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15、第 15 章

　　我们同居了。

　　以兵荒马乱，和意料之外为诱因；以一杯红酒一杯葡萄汁，并上两个三明治为开场。

　　那时候，我还不会喝酒。

　　我端着高脚杯，假模假式倒了葡萄汁，和程南一起坐在客厅地毯上——那个她给我擦药的时候，我跪着的地毯。

　　程南穿了一身黑色丝质轻奢款睡衣，脚腕有一道白，领口绣了一朵云，袖子挽上去一小半，小臂又细又长，和袖管贴合得不太牢靠。

　　程南捏着高脚杯的玻璃细杆，手腕中间的美人筋被抻起来，嗓音在柔和的灯光底下衬得更温柔，敲着我的耳朵说，“笙笙，欢迎来我家，住得开心哦——”

　　她电话响了。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破坏气氛。

　　程南一只手举着红酒跟我碰杯，另一只手接起电话，“是我。跟程有为说，只有十万，要么拿走就别来闹事，要么按程序走诉讼，法庭见。”然后挂了。

　　哈哈。程南会变脸。

　　我目瞪口呆，看着程南不超过五秒的冷言冷语，蹦出来一句，“你太帅了，我要嫁给你。”

　　她没吭气，只是低着头笑，捏着手里的玻璃杯晃啊晃，一副矜贵模样。迷死我得了。

　　我问她，“你弟弟来问你要钱了么？”

　　程南把酒喝完，仍旧没有抬头看我，只轻轻说了句，“去洗澡，不早了。”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我，莫名感觉这句话好像是程南在包养我；尤其是当她说话时带着点轻佻和孟浪，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

　　程南家的床可舒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那晚睡得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程南没管我要住宿费，我自然而然承担起做早饭的职责；我早早起床梳洗好，拉开冰箱门两眼一黑。空，空，如，也。

　　我说姐姐，你每天在家吃什么啊？空气吗？

　　没时间了，我只能下楼去早市买点儿包子豆浆什么的，回来一看程南好像已经走了。我拨通电话，她说她以为我要赶地铁，我说我刚去给我们买早饭了诶，程南的车没开远，叫我下去坐她的车一起去上班。

　　我撇撇嘴系好安全带，问她：“你平常都不吃早饭的吗？”

　　“不吃。”

　　“你不会低血糖吗？不会晕倒吗？”

　　“咖啡里加了糖，不会晕。”

　　“哦。”

　　我可不管。我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她嘴里塞，趁着前头车不多，程南轻轻咬了一口，汤汁沾到嘴角，我又拿纸巾轻轻擦掉。

　　程南开车到地下停车场，我又把豆浆扎开放她嘴边，她解开安全带抬手要婉拒我，我“嘶”一声，身子一颤。

　　程南有点儿着急，问我怎么了。

　　“岔气了，好疼啊。给我吹吹。”

　　程南扒着我的座位，徇着我的胃一下一下按压，“哪儿？哪儿疼？”

　　见她真的作势要帮我吹，我“嗤”一下笑出声来，“笨蛋啊。岔气怎么吹？”

　　我把手里的早饭递到她怀里，努努嘴：“吃完，我就不痛了。”

　　为了避免有人诟病我和程南有不正当关系，（比如言昭），我特意走逃生通道的楼梯先到一楼，打了卡才在一楼电递口等电梯。我俩理所当然，又赶到同一趟电梯，当着轿厢里所有人的面，我假装生疏说：“早啊程总。”

　　程南手里没端咖啡，而是捧着我的豆浆；吸管上薄薄沾了一层口红，看上去像是她喝了一口又把口红印擦掉了。

　　嘿嘿——程南喝我买的豆浆了，我又～得意了些。

　　沈容熙这小子不愧是我好姐们儿，看到程南今天没拿咖啡，她拿胳膊肘攮我，“看见没，程总吃早饭了。”

　　“那怎么了？”我装作一脸淡定，一脸理所当然，一脸云淡风轻。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沈容熙支着狐疑的眉头，“且不说她吃不吃早饭，自打我进公司以来，程总早晨每天一杯咖啡那是铁律！咋啦？失恋啦？换风格啦？”

　　我“啧儿”了她一声，“咖啡毕竟不健康嘛，你还不让人家追求养生？”

　　沈容熙斜着眼睛瞥我一眼，摆出一副看透红尘的架势，“你小子可别骗我。我们家易安之前也不吃早饭，是我顿顿给她做，她才养成的习惯。”

　　“所以呢？”

　　沈容熙贱兮兮笑了一下，“我意思你的程总要有女朋友喽——你小子没机会喽——”

　　我有种拥有上帝视角的感觉，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程南的早餐是我买的，是我“威逼利诱”她吃的。

　　可是，“为什么是女朋友？就没可能是男朋友？”

　　沈容熙被我问得愣了一下，“嘶”一声挠挠头说，“她身上好像真的没有那种，会找男朋友那种气质。你……你懂吧，就那种……”

　　小样儿。不瞒她说，我也觉得。自打见程南第一面，我就觉得她指定不太直；后来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女孩，我庆幸她居然真是弯的。

　　怎么形容我住进程南家这件事呢？有些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甚至我只带过来两身衣服，是之前给露营准备的。

　　我望着工位上贴的“专注”两个字发呆，微信提示音响了——来自程南。让我下班去她车旁边等她。

　　程南一般会比我们这些普通职员晚半个小时走，我正好没事，买了两杯奶茶边喝边等。

　　这一等不要紧，竟叫我撞上程南她弟了。

　　程南开的宾利SUV添越，车型比较大，我靠在副驾驶门上将将好和车门一样高。我美滋儿扎开奶茶，摇一摇，刚把吸管放进嘴里，隐约觉着身后嘎吱嘎吱响。我绕到车后面探头一看，程有为正猫着腰划车呢。

　　亏他想的出来。

　　我打开手机录了大概十几秒，他弟拿钥匙划着车转了一圈儿终于发现我了，

　　“报警了啊，划人家车。”

　　她弟还是一副痞子下流模样，两手插到裤兜子里，大金表被裤兜卡在外头，朝地上吐了口痰，“这我自己的车，别多管闲事。”

　　呃呃，我记得之前程南提了一嘴说他弟脑子有点毛病，看来不是气话，是真的生理上的毛病……

　　我把刚拍的视频调出来，说敢不敢去交警大队走一趟，查查车牌车主信息啥的，程有为上来就要去抢我手机，我一下捏着奶茶杯子挤了他一脸，说再来骚扰程南就告得他这辈子蹲监狱别想出来。

　　程有为抹了把脸冲我笑，笑得叫我心里直发毛，他问我，“美女，你是不是和程南睡了？”

　　“？”

　　“我姐的滋味，挺不错的吧？”

　　我拧着眉毛愣在原地，嗓子里挤出来一股铁锈味，程南的清白温柔从他恶心的嘴里说出来，拼凑成男人无耻的谈资，

　　“这么帮程南，不是睡了是什么？”程有为笑着说话，丑陋又难听。

　　去你妈的。我挥拳就要上去打，好在程有为脑子确实反应不上来，我也没挨几下，他反而踩到一摊奶茶摔地上了。

　　程南来了。

　　看到她来了我才觉着嘴角有点疼，摸了一把手上竟然沾了点儿血，我悄悄往裤子上一抹，笑着走向程南问她要不要叫个保安来，走两步发现我膝盖也好疼，四月份穿的薄，刚不小心摔了一下应该蹭破点皮。

　　“我没事儿，没事儿的。”我冲程南笑，但我手好脏，不想拉她；头发也被抓乱了，不想让她看见，拿手指当梳子梳了两把。

　　“程有为，你要是现在滚，我既往不咎；你要是还赖在这，报了警，拘留还是拘役，我都不管你。”

　　程有为走了，几乎是连滚带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