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造谣》三木加一楸

4、辩驳

　　没被水镜提及的家族简直劫后余生——清白保住了。
　　风评严重被害，从风流公子升级为登徒浪子的魏无羡无力的辩驳：“我真的没去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位姑娘，我也没碰过你们蓝家任何人的抹额！”
　　参加过四年前岐山清谈会的蓝家人：骗子！
　　蓝忘机生生把茶杯都捏碎了。
　　从聂怀桑口中得知姑苏蓝氏抹额寓意的江澄江厌离对视一眼，尽力为魏无羡辩解。
　　江澄道：“五年前蓝氏听学后，蓝氏举办宴请百家的文会清谈会剑道大比屈指可数，我和魏无羡只参加过两次，并且全程魏无羡一直跟我在一起，只在前院和校场活动，从未踏足后院。”
　　魏无羡连连点头，“没错，云深不知处到处都是结界禁制，没有通信玉佩寸步难行。而且到处都有巡视弟子，我怎么可能躲过所有人不被任何人闯入内院？事后还没被任何人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泽芜君蓝先生回想一下，四年前蓝氏举办的宴会哪次出过乱子？”
　　蓝启仁回忆一下，还真是。莫说是两年前，往前推十年云深不知处的清谈大会也从没出过岔子。毕竟每次宴会结束负责此事的人上至主管下至端菜侍从都得写笔记上交检阅，查漏补缺，反思不足，及时改正。一式两份，一份留档藏书阁，一份自己保留。
　　蓝氏家规森严，外客到来，何处歇息何处入席何时离开都是有专门弟子指引的，没有让客人在云深不知处乱逛的可能。有各种旧制参考查询，最大程度避免了突发事故。一旦发生变故，也能第一时间采取备案。
　　最后还是泽芜君出来还了魏无羡清白，“我对这位幽鹤姑娘从无印象，方才传信会云深不知处问询专管门中弟子的长老，也回复说姑苏蓝氏并未有这号人。所以，幽鹤此人要么是水镜杜撰，要么是尚未出现。无论何种可能，此时都未发生。”
　　蓝忘机也面无表情道：“水镜中魏婴身形比之现在更高一寸，应当是几年后的他。”
　　魏无羡啧啧称奇，调侃道：“哎呀蓝湛，我都没发现，你竟然能看出来水镜中里的我比我现在高一寸！你是怎么发现的？你该不会一直观察偷看我吧？”
　　蓝忘机转过头没理会魏无羡的调笑，耳尖微微泛红。蓝曦臣见此会心一笑。
　　江澄也觉得奇怪，他和魏无羡朝夕相处都没看出来，蓝忘机怎么看出来了？但眼下重点不是这个，一把将意图飞到蓝忘机身边的魏无羡扯到身后，悄声快速道：“你消停点，被下面子丢的是江家的脸。”魏无羡撇撇嘴，到底老老实实闭嘴，下一刻又开开心心的张嘴吃江厌离投喂的莲子。
　　江澄上前，一身宗主风范的和各家宗主交涉这面水镜究竟是何来历，是否为温氏余孽的阴谋。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好一会也没谈出个结果，最后还是一个眼睛半瞎头发花白看起来九十多岁颤颤巍巍的老人在子侄的护送下赶到不夜天祭神台，说出来一个惊天消息：他夜观天象，发现荧惑守心，帝星陨落，贪狼冲危，五星连珠，又太白入月，此为乱世之象，雄主出世之兆。射日之征只是一切的开始，而非结束。
　　众人闻言皆不语，面露沉思。
　　老者是衡山空氏太长老空千结，尊号玄机子。因为她的眼睛能从玄之又玄的命理因果中窥破天机，逆天改命。
　　衡山空氏修为剑术不显，世代钻研星象命理，但很可惜，占星命理难学难精，基本就是大事空口胡说，小事半准不准，加上江湖算命先生良莠不齐，败坏名声，衡山空氏一直都是三流家族。仙门中人对他们家的印象就是一群胡说八道江湖骗子，基本上只有挤不进其他家族又不愿放弃仙途，偏偏好吃懒做不愿吃苦想走捷径的人才会前往衡山空氏当弟子客卿，
　　这种现象直到空千结出现显名后才开始改变。空千结在占星一途极有天赋，十岁时观星说一年后有大旱，三年滴雨不见，大地枯竭，八百里云梦泽都将干涸，黄河最深处的河底都可以行人。
　　那时正好连下了三月大雨，黄河决堤，长江泛滥，各处水患，空千结这一番推断显得可笑之极，加上她的年龄，所有人都当她是小儿妄言，只有知道她神异天赋的部分空家人听进去了，并即刻开始准备来年大旱。
　　空家倒也给当时的五大家族发过公文提过醒，还开了一场清谈会。奈何人微言轻没人把这么一个仙门百家名录中平凡到几乎“查无此人”的家族放在眼里，而且还是十岁小儿占卜的结果。清谈会都没几人去，只有平日来往的姻亲给面子去撑了个场，不至于太难看。
　　果然，转年三月开始，滴雨未下，往年鹅毛大雪纷飞的岐山北地温暖的像是初秋，一片雪花未落，到了第二年二月，还是一滴雨都没有，井水干涸，江水枯竭。到了夏季，水天一色莲叶接天的云梦泽只剩中间深处零星水塘，漆黑的淤泥裸露烈日，晒的龟裂。黄河干的可以行人，长江水位降的船都不能行了，黄河更是河床裸露。
　　整个中原大地陷入饥荒干旱，哀鸿遍野，瘟疫横行。
　　凡界仙门，无所幸免。
　　第四年老天才开始降下甘霖，从二月一直下到九月，将山泽河湖灌满，这片饱受旱魔折磨的土地才重新焕发生机。
　　这场大旱，唯一保全的实力没有大损失的只有衡山空氏和其周围听劝的家族。
　　此事过后，空千结名扬天下，连带着衡山空氏都水涨船高。无数人涌入衡山拜师学艺，衡山空氏一举从三流世家跃入二流世家，在五大家族的清谈会上有了席座。
　　后来，空千结断断续续又预测过几次旱灾，瘟疫，洪涝，时间地点分毫不差。她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哪条河会泛滥那条河就真的决堤了，她说黄河哪年哪时哪日会改道，从哪入海，黄河就真的按照她说的时间路线地点改道，准的跟天道亲闺女似的。
　　要不是这些灾难非人力可为，都要怀疑就是空家为了扬名自己造的灾了。几次下来，空千结玄机子的威名就传出去了。无数人蜂拥而至请她为自己的算命，为家族测运，就连当时的岐山温氏宗主，温若寒的爹温煌都请她为自己测命。
　　要不是空千结一心修行，对宗务实在不擅长没兴趣，宗主的衣服都披上了她又给脱了下来，空千结就是继姑苏蓝氏蓝翼后仙门中第二位女家主了。
　　但很可惜，空千结只测天命国运，不占人命。
　　在温煌砸了二十车金银后，空千结给了温煌四句话：莲华风云，金乌远鹏，落日余晖，岐黄长存。
　　而后再不言语。
　　当时只觉云里雾里，但结合射日之争，前两句不就是说云梦江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姑苏蓝氏搅动风云，逼走金乌，也就是灭了岐山温氏吗？
　　那落日余晖应该就是说温氏余孽仍在，岐黄长存又是何意？温氏岐黄之术传了下去？还是，温氏专攻岐黄的一脉留存并且传了下去？
　　那这乱世是否就是温氏余孽再次作乱呢？
　　魏无羡江澄也想到了玄机子几十年前给温煌的四句预言，不过两人所想所感大相径庭。魏无羡想的是温宁温情正是岐山温氏旁支专攻医术，他们这脉从未作恶还帮过他们，能够传下去想来温情作为族长也是平安无事，温宁也没事，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不知她们现在在何处，过的如何？她们作为战败一方日子肯定不好过，有机会能帮她们的就帮上一把。
　　江澄想的则是岐山温氏竟然没灭干净，还让他们有旁支传下来了！说不定里面就藏有嫡系！那莲花坞死去的人呢？他的爹娘的仇呢？他一家被温氏杀的就剩他和阿姐魏无羡了，温氏凭什么还能留下一脉？
　　必须严查！温氏余孽，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片静谧中，金光善开口了：“如此说来，方才出现的水镜说不定是天道预警，因乱世将至，告知我们未来发生的事，让我们及时防范。”
　　聂明玦反驳：“那为何一字不提乱世之事，全是情爱八卦？”
　　金光善笑道：“上面不是说了魏公子日后成为了夷陵老祖吗？还被姑苏蓝氏通缉，说不定事情契机就出现在魏公子和他的阴虎符上。”
　　魏无羡闻言，眉头一皱，就要说话却被江澄抢先，“金宗主此言差矣。水镜中姑苏蓝氏通缉针对魏无羡分明是因为蓝家内乱，蓝家长老觊觎阴虎符的阴谋，与魏无羡何干？”
　　听见自家被拖下水，蓝启仁坐不住了，“江宗主，我蓝家向来克己复礼，奉行君子之道，蓝家一向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从未有过内斗。水镜所言，实乃一派胡言！”
　　【“谁说这些是假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