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虐文暗卫生存计》睡觉的大勺子

6、第 6 章

　　十七的变化，十五是乐见其成的。活着，没有心中的一口气，是很难支撑像他们这样把脑袋挂在腰间嗜血之人活得更长久的。

　　即使十五清楚，十七现在走着的，应该是一条没有归途，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的路。至于所谋之事，十五没有细问，但是以她对十七的了解，必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所以这次十七北行的任务，她什么也没有问。但在赤一动身之前，专门找他谈了一些事情。

　　郊外的夜晚只有止不住的蛙叫和蝉鸣，十五一边咬着嘴中的草根，一边用石头打着水漂。

　　“十六下！哈哈，有进步！”一面说着一面把手里还剩下的石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向来人。

　　只几下转身，赤一已经全部躲过十五不怀好意的攻击，静静靠在不近不远的树上。整个人隐入夜色，不仔细看不会有人知道树后还有一个人。

　　十五一脸不满地看着树后的赤一，直接带入了娘家人的视角，看赤一哪哪都不顺眼，语气也染上了几丝不耐：“说好给我带酒的，咋啥也没带？”

　　“你的身体不允许，如果你想十七还没动身之前就发现你身体的现状的话。”赤一的声音淡淡的，冷冷清清的词句却满满是威胁。

　　受不了赤一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是想到十七还是继续捡了石头开始打水漂，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我的身体我知道，反正也……呵，不提了。我叫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说一下十七的事情，怕我之后没机会了……别否认，我不是瞎子，还和十七那么熟，你们两个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现在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感觉到十七有了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当然，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这很好，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别的其他人，十七她现在的求生意志不再是嘴上说说而已……咳咳……这很好……”

　　“我和十七是在难民堆里被扒拉出来，大概六七岁吧，直接被送进太子的暗卫训练营，呵，一个炼狱预备役罢了……十七，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呢，她很早熟，嘴里总是有好多新奇的词汇，可能被卖了前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吧，哈哈……一起的同伴死的死，残的残，善终的没有几个……也对，这吃人的世道，给人口饭吃，自然就是获得了这条命……”

　　“忘了忘了，说岔了，重点不是我，还在训练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一百三十四，诶，我就说带个四不吉利吧……她偏不相信，不想要改个吉利点的数字……她其实马上就能熬出营了，她是一个小太阳，虽然出身就因为是女孩被抛在野外，居然没有被狼叼走，反而被四处收集孩童的训练营的人捡到了，但她一直很乐观，认为这里的所有不过是另一份打工罢了……她说好了等到来可以隐退的时候，就去街上开一家糕点店，做点小本生意不要太舒服，哈哈，也只有她这种乐观的人会相信这样的鬼话，我们这种人如果没有意外，都是烂死在乱葬岗里的命，真是天真的要死……咳咳咳咳……”

　　十五突然止不住的咳嗽，看着手掌中的血块。十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十七说的奶油蛋糕啊，一定是很好吃的甜品吧。”喃喃低语中，十五把手放在缓缓流淌的溪水中，本就只有月光的水面，暗红色不一会就被水带着流向远方，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绝了赤一拿出的药，十五清楚自己的身体，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小瓶不知名液体，就是吨吨，喝下了这一“药水”，十五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情绪却迅速低落下去。

　　“说到哪里了，哦对，一百三十四和十七简直是两样的人，一百三十四乐观笑容总是和十七满脸的丧丧的表情打架，我也看得出来，我身边的人包括我包括十七，基本都是得过且过的态度，但是一百三十四不一样，我真不知道那种炼狱一样的地方怎么会长出来这样的一种人，她总是笑着，赢了笑，输了也笑，获得奖赏笑着，连受到处罚也笑，怎么会有那么温暖的人呢，连我这种快烂到骨子里的都被感染得想要生活了……但是……”

　　“一百三十四是你们庭院里住着的原来的第三人吧。”赤一来营的日子远远迟于十五，在他成为第三任的首领头子之前，没有什么和十七等人的交集。或者说，在那样的环境里面，结交朋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生死不由己，能做到只能抱团取暖。

　　“你倒是了解，不够你可别轻易在十七面前提起，她会暴走的哦！六亲不认的全杀哦！似乎是这样的十七极其少见，十五回忆起来都有点胆战心惊，本来以为她不那么在意一百三十四，直到最终选拔的训练中，淘汰率一半一半，两人一组，杀掉你对面的人……咳咳咳咳……很残酷的规则，而好巧不巧，十七的对手是一百三十四……”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直到月亮完全被乌云遮挡，十五才缓缓开口：“当时的情形我并不知晓全貌，但是最终，十七活下来了。当然，暴走的十七直接把他们组的裁判也一起杀了，真爽，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哈哈，虽然我们也不是……咳咳咳咳……”似乎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十五直接躺在了溪边的大石头上，右手缓缓放入冰凉的溪水里。

　　“总之，一百三十四的事情是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但是我希望之后的有一天，她能够走出来吧……还有阿岚，她是身世应该不像我们这些泥里面人，如果以后你和十七有能力，一定要护住她……她也是很好的人……哎，怎么越说越像遗言啊？呸呸呸，像我这种经常骗感情的渣人怎么也得活个千百年啊……”右手已经冰的毫无知觉，十五将其放在眼上，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知道你对十七有不一样的感情，但是如果她走上一条和你相反的道路，你要如何选择？你要杀了在你对立面的她么？”十五的声音有些沉闷，却直接把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抛给他。

　　选择。赤一闭上了眼睛，他一直在逃避不是么。

　　越是压抑克制，越是装作不在意，都使得不理智和沉迷变得加倍化。

　　表面并无敌人的假象下，太子沉溺在一切完美的假象里。

　　那他呢？他是否也沉溺在一些人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里呢。

　　他确实应该做出选择了。

　　“去寒光寺，找求一道人，普天之下，对于你这样的病症，可能只有他有方法了。你的情况，我会运作的，派你去那边执行任务。”赤一丢下这句话，就几个跳跃消失在林间。

　　而躺在巨石上的十五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了。还有救么？可是，虽然一直劝十七要好好活下去，但是她感觉自己其实有点撑不下去了呢。

　　十七，你的小情人被这么一激，你可一定要招架得住哦。

　　——

　　到达柳州的赤一背脊上的伤还没有好，在给自己上药的时候，突然回忆起了一些手上的触感，然后低低地开始笑了起来。

　　张开又合上的手掌，赤一的眼神不断变得锐利。

　　做决定吧，赤一，去做了一个心中早就有答案的决定。

　　所以，在了解到对十七最新的动向，他出现在了她的房中。直接地表达直接的心意，胸腔内的心脏在亲吻的瞬间获得炙热的感觉，如果这就是刀锋上的路可能带来的，那么，他愿意冒险。

　　两人的拥抱结束于门口侍女的通报。

　　“三小姐，宁王妃来看望你了。”

　　给站着的赤一一个眼神，十七跳下桌子，整理了一下衣裳。变成了垂然欲泣的，绝望的叶家三小姐。

　　看到进来的叶轻青，“叶轻胭”一个猛扑，就开始放声哭泣，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但是耳朵灵敏的十七听到房梁上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而面前不断安慰的家姐也不动声色地向房梁上撇了一眼。

　　叶轻青挥退了叶家的侍从，只留下自己的贴身侍女。

　　而等到无关人士退场，十七才从叶轻青的怀中离开。

　　【摸到了！是健壮的姐姐，好喜欢好喜欢！】内心无比愉悦，但是面上不甚有表情。十七没有说话，直接开始卸最上面的人皮面具。

　　【诶，等等，这样的话前面的亲吻不就是赤一在亲“叶轻胭”么，噫，好奇怪……】但还没等十七想完，叶轻青就率先发问：“上面的？”

　　“内人，内人，自己人。”十七答的迅速，调侃的意味却让面前的姐妹双双挑眉。

　　叶轻胭郑重地向十七道谢。十七却摆了摆手，“我只是帮助杜绝了你可能会遭受的强迫，但是接下来你还是需要自己度过。而且我的主子不做亏本的买卖，相比以后还是又是劳烦的。”

　　十七没有明说，但是叶轻青并非对局势毫无了解，这般想要搅混水，混淆视听，除了端坐于东宫的那位，还有哪方势力呢？

　　同样卸下的易容的叶轻胭就这样和十七完成了身份的交换。

　　叶轻青拉着阿妹的手，最后嘱咐：“你的侍女乐桃我已经找人调回来了，还给你配了一个会武功的侍女。你放心，世道让我们身不由己，但是也可以让我们选择可以前进的方向。即使来到最坏的情况，阿姐也会护你周全的。”

　　看到面前情深义重的姐妹，十七的眼神不知何时染上一些羡滟。

　　【真好啊，鲜活的，热烈的，有选择的。】

　　——

　　叶家的动作很快，请旨求婚的帖子已经马不停蹄地送入京城，内容自然不会提到计划中过于下作的部分，只说是两情相悦。

　　在宁王看来，皇帝乐于见到张朔逐渐和世家绑在一起，他更有把握能够控制他，但是又不能是更深层次的联系，侧妃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以及他应该可以预料到的，但是视而不见的联合，只要没有触及他的统治，他倒是更希望太子吃瘪呢。

　　宁王这几日可算是春风得意起来了，意识到张朔被拉入他的阵营让他兴奋地晚上睡不着觉，在花园里甚至饮起来小酒。

　　月光并不明亮的花园中，却有破风之声传来——

　　习惯刺杀的宁王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动，手拿酒杯不动，身边的侍卫已经一个闪身突刺，挑飞了长箭。虽然被改变了方向，但是长箭还是深深地插入一旁的书中，箭羽嗡嗡作响。

　　但是朝着箭来的方向探查的暗卫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远处的楼房上空无一人。

　　只发了一箭，这是一次奇怪的刺杀。或者说，这不是刺杀。

　　在看到箭尾带着的信件之后，宁王皱起眉头，原来的好心情突然消减不少，遮住月亮的乌云也把宁王眼中的狠戾一并掩住了。

　　情报传递说明宁王将在离开柳州的前一日和赤一扮演的北辽势力会见。

　　其实宁王本不想同意见面的，但是对方给出了他不能拒绝的理由，有关太子的，皇帝的，先皇后的皇室密闻……

　　为了掩人耳目，宁王将带其侧妃前往柳州最有名的酒楼，这正好满足了十七“意外撞见”的条件。

　　叶轻青善解人意的退出房间，来到一旁的房间。

　　而屋内，气氛不算友好。

　　赤一隐藏在斗篷里，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并不言语，身边的两个侍从上前交涉。

　　虽然两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战争”，但是作为觊觎双方土地的敌对国家，还是有一些对抗和斗争在里面的。而此次会面，身旁的侍从，拿出象征皇室的令牌的时候，宁王并不买账。

　　“这些东西，只要本王想，仿照品可以拿出几百个。”宁王的神色满是怀疑，甚至有几丝挑衅。

　　侍从神色如常，并不理会宁王的挑衅。反而请示斗篷里的赤一：“主上，宁王怀疑我们的身份，我建议这场交谈可以终止了。”

　　浅显的激将法。

　　赤一没有说话，反而把手中只有北辽皇室才会拥有的佩刀放在桌子上。

　　佩刀刀鞘铮亮，镶嵌的是不得多的的宝石，而更让宁王惊讶的是，赤一手上的戒指，这般洁净度，这般大小，北辽皇室之中只有一人拥有……

　　宁王心头一震，有些后悔刚刚的冒失，但却惊讶于这位主居然会亲临。他的语气瞬间带上了礼貌：“多有冒犯，不知大皇子亲临，是要和我谈什么合作？”

　　“自然是大合作……”赤一沙哑的声音传来，宁王没有起疑。

　　赤一明白，想要牢牢抓住宁王的心态，除却信息的交换，必然要从实际的利益出发。

　　“所以，来自北方的使者，告诉我这些皇室秘闻，声称帮助我争夺最高位，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宁王不傻，天下没有赔本的买卖，与虎谋皮还是引狼入室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北辽想要建立和南禹的商贸线路……”赤一的语气带上了许多的蛊惑，将其中的利益细细道来。

　　宁王的表情由原先的怀疑转为欣喜，但是听到北辽要求的超高利润占比，宁王心知现在还不是细化的时候。

　　自然是一副主客尽欢的场景，看着面前强忍欣喜，知道太子秘闻满脸算计的宁王。

　　赤一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太子以为一切都比不上那至高之位，宁王满心满眼都是将太子取而代之。棋盘上的执棋之人似乎只有这两人，但是实际上呢？强弱地位的转换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他们这些暗处的，势力孱弱的，状似只能依附他人的小人物们，正在夹缝中算计着什么呢。

　　至于宁王想要在太子的血脉上做手脚，也要等到他回京再行谋划。

　　可惜他根本等不到回京的时候。

　　看着登上马车的赤一一行人，跟在叶轻青身边十七撇了撇嘴。

　　【准备的装备还挺像模像样的，下次再见直接扒了，我要摸腹肌！】

　　然后成功收获赤一暗中明晃晃的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