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沦陷后》时隙寻鱼

5、chapter 5

　　***

　　13年前。

　　G市W县。

　　校门外的公路已经拥堵了好一会儿，但路过的行人以及开车的司机已经见怪不怪了—环城中学校门前的公路窄，现在又正值学生早上上学人流高峰期，这路况不堵才怪咧。

　　现在不到早上七点，校门却依旧热火朝天。

　　支着简易小摊的叔叔阿姨在各自的摊位上忙的热火朝天，几乎少有闲暇，不过这正是他们乐于看到的，谁会嫌钱不够多呢？

　　这条长龙从校门口对面人行道上延伸二三十米，有的甚至干脆在正对着校门口的马路边上摆起了摊。他们正在争分夺秒。

　　由于是小县城的马路将将建好，因此也还没有所谓的大城市里的城管出来驱逐。因此无须担心，要顾虑的是现在所剩无几的能贩卖的时间。

　　大概五分钟过后，当手表上时针指向7的时候，人行道上已经只有零零碎碎的还在拖延的不良分子了，到了7点10分，万籁俱寂。

　　原先的小贩们早在几分钟前便熟练转移战场，于是为数不多的车辆终于能顺畅前行，似乎是特意维护学校周边的宁静，于是马路上连一辆车也找不到了。

　　作为W县唯一的一所初中，环城中学可谓鱼龙混杂，里面有当官的县长的儿子，也有已经成为压街崽干部的人员。因此学校成绩两极分化得厉害，口碑之前也是好坏参半。

　　当然，那是之前。

　　若是现在随便在路边抓一个人指着环城中学来问。得到的回答也必定是：

　　“你说环城中学吗？可算不赖了，相比于之前几年已经好多了。诶，举个例子吧，就你听说过他们学校那谁吗？老牛逼了，能跟省城里的孩子比，这次什么模拟考试考了全市前几呢。”

　　暂且还是不论什么模拟考试，还是什么全市前几吧，环城中学近来的名声确实不错。

　　就拿初三来举例吧，毕竟那谁读初三。

　　抛开低分不看，高分能打得厉害。

　　因着中考是全市统考，再进行排名由此按排名高低选择高中的缘故，在中考之前，总有几次全市统一性的模拟考来帮助考生看清自己的局面。

　　卷子被统一送往所在市里，由市里的教师与各县外派教师联合批改，然后公布成绩与排名。

　　县城里来的老师因为深知自己大部分学生的德性，看着试卷上写的整齐划一的答案便能极其自信的拍板：

　　“这绝对不是我教的，写这么整齐。”于是拼了命想找点扣分，无疾而终。

　　随手又拿起一份卷子，啧，答案板书是永远不齐的，作文是有点跑题的，嗯，比平常写的端正多了，给几分墨水分吧。

　　当然这场面只限于语文和英语——任凭数学老师如何救，也不能给白板分啊！

　　嘿，这帮崽子，不是说好最起码写一个答吗？你瞧瞧人家，不会好歹抄点条件了。数学与物理老师一边骂，一边不禁暗暗心头吐槽，这平均分啊，就是这么下去的。

　　但那谁是个意外。

　　以至于今年的每次模拟考，人们都在猜测这次的榜首会不会姓沈。亦或是姓夏。

　　但不管怎么猜，人们能肯定的是这次模拟考的前十，一定有这俩。

　　这份信心也会一直持续到中考之前。

　　路人口中的那谁，也就是就读于环城中学初三1班的沈惜寒，自12岁进校后便夺走所有老师的目光，乃至校长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毕竟，三年保持着高出第二名将近六十分的差距，没办法不引人注目。

　　而她也将这份差距延续到了初三，并在开学之后的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以后，给学校来了个惊喜，是的，她在第一次考试中进入了全市前五。

　　于是，沈惜寒这个名字彻底在G省省会城市G市一炮而红了，不少人都在打听这是哪来的程咬金，之后又凭借着稳在前十的排名，与另一位大神的名字一起被刻在了神坛之上。

　　而另一位大神，便是来自G市市一中初中部的夏至。

　　这位更是龙虎榜的常青，早在初一初二期末，市里高中一起统考开始，便已经霸榜整整三年了。

　　如果说没人想到沈惜寒会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话，夏至却早已奠定了她李世民的威名。

　　学生之间取二人名字中各一字，戏称为“寒来暑往，冬夏之神”。

　　这句不知哪位天才想出的绰号，居然就打破了地域的限制，在G市各大初中流行了起来。

　　一如此刻的叫法。

　　“冬神？”

　　朝阳把阳光洒进教室里，于是教室里，课桌上满是阳光的味道。

　　今天天气很好，天蔚蓝无垠，不带云彩。

　　窗外叶子绿的可人，清风徐来，带走沈惜寒得一点点热。已经入夏将近一个月了。

　　饶是沈惜寒在这环境下，心思也偏了，她的思绪跑到几十公里以外：此刻南镇家门口的梧桐也一定这样绿吧，自家田旁边的溪谷里的河水一定凉幽幽的。

　　沈惜寒幻想着把手脚都放进去的滋味。

　　就是不知道，父母现在还好吗？沈惜寒难以掩下那一股悲伤与担忧。将自己藏在了长发建立的阴影下。

　　旁边的同桌班里混称的狗哥便眼睁睁地看着三好学生的沈惜寒逐渐把头低下了。

　　他咽了咽口唾沫，一边睁大着眼看着这个小概率事件在他身边发生了，一边想着原来所谓的学神也会打瞌睡的吗？

　　果然啊，一到学习就犯困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看来是人皆有之，像我这样的正常人类能勿丧耳罢了。

　　今日早读是语文课，而恰好这位语文老师，刘飞鹏，人称鹏哥，正好是他们的班主任。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大都在努力复习古诗词，有背着“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范仲淹《岳阳楼记》的，也有柳宗元《小石潭记》。

　　总之在一众读书声中，前排的狗哥和沈惜寒这里安静得有些瞩目。

　　似是感应到了他灼热的目光，鹏哥将好好巡视的头偏了过来，而后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狗哥感受到这炽热的目光，连忙把头低下装模做样地念两句，“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同时伸出一根指头目不斜视在书的掩护下往沈惜寒的肩头戳了戳。

　　沈惜寒抬头往旁边的狗哥看去，狗哥维持着遮头的书本，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指了指老班。

　　沈惜寒了然，同时也不忘微笑着提醒他，

　　“很感谢你的提醒，但如果你再不把书正过来的话，到时候....”

　　沈惜寒侧头下巴点了点身后在书堆中熟睡的另一位好汉，“我们仨今天都得去办公室喝茶。”

　　说完这句话，似是忍不住，沈惜寒向狗哥露出了不太过分的笑容——只是比刚才的微笑灿烂上几分罢了。

　　狗哥呆滞了几秒，vocal，原来敢情火力还是我吸引来的。

　　课间。

　　鹏哥拍了拍手，示意倒下的同学赶紧把脑袋撑起来。

　　他操着一口带着当地特色的普通话，开始了日常。

　　“距离中考不到50天了，同志们，我知道有些同学现在已经很累，很努力了，但是更要像是长征途中的战士们，咬牙把这条路，这段时间度过才能叫暂时的胜利。”

　　“但是即使迈过中考这道坎，以后还会有高考，甚至于说人生以后还有需要学习才能完成的事情。学习，是一生的事情，所以我更希望你们把它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的习惯，”

　　“虽然你们现在学的知识，就像同学们说的一样，我去买菜不会用到三角函数，不会用到英格里希，但是却能让你在国家制定的教育模式中脱颖而出。”

　　“而这是，国家在一定程度上能给予你们的不论家世背景人脉的最大的公平。”

　　“我们当中就有这样打破了自身限制的同学，”

　　说到这，鹏哥忍不住向某位优秀学生那边投去视线，结果连带着某个头疼的家伙把头低得更低了。

　　当然，我希望在最后一次联考中，能够有更多的同学超越自我考出好的成绩。”

　　“最后，”鹏哥唠嗑这一会儿，终于进入了主题。

　　“最近早读出现了有个别同学极其不认真的情况，脑阔是睡昏了嘛？书都能拿倒。”

　　班上响起了一阵笑声以及议论，不少人明目张胆把视线投到了学神——的同桌的背影上。

　　“是谁我就不说了，”老班战略性停顿，

　　“苟盛，你跟我出来一下。”

　　刚放松下来的狗哥，立刻绷紧了脊背，待听完了老班的话后，垂头丧气跟着老班出去了。

　　班上又开始嗡嗡响起了几十声低笑。

　　当苟盛进来的时候，沈惜寒的面色已经看不出异常了。

　　她看着苟哥一出教室那生死难料，进教室却生龙活虎的模样，嘴角又开始不自觉的上扬。

　　“冬——“似是一口气还未喘上来，他又起了一声。

　　”冬神。”他飞奔到教室右边自己正对着讲台的桌子，屁股直接摔在椅子上，口中这才将没讲完的话一吐为快。

　　他边说着，边捂着心脏的位置。

　　“这次快吓死我了，还以为鹏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虽然我一向知道鹏哥温柔大方，美丽动人。”

　　苟盛同学，作为典型的志向学理的男生，英语和语文只能堪堪维持在及格线上，但是数理化成绩却能与沈惜寒，这位公认的大神相当的人，初一初二没少被鹏哥拉出去语重心长的进行谈话。

　　沈惜寒看着心有余悸趴在桌子上的苟盛，想起初三下学期开学才一周左右，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让她保持自身成绩的同时，能稍稍帮扶一下苟盛同学的语文英语，顿时有些愧疚。

　　因为苟盛爱好数学，物理，甚至辛辛苦苦的从数学老师那里嫖来一本奥赛题集，语文英语课上没少扒拉那书。

　　因着与沈惜寒的那本书上的题型完全不一样，导致沈惜寒上语文，英语课时，有时不免被吸引一二。

　　课间十分钟甚至还被用作与苟盛讨论的时间。

　　因着对于沈惜寒而言，语文，英语这两科主要靠平时积累，因此成绩基本没有影响。

　　难为了狗哥不仅没提升，一天天被语文，英语老师用暴餮天物的眼神盯着。

　　苟盛同学现在缓过来了，想起了昨天问冬神却不了而了的问题，便再次抛了出来。

　　“话说，冬神，你真的决定去G市市一中就读吗？”

　　“若论离家近综合实力还行，那当然首推G市市一中。可是如果单论升学率的话，那还是隔壁市的务实中学为好。”

　　“而且我听说夏至，夏神，已经被务实中学提前预定入读最好的强基班了。”

　　苟盛已经不敢想象二者相遇时的场景了，这两位G市的龙虎榜上赫赫有名的人一寒一暖，难道不打算见一面吗？

　　沈惜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她对于离家远读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了，只想离自己家再近一点。

　　目前考虑到的打算最远也是G市市一中，饶是如此，大巴往来也需半天的时间。

　　若去了M市，那恐怕只有节假日才能回一趟家。

　　哥哥才去不久，现在家里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沈惜寒暗自下了决心。

　　于是，她遗憾的戳破了苟盛坐山遥观虎斗的想法。

　　不过，夏至，

　　这个名字被她放在嘴边反复读了好几遍，她想象着那人的模样，但到底不得见，到底一时遗憾。

　　一定是充满了夏天金黄热烈的阳光的人吧。

　　沈惜寒转头，看向窗外。

　　一如这个才到来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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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没忍住摸鱼，这本写作周期隔得太长了，所以改为随缘更，主要是这本时间跨度大，我不要好把握。有空就会更。
还有就是前五章地点我回看时有些混乱了（第一次写文没啥经验，这本本来想当练笔的，奈何后面的情感戏真的抓马）正在修改。再次谢谢各位看官，笔力不足请原谅，没做好准备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