她胸前，有意无意晃上一两下，我便晓得我才是那个愚蠢的人。

　　我们和融英几乎同时入座。欧阳旭一副和程南很熟的样子，又是说好久不见又是问候程南最近工作还顺不顺利有没有找到男朋友……我心说你管这么宽干嘛？人家过的好不好关你什么事。程南好整以暇回了两嘴，话尾落到“我没打算找男朋友”上。

　　欧阳旭的小助理则以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我，我瞟了他一眼，他才识趣地侧过脸去捂着嘴跟欧阳旭低声交谈。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界面漫无目的地在微信和wps上来回切换；我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手机页面里，而是一整个放到程南的话里了。她说她不打算找男朋友，这话什么意思？

　　不婚主义？弯的？难道心里还装着个放不下的“白月光”？

　　我心里自动把白月光三个字和昨晚程南口中的娴娴划归到一起了。叫的那么温柔，不会真是程南喜欢的人吧？而且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卧槽，难道程南真是弯的？

　　唉！人以群分，我就知道！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一定有更优秀的女孩子喜欢……

　　或许你们会说，陆芸笙，堂堂璟虹集团CEO千金，区区二十三岁就能做上晟衍总监助理的位置，够厉害了。可我实在讨厌别人叫我什么总裁千金。这导致我后来和家里闹掰，人家都说我是大小姐娇纵惯了。真胡说八道。

　　我的脑内小剧场到此结束。

　　我借着去看大老板来没来的机会，偷偷在程南脸上扫了一下，又带回来一股香风低头接着在屏幕上乱七八糟地滑来滑去。

　　她的侧脸也太好看了。清冽，细腻，有气质；长卷发一边别在耳后，一边笼着娇好的面容，恰到好处垂到胸前。她出门时应该喷了香水，头发笼着香气，偶尔若有似无泄漏出来一丝。也许香气也能醉人，反正我醉倒了。

　　我发现程南无论什么时候都坐得很板正，即便叠翘着二郎腿——导致我每看她一眼，都不由自主挺一挺肩膀，可每次只能坚持个一分多钟就松下来了。

　　当我又在挺着腰板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程南轻轻拍了我一下，大老板来了。我忙不迭站起来，还没等着和大老板握手致意，就听见欧阳旭鞭炮一样大笑着迎上去，两只手拉着人家握了又握。多冒昧啊，我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

　　可不得不说，在这种场合，欧阳旭的举止确实要更受大老板欢迎一些。

　　菜已经提前点过了，只是刚才我不放心，又跟到后厨去嘱咐了两句。其实这种场面里头，菜啊汤啊基本都是摆设，两边各自给大老板阐述了一遍项目理念和实施计划，接下来就是品酒，拼酒。

　　一轮喝过去，欧阳旭的小助理机灵得不得了，一直给大老板添酒说漂亮话，我尴尬极了，因为我不太会喝酒。

　　我递去个求救的眼神给程南，她眼睛弯弯朝我一笑，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她给我的酒杯里倒上茉莉花茶，好让杯子里看上去不至于太干净；又支起眉头朝酒杯上甩了个眼波，示意我别担心。

　　程南着实像个女将军，不见她像欧阳旭要了命似的喝酒，也不见她像欧阳旭小助理那样八面玲珑那么圆滑；只按部就班地介绍，投机时嘴边挂起小括号，捏起高脚杯晃一晃抿一口；不投机时就摇摇头，抬手挽一下头发再往酒杯里添些酒。分明是一样的酒杯同一瓶酒，拿到欧阳旭手里衬得像个莽夫，可递到程南嘴边就十分温柔。

　　茉莉花在我嘴里和心里悄悄绽放，这种清香悠长又有些苦涩的滋味像极了程南。至于她手里那杯红酒……我没喝过酒，只觉得这种鲜红透亮的液体，很衬程南。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道很有艺术感的菜品，是那种又贵又吃不饱，正式场合用来撑场面用的。服务员放下碟子，欠身很有礼貌的介绍这道菜，是叫什么弱风扶柳，蛮诗情画意的。临走的时候指了指我，说这位小姐姐刚才叮嘱后厨不要放蟹粉松，我们给换成牛肉松了。

　　“嗯，对。我记得王总蟹粉过敏。”我从茉莉花香里回过神，稍微解释了一通。

　　我昨晚专门查了查大老板的资料，百度百科真可怕，连大老板对蟹粉过敏这么私人的事情都知道。

　　汗流浃背了吧欧阳旭？我看到大老板满意地点头，从那个艺术品上夹了一筷子，夸了嘴好吃。

　　我好得意，心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程南朝我轻轻一笑，泡泡变成粉色，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