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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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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兰的花瓣很厚，宽大的花飘落，薄薄地铺满了寒光寺一地。就像一场盛大的葬礼，只不过是血腥的，凝重的。
和不断救助伤者的寺人错开路线，十五在各个房间里翻找着。
直到拿着不知从那个寺人屋子里翻出来了的针线，十五席地而坐，缓慢地不熟练地将面前人的尸身连接在一起。
望着怀中人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十五感觉嗓子里又有痒意上来，咳了一会。没什么所谓地将嘴角的血迹胡乱一擦，就抱着怀中人走向后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最后躺着的地方，绝对不是肮脏的凌乱的地面，是土地。
深深的，应该可以接触地府，联通冥界的土地。这样才能安然地顺利地转世投胎。
刨坑刨得她愈加气急，直到暗中人都忍不住上前按住她手中的铁锹。
“你为啥就一直跟着我啊？我好像没有让你失身吧？”十五拍掉面前人的手，有些恼怒。
但是面前只留一只眼睛在外的人只是拿出一块陈旧的却极其干净的布，轻轻地将十五嘴角的血迹抹去，完全不理会十五语气中的愤怒。
看着手下甚至都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瞪着他的十五。他开始得寸进尺地想要把她抱到怀中，然后获得十五奋力地铁锹一击。
惊险闪过，黑衣人似乎还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话语一字一顿地蹦出：“去治病，为什么，不找，求一，我认识他，他肯定会，治你的。”
看着面前直愣愣看着她，满是不解的人，十五明白和这些只认死理的人争辩是没有用：“那你来给我挖！”
他不动。
“你挖，我就去找求一。”
听到这样的保证，黑衣人才动了起来。
然后就变成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人一下又一下的挖着坑，而十五则就近采来了许多鲜花。洋洋洒洒地铺在坑中，不多时，本来沉闷的坑底就变成花海，十五轻轻地把春风放入坑中。
她想必会喜欢的。擦拭完她的脸颊，十五没有吩咐身旁的人，只是自己开始把土一下下盖到坑中人的身体上。
黑衣人也识相地安静呆在一旁。
直到十五立起无字的石头，在坟头都放满鲜花。
最后力竭地坐到了石头旁边。
黑衣人依旧抱着剑等待。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春风的坟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山风吹拂，温柔又无情地抚摸着活着的人，掠过竖起的石碑，又飞向远方。
直到十五起身，看到十五休息完明显下山的势头，黑衣人直接把剑横在了她面前，语气有几分生气：“你说过，挖完坑，就治病。”
十五却突然贴近，属于女子的气息靠近，黑衣人手中的剑似乎有些不稳。
“我不是骗子么？骗子，自然是要有骗子的模样啊！”温热地气息洒在黑衣人蒙面的布上，十五没心没肺地点了点他的胸膛。
“让开，不让开我就拔刀了！”但是这点温柔只是转瞬即逝，迅速抽身，十五的声音染上冷意。
“锵——”十五没什么表情地抽出了腰边的短刀。
但是面前的黑衣人依旧纹丝不动。
“施主别为难小秋了，他也是为了你好……”身后传来了求一道人的声音，无奈的，年迈的。
明白这是拖延之计的十五忍不住了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夏秋，一段时间不见，变得有计谋了啊。
收回短刀的十五还是雷打不动地站着，对着求一，她说不出什么重话：“求一道长，我也不想说什么别的理由，我不想治。”
夏秋不赞同地上前，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求一抬手打断。
“说一千道一万，可是施主还是来了寒山寺。”
直击内心的话语下，十五还想梗着脖子嘴硬自己没有想好，就在虚弱中被夏秋出其不意的身后手刀打晕了过去。
昏倒在他怀中的时候，十五本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内心现在却满是恼怒：这死小孩，长能耐了。
看着直接下手的夏秋，求一对他的“随机应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赤一的人情可以还完了。姑娘啊，这病她不想治也得治，欠人情的感觉可不好受。
早早还了，早早了却因果。
——
回到暗卫据点的十七和赤一受到了明晃晃的注目礼，沉默的两人领完罚，直接被叫进了太子的书房。
熏香压住了两人身上发出的血腥味，经过梳洗整理，衣衫整齐，江辰又变成了太子。真实的喜怒不表现于面，安静的，残忍的。在所有不涉及林淼的事情上，他总是冷心冷情到了极点，又或许在他眼中，他不会在意只有低头才能发现的蝼蚁般人的性命。
似乎不在意别的什么，江辰放下手中的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十七。
“你怎么杀死白二的？他的实力不说是独一档的，也算是我身边的高手了。后生可畏啊。”但是却并不等十七回答，就继续说道：“不过，死了就死了。技不如人，不死在你手中，也会死在别人手中。”
“那你们两个说，我要怎么安排你们呢？”死亡问题抛出。
江辰居然又神经质地建议：“要不，你们两个决斗一下。谁赢谁活下去，赤一继续是赤一，又或者十七来做赤一？”
十七突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太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直视主上是大忌。
但是十七盯着太子，缓缓开口：“主上，如果担心赤一以后会感情用事，影响任务。不如直接把我调出赤部吧。”
赤一想听到十七心中经常性的吐槽，来判断她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十七安静地让赤一只能听到摇曳烛火的声音。
他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人，却看到太子直接绕出桌案，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来到十七的身旁。
刀锋放在了十七的脖颈处。
细细的红丝，渗出了点点血迹。
“大胆，这样大胆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冒险留在身边呢？而且，调出赤部，你没有被白一他们教导过么，离开赤部，要么是主动死，要么是被动哦。”
“而且，比起你去死，为什么不杀了你身边的人呢？据我所知，他还是挺钟意你的哦，让他为你去死，怎么样……”太子的声线低沉的，又或者是诱惑的。
说着，他将长剑塞到十七的手中，冷冷地吩咐。“杀了你面前的人。”
还是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听不到任何的对面之人的心声。
为什么？
更让他疑惑地是面前的人望向他的视线，陌生疏离。
不，不是她……
还没等面前人的长剑刺入，赤一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手腕，好沉重，拿剑的动作都耗费了他全部的力量。而面前十七面容的人突然变成了太子，冷笑着看着他，混沌的声音传来：“真的要背叛孤吗？”
不，不对，他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从什么时候，他入了幻觉？
——
看着一起进入书房，但是还没等两人站定。赤一就直接昏倒倒在了地上，十七瞳孔微缩，刚想上去查看，却被太子拦下。
“只是睡觉的药。毕竟还是一把用的还算顺手的刀，这样就废了未免有点可惜。”太子的声音透过袅袅升起地熏香传来。
十七起身，直视面前的人。
【真想刀了他啊……为什么我没有百分百成功刀人的规则之力啊……】内心咬牙切齿，直愣愣盯着面前人的十七下意识地摸了身侧，可惜断剑被收缴在屋外。
太子不是很着急，把手上的折子看完才缓缓起身。来到十七身边。
递给她一把短刃。“两个选择，你死，或者他死。”
短刃被捏在手中，紧张燥热而出的手汗让十七有些难受。大脑却飞速思考，【不是直接让人架刀，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否还有第三种可能。如殿下所说，赤一能力出众。而我，杀死白二，也不算是毫无能力。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两个共存呢？”
太子却定定地看着摇曳的烛火：“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很有可能你就是下一任赤一，能者上位。那些脆弱的飘渺的情感，让你下不去手么？”
“对。我下不去手。”斩钉截铁的十七直接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下跪，“还请主上高抬贵手。”
“那如果有一天，赤一背叛了，要你去诛杀，你是否会放他一马呢？”太子开始有些恶趣味地试探。
“我会杀了赤一，然后自杀。”【个鬼，直接和他润了好吧。】
“真的不杀他么，新一任赤一，赤部为你所命令，一呼百应，一人之下……”太子继续诱惑。
“请太子相信我们的实力和忠心！”【个鬼，迟早和淼一起刀了你。】
“杀了他吧，这样我也不会心血来潮就诛杀你哦。”
“这是对我实力的精进和锻炼。”【个屁，天天脖子上架把刀的生活谁爱过谁过。】
似乎很不满意这般威逼利诱都无法让十七下杀手，他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喃喃：“为什么不下手呢，权势的巩固，应该比这些感情重要多了吧……”
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话：“杀了，还是像我一样应该都杀了，都杀了就只有我一个人爱她了……”那些来自不幸成长过程中的卑劣恶意和占有性的爱，都浇灌滋养出了面前神色纠结，内心扭曲的人，向挚爱之人的亲人举起屠刀。
背着笑了几声，坐在书案后的太子开始吩咐接下来她的任务。
这关，算是过去了。
让她眼前一亮的是太子继续安排她在林淼身边护卫，“……当然不止有你，化雨孤还没有敲打过，但是阿淼的安危不能松懈，她虽然失忆了但是对你的映像还不错，你可以在明处守卫，但是孤会派更多的人在暗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向她透露有关林府的任何情况。一旦让孤知道，孤可不敢保证不会继续派人追杀你哦。”太子擦拭了手中的匕首，放入书案的暗阁之内。
然后挥手，让她退下。
“赤一就在这吧，孤有话要问。”
——
悠悠转醒的赤一下意识的摸刀，却摸了个空。弹射起身，不顾还在天旋地转的脑袋，他直接以防御地姿态站着。
“比我预料的快一些。”太子已经收起了熏香，定定地看着皱眉站着的赤一。
“孤没下手，她还活着。”看着赤一焦急探查的视线，太子大发慈悲了一次。
“那殿下留我在这，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当然是和你说一声啊，让你有个准备啊。虽然这一次她没选择杀你，但是如果加码更多，孤觉得还是可能成功呢。”太子很是期待的恶意语气传来。
“本来是想直接杀了她的。但是看到她，孤却觉得是同类人呢，孤狼般的眼睛，细看还是能看到许多积压其中的渴望和野心呢，想必是渴望很多东西呢。你说我要诱惑到哪一步，她才会向你举刀相向呢，哈哈哈哈哈哈。”说到激动的地方，太子都舍弃了孤的自称。
赤一对于这一段明晃晃的挑拨并没有回话，只是状似忠诚地低垂着头颅，不发一语。
直到太子满足地说完让他退下。他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一眼端坐于案前的太子，不那么明亮的烛光下，恶意的笑容散去，只剩下似乎是落寞的表情。
太子过的苦么？自然是不苦的。吃穿用度是顶好的，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在精心制作的纱帐里，点着产量稀少的熏香，吃喝都是最最精致，和苦万万不沾边。
但是如果见过宫变中逃出的太子，可能有人会生出怜惜的情绪吧。情感，皇权，背叛，一夜之间，母妃绝望自焚，父皇追杀，太子变成了只能够靠自己的人，可能从那一夜开始，他就不太正常了。
偏执阴暗的情绪滋长，他比任何人都更在意爱的独一性和专属性，即使，那是亲人，是十年人的陪伴和成长。
赤一在内心却嘲讽地笑了笑。苦难的过往不是施加他人苦难的原因，不会有人一直沉溺在虚幻的状似完美的爱里，他不会，十七不会，林淼更不会，即使失去记忆再来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