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岑栖栖

14、第 14 章

　　之前看书说，血液是眼泪的原料。难道是发烧造血？我怎么这么想哭。

　　“程总呢？”我揉着头发略过我爸的身影朝外头看，外头黑漆漆像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里走出来一个比阎王还恐怖的人，“刚那位是你领导吧？”

　　嘁。我白了我哥一眼，心说你们死男人眼里只有上下级关系是吧。

　　“你明天不用去晟衍了，我刚替你向她辞职，明天直接去璟虹。”

　　我旱地拔葱地生了场大气，用尽全身力气把枕头往我哥脸上扔，然后大喊，“陆子谦你有病吧。”

　　我当时应该像个疯子吧。

　　但我确实要疯了。

　　我拿起手机拼了命往外跑，什么也不顾。刚好露营去带的行李箱还没收拾，我拉着就走，只能听到阴曹地府里两只恶鬼在后头朝我喊：“滚出去就永远别回来。”

　　谁爱回来。

　　八岁的时候，我妈妈死了，我家早就不是我家了。

　　该死。也不知道陆子谦到底给程南说什么了，程南甚至没在微信问我一句。我本来想拉着行李箱先住一天酒店，但一个强烈的念头让我直接去找程南。江北雅苑的保安还是不认识我，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女人拉着行李箱进小区，蛮滑稽的吧......

　　我直到站在程南家门口才发微信问她能不能来找她。十分钟，微信仍旧没动静。

　　十分钟里，我让注意力尽量发散。一梯两户，另一户人家门口贴了对联，程南家没有，甚至连“福”字也没有；另一户人家门口铺着“出入平安”的地毯，看上去好像个保险公司，程南家门口光秃秃，有股寒意，但总觉得很符合程南的人设......

　　半晌，程南回我：“可以。”我锁屏，手机揣兜里，敲响房门，一气呵成。

　　程南把门打开，一脸不可思议，一定想问我怎么来得这么快吧......我在你家门口傻乎乎站了二十多分钟诶姐姐......

　　我抱着包站在玄关，安安静静等着她给我拿拖鞋，比上回进来要拘谨些。上次有些过于兵荒马乱，以至于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程南家的构造。顶楼复式，楼下只有一间卧室，应该是主卧吧。程南领着我从餐厅后面上楼，楼梯的风格我很喜欢，黑白色，简约而利落。扶手处是三面夹层裂纹玻璃，没有用吊灯，而是挖空墙壁做了内嵌，内嵌里摆着艺术品。好好看啊。

　　二楼有两间卧室，看起来平时都没人住。程南叫我稍等一下，她去给我拿床单被罩。

　　“笙笙，我家没有新的床品，这套过了水只用过一回，不嫌弃吧？”

　　说的这叫什么话！程南就算用过一百回也香得没边儿，我赶紧接过来说，“不嫌弃不嫌弃！”

　　我那间卧室比我在家住的还要大，落地窗前头挂着浅咖色窗帘，阳光透过窗帘渗出来，烤的地毯暖暖的。

　　“这个书柜书桌你随便用，衣柜里也是空的，衣服你随便挂。”

　　我说不用不用，我把衣服放箱子里就行。

　　“地毯你不用清理，阿姨每周来一次，要专门清理的。”

　　我说好。

　　“里头有个淋浴间，吹风机在楼下，要用的话找我，我拿给你。”

　　我点头。

　　不过程南家好像没有一次性用品，似乎很少有人来她家里做客，所以没有准备。

　　我弯腰套床单被罩，程南在一边儿上手帮我，我说：“你忙你忙，不用招呼我的。”

　　突然，程南抬手摸我额头，柔软冰凉触碰到我，我不由得缩缩脖子，条件反射说了句：“你干嘛！”

　　“你还烧不烧？”程南问。

　　靠。刚才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离家出走，借宿程南家，我都快忘了我是发着烧出来的。

　　我“哦”了一声，手底下也不停，说：“没事儿没事儿，早就不烧了。”

　　想到我出门时陆淮跟陆子谦的恶心嘴脸，还真有点头疼。比发烧的时候还要疼。

　　“早上你哥哥说要你辞职，是真的吗？”程南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把被子一撇，一下瘫坐在床上，感觉好委屈，“你别听他们的。”

　　“？”

　　“陆淮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程南挨着我坐下，劝我不要意气用事，说她明天帮把我的辞呈上报到人事，我直接去璟虹就好了。

　　我的心慌了一下，陆淮很会营销人设，商圈金融圈里，他是有名的好丈夫女儿奴，倒显得我幼稚又不懂事。可十六年前，我分明每晚都听见我妈再哭，时间长了，我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但总觉得我妈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我想逃离这个家，并不全是要追求所谓的年轻自由，我只是不想重蹈我妈的覆辙。

　　璟虹，我妈叫赵景虹。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公司的名字是我爸爱我妈的表现，但他俩为公司所有权吵架的样子，只有我见过。这公司是我妈一手办起来的，许多年前，它叫“云生”，我的名字。

　　我妈死后没过多久，我爸再婚，带回来个陆子谦，后来集团大权交给陆子谦了，但陆子谦的生母也死了，听说是得了脑癌。

　　我很自然地把她们的死联系起来，却没什么眉目。证据太难找，我只想快点逃出来。

　　不过我暂时不想和程南解释这些。

　　程南应该是看我丧目耷眼的实在可怜，她说：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去璟虹。”

　　我一愣，又听见她说，“你只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行了，我都支持你。”

　　我感觉我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鼻子也酸得厉害。之前听别人说，心碎的过程悄无声息，只有自己听得见，当一个人“砰”一下彻底碎掉，别人才能够感知到。

　　在我“砰”之前，程南把我的心缝起来了，并且栽了一朵小小小小的花。

　　她说，“我们笙笙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陪你，也可以等。陪你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一天。”

　　像哄小孩一样。

　　我突然觉得，怕他妈的什么天黑，怕他妈的什么毁灭，我有程南就够了。程南就是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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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南，谢谢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