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3、第 3 章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程总嘛！”

　　以我不要脸的性格，自然是一回到工位上就向沈容熙打听程南的事；她烦了，我来劲了，我们因为程南熟络起来了。

　　车轱辘话滚过我的大脑，留下“真他妈的厉害”这几个字。

　　二十四岁进晟衍，二十五岁做了项目经理；半年拿下国内外大大小小二十三个项目，二十七岁当上部门总监——成了现在我所看到的这个程南。

　　我瞬间觉得什么国奖获得者、优秀毕业生、大创一等奖之类的，逊色极了。

　　“这么牛？她是哪里来的大佬？”

　　当时，“哪里来的”作为个潜台词，问的是学历。

　　沈容熙说她也不知道，不熟。

　　好一个不熟。

　　其实程南在她们眼里，是个冰山美人儿上司的存在——看上去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实际上难接触着呢。公司上下没人敢和她大小声。

　　我屈服于冷冰冰总监的魅力。主动找她搭话的，我是头一个。

　　上文说过，我是个不要脸的；所以那天以后，我期待着还能在地铁里偶遇她，毕竟小黄人都吃开苹果了，我陆芸笙不能再幸运一次吗？

　　答案是不能。

　　早高峰八点到九点，每三分钟一趟车；估摸着程南不喜欢多走下车以后找电梯那段路，我每天都选一个时间点，等在电梯口那扇门外头等，整整三周。直到那天楼下保安上来说程总您的车没停好，钥匙给我我帮您挪个位置。

　　真叫人两眼一黑，还不如别让我知道。至少那三周我挤地铁可有动力了。

　　多亏了我的好姐妹沈容熙，我和我的程总也不是完全没有交集。我打着帮她跑腿的名义，去找程南签字印资料，每次都聊上两句——程总，你的花没浇水吧？我帮你浇。程总，你这垃圾该倒了，我帮你吧。程总，你早饭吃的什么啊？可她说她从不吃早饭，浪费时间。

　　能搭的话搜肠刮肚都被我搭完了，那天我脑子里没揣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自己越发贪恋她签完名字以后笑盈盈把文件递给我的样子了——比吃完一口草莓冰激淋还要开心。我就知道生活会给我惊喜的。

　　“芸笙，下周我要去西城出趟公差，身边缺个助理；你可以来帮我吗？”程南手腕撑着下巴，笑得好甜。

　　“当然没问题！”

　　我都还没问下周的哪天去，会不会错过我十一月份那个生日；不过和漂亮姐姐出差，远比吃口蛋糕许个愿重要得多。

　　其实我也没那么不要脸，不然我就干脆只订一间大床房了。

　　酒店说下周的房间差不多约满了，只剩一间大床房和一个标间；我自告奋勇住了标间，大床房让给我的程总。

　　出门之前我哥硬给我塞了个阻门器，说是担心竞争对手背后玩儿阴招，半夜强闯房间也说不定。我说酒店治安这么好，哪来那么多□□。都怪他，我第一个晚上吓得没睡着觉。

　　酒店的餐厅七点半就开了，我一晚上没睡，赶上个早餐刚出锅的点儿，悠哉悠哉吃到八点正准备回去准备合同资料，想起来程南说她不吃早饭；我偷摸打包一份回去给她。

　　鬼知道我怎么来吃饭还带个空饭盒，或许下意识想给她多带一份。

　　“程总起了吗？我带了早饭给你。”受过良好教育的我轻敲三声门，然后问她。

　　“稍等，我穿件衣服。”

　　这句话让我大脑宕机了十几秒，等她开开门才重新开机。门后是我没见过的她的样子——是慵懒的，随性的，自然的，性感的。

　　“早啊芸笙。”她开开门让我进去，只穿了条红色吊带睡裙，头发随意垂在一侧；外头套了件浅咖色大衣，很长，能盖住小腿——是刚才她说“我穿件衣服”以后才穿上的。

　　我那时候不懂程南是太过讲究还是把我当个外人，那么多外套可以选，偏偏挑了件那么长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也太见外了。毕竟这么矫情的我，也只穿了个拖鞋大裤衩就来见她。可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她腿上有个疤，不想让人看见而已。

　　我为了使自己的存在不至于尴尬，多打了一碗粥坐她旁边喝。可我好撑，好困，对面还坐着个性感又慵懒的漂亮冰山美人总监，我喝得又慢又细又心不在焉，她说芸笙你不爱喝粥吗？要不要加点糖？

　　不用不用。我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笑得像脸上绽开了花儿。

　　和鸿儒集团的会谈约在中午十二点，我装好合同拿好笔，兴高采烈开着公司派的车，程南坐在后头。后视镜是我最崇拜的发明，不光看路况而已，还能看见后排心心念念着的人。

　　一眼，再一眼，程南低头看文件的样子好帅好美，长发一边别在耳朵后面，一边垂下来遮住半边脸。我忙着开车不好一直盯着后视镜，抬眼看她一瞬，阳光偶尔会跃动在她的发丝上，散射着光。姐姐，你不会真是神仙吧？

　　“小心开车。”程南说。

　　我像个被抓包的小偷，用目光偷了她的美貌，正揣起来小心观赏却被主人发现了，只好握紧方向盘抱头鼠窜。

　　见到鸿儒集团的人了，原来不是所有总监都像程南那么好。他家总监一进来先是将程南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递了个眼神给他助理，接过我手里的合同给他摊开放桌上。鼻腔里头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们公司怎么派了个黄毛丫头跟他谈合作。

　　我眼一闭心一横就要站起来理论，被程南一把按在凳子上。我当时想，你们大总监都偷偷健身吗？力气那么大。

　　程南一手按住我，一手拿着钢笔，和那个没礼貌的家伙说话。我全程没听进去他们说的内容，只看见对面那个家伙从最初的不屑慢慢变尊重，最后两个手交叠在下巴底下，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放屁。

　　我一直偷偷看程南，哪有功夫专门看他；不过偶尔分出去一个半个眼神瞟他一眼，跟我一样崇拜程南罢了。

　　程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临危不乱镇定自持，像个大演说家。她认真工作的时候别提有多动人，一会轻轻点头，银色耳挂随着一晃一晃；一会耸着肩膀笑，皓齿自唇角若隐若现，让我也忍不住跟着愣愣挂起嘴角。程南不明所以地支起眉头瞟我一眼，我立刻收了笑低下头；好在她忙着社交没空理我，我继续做我用目光偷窃美丽的小贼。

　　“好的程总，那我们合作愉快。”

　　会谈结束，那家伙在合同上落笔，二人握了手，我们坐一趟电梯下去，一直到车前才分开。

　　等他的车开走，我才对着程南竖起大拇指，说：“程总，你是这个！”

　　她又笑了，“明天还有一场，我们再接再厉。”

　　我真喜欢看她笑，以至于忽略了话尾那个“我们”，是后来回车上才恍然的。她用我们称呼我们诶。

　　我握着方向盘傻笑，正如上文所说，我能在后视镜上偷看到她，她也能看到我。她问我：“笑什么啊，这么开心？”

　　“因为终于可以吃饭了，”我说。

　　因为你高兴，所以我也高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