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阅读未来部分续写》刃秋

5、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2（修）

　　争吵仿佛永无止境，却在某一时刻全数静止，安静压迫着人的耳膜。所有人扭头去看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张开嘴，但在说话前就被一堆声音淹没了。
　　“你今天是必须解释清楚了，邓——”穆迪说。
　　“阿不思，我觉得——”麦格教授开口说。
　　“为什么您会——”唐克斯道，看上去既愤怒又伤心。
　　“这不可能——”卢平嘶哑地说，他的目光狂乱。德拉科和卢平在同一时间说了一样的话，他的声音更尖利和恐惧。
　　邓布利多没有使用咒语让大家安静下来，也没有举起一只手来制止骚乱，尽管他现在做这个动作可能不大管用了。他近乎纵容地任那些语言掷向自己，始终挺直着身板坐在椅子上。
　　斯内普不曾开口，他的眼睛闪着奇怪的光，不知在想什么；纳威面无人色，呆呆地望着校长；卢娜现在不再飘忽和满不在乎了，实际上，她皱起眉头，专注地看着那名最伟大的白巫师。
　　最伟大的白巫师。
　　哈利望向格林德沃，在浑噩、震惊、痛楚与悲伤中，他本以为格林德沃会幸灾乐祸，会给这一切加码助推，但格林德沃的表情让他稍感意外。没有表情。格林德沃只是盯着邓布利多，看不出喜怒哀乐。

　　人们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之前已经承认过一次，”邓布利多说，目光扫过所有激动、怀疑、惊恐的脸庞，“我现在要再承认一次，我确实在十八岁的两个月间与格林德沃——”
　　“两个月？”赫敏轻声说。
　　“与我怎么？”格林德沃低声说话了。
　　邓布利多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看向对方。
　　由于哈利自己疲惫而头脑迟钝，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在邓布利多脸上看到了一刹那的怒火。
　　“随你怎么说，”邓布利多的语气不若面对众人时的耐心与恳切，“与你成为密友，支持你的理想，共同计划你的——我们的宏伟未来，企图把我们的那些黑暗的、残酷的想法付诸实践。”
　　邓布利多说到“我们”时，格林德沃露出了很奇特的表情。
　　“不如由你来介绍？”邓布利多问，“你可以尽情叙述那两个月的真相，你已经盼望了这么久，我不该剥夺你的机会。”
　　这话里有什么东西让冷静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脑海。哈利内心警铃大作。他察觉出了邓布利多流露出来的自厌和自我毁灭的渴望。他想要阻止，但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你说得对，”格林德沃很轻、很轻地说，“我是盼望了这么久。但我盼望的和你以为的并不一致。”
　　这话引起了一阵微小的疑问的躁动。邓布利多注视着他。
　　“你们亲爱的校长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格林德沃对众人说，语调轻柔而危险，“他曾拥有那封信所表现出来的思想，他为我提供了强有力的口号。在我启程之前，我以为他将与我同行。”
　　哈利陷入了一潭绝望之中，而且还在继续往下陷。他已不再告诉自己格林德沃是在栽赃或诬蔑了，他已经完全相信......相信邓布利多曾经......
　　他已经打算好听格林德沃继续说下去，继续接受更多他无法承受的内容，但格林德沃不再说话了。一片寂静。

　　“这一部分都清楚了，”穆迪说，他的魔眼没看任何人，显现出大部分眼白，“但是引出了一个问题。邓布利多，你答应过你会回答问题，每人一个。”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格林德沃身上移开，转向穆迪：“是的，阿拉斯托。”
　　穆迪没有立即出声，他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复杂的纠结的状态，于是哈利突然明白他想问什么了。
　　“你是如何醒转过来的？”疯眼汉最终说，每个人都听得清晰，“排除情感，你知道从理性上，我们需要这一信息。”
　　“我完全理解。”邓布利多说。
　　但他没有说出答案，而是沉默地坐着，将众人抛入了又一个怀疑和紊乱的漩涡。
　　哈利突然忍受不住了：“这是不是跟你妹妹有关？”
　　他罕见地没有加上“教授”。人们望向他，而邓布利多的眼神流露出关切。
　　“哈利，你还好——”
　　“我很好！”哈利打断了邓布利多，“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
　　“是。”邓布利多的回复像一声叹息。
　　“那......她是怎么死的？”哈利听见自己颤抖地问。
　　赫敏叫了声“哈利！”罗恩在旁边嘟囔了句梅林，小天狼星重重地叹了口气，而邓布利多——他在那封信被公之于众时都没有失态，此刻却展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双手痉挛着，像是在受钻心咒一样。他前所未有地像个年迈的老人。但哈利的内心没有怜悯，他不想收回问题，邓布利多的痛苦只是让他愈加失望，让他愈加相信是邓布利多害死了——
　　“这就是那件事了，对吗？”赫敏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您喝下毒药后见到的事。”
　　邓布利多看着她，微微点头。
　　哈利还没有想到这个。他茅塞顿开：那些惨叫和痛苦，那样激烈的反应......似乎只有这件事说得通了。
　　那么这代表了良心不安吗？邓布利多说他很羞愧......他为这件事悔恨了一生？
　　联想到湖心小岛上发生的事，哈利一下子冰冻住了，紧接着不亚于之前的难受裹挟了他：他明白邓布利多一定是彻底悔悟了，他出面打败了格林德沃，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去抗击伏地魔，哈利还记得自己亲口念出的“邓布利多坠落下去……坠落下去……”他保护麻瓜出身者和其他群体的权益......
　　但难道这事就这么翻篇了吗？邓布利多居然曾经有那样邪恶的想法，他帮助格林德沃......他的妹妹......
　　窃窃私语自刚才就不曾停止，哈利不能忍受，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后该怎么直视那双蓝眼睛，该怎么把信任尽数交付。他只是想问，他决心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邓布利多就在这里，他要听邓布利多的答案，即使他一点也不知道听过以后该怎么办......
　　格林德沃厌烦的声音突兀响起：“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哈利抬起头，发现他那锋利的目光正刺向自己：“你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他拿自己妹妹做黑魔法实验？拿她练习阿瓦达索命咒（有几个人哆嗦了一下）？如果他有那种魄力就好了。可惜他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哈利直视着黑巫师，毫不退缩。格林德沃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
　　“意思是看你们猜谜真是种酷刑。你们的思维混乱可笑，与事实背道而驰。”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们事实？”小天狼星带着敌意大声说。
　　格林德沃不作回答。他的眼睛流露出歹毒和讥讽的笑意，让人下意识心生防备，可是他并没有攻击任何人。这显得有点古怪，只是哈利不打算费神去探究。他望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似乎尚未从对他妹妹那件事的诘问中缓过来，他看上去极为痛苦。他用手捂住了脸。

　　极其难熬的时间让哈利坐立难安。所有人陷入了一个死局，出于以往和刚才发生的细节，他们意识到了这件事是邓布利多甚至格林德沃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但船已触礁，前路已封，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不同。在怀疑斯内普的情况下，他们能勉强地按下质问，继续往前走。但邓布利多是团结和稳固的中心，是这里大多数人一直拥护和爱戴的那个人。哈利不敢想象所有人不再信任邓布利多的后果。
　　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任了......自然，他不认为邓布利多会突然给他们所有人一个索命咒，不是那样的不信任......可是......
　　“有一个办法。”金斯莱打破了沉默，哈利第一次看到他是如此犹疑。他对格林德沃说：“你问他，是不是他——”他顿了一下，“——杀了阿利安娜。”
　　邓布利多开始剧烈发抖。
　　这一点被所有人注意到了。凤凰社的成员们望着自己的领导者，学生们望着自己的校长。人们的眼神是那样不可置信，怀疑和动摇火山般爆发。
　　格林德沃动了动。哈利望向他，惊讶地发现——他看上去非常恐惧。
　　哈利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没错。那就是恐惧，让格林德沃的脸色惨白，让黑巫师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蔓延的蹊跷感觉短暂化解了哈利的失望和无助。
　　“你不愿意问吗？”小天狼星问格林德沃。他语气中不再有敌意，而有和哈利一样的困惑。
　　由于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有牢不可破的誓言，如果格林德沃问了，而邓布利多不回答，说明大概率就是邓布利多杀了他妹妹。哈利已经想象出了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结果，但他以为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
　　可是格林德沃不愿意问？
　　“那是一桩意外。”格林德沃突然说。他说得异常急促，而那黯淡的眼睛和一瞬间苍老的气息也相当罕见。
　　这句话感觉是要开启什么故事，可格林德沃再次陷入了沉默。邓布利多依然捂着脸，不作声响。
　　过了一会儿，格林德沃用依然急促的声音说：“阿利安娜不是被蓄意谋杀的。她死于意外，当时没有人想伤害她。”
　　“所以，”穆迪斟酌着问，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你是说，邓布利多在非故意的情况下失手害死了——”
　　老傲罗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邓布利多放下了一直捂着脸的手。
　　邓布利多看上去和格林德沃一样异常，他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哈利看不懂的东西，哈利甚至觉得校长有些亢奋。邓布利多张开嘴——
　　“你说过要让我来说。”格林德沃打断他。
　　邓布利多看着格林德沃。哈利依旧看不懂邓布利多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不。”邓布利多最终叹息。
　　“我想你的表述是准确的，”邓布利多对穆迪说，“我失手害死了......阿利安娜。”在那个名字被说出口时，邓布利多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倍。
　　“不对，是我。”格林德沃断定道。
　　人们被困惑弄懵了。
　　这下哈利可以辨认出邓布利多眼里的惊异了。老校长微微前倾：“你知道不是你。”
　　“你怎么确定就是你？”格林德沃反驳。
　　邓布利多皱起眉，像打量什么精细仪器一样审视着黑巫师。
　　哈利完全不明白：难道害死阿利安娜还有好几种可能性吗？当时的场景有这么混乱吗？
　　哈利很想问清楚，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无异于揭开邓布利多（也许还有格林德沃？）的伤疤往上撒盐。但这不是单纯的好奇心，他想要——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引路人究竟曾经“邪恶”到了什么地步，他能感到其他人也需要——
　　“您能具体说说吗，教授？”卢娜平和地问。哈利看到其他好几个人也坐不住了，似乎想要询问。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直直刺在邓布利多身上。

　　“我和他以及他的弟弟在吵架，”格林德沃说，“我率先攻击了他弟弟，他为了保护自己家人也抽出了魔杖。阿利安娜本来身体就不好，听到动静后下楼来，就被我们三个其中一个的咒语击中了。”

　　时间仿佛粘稠的太妃糖，把人的体感拉扯得虚弱而无力。邓布利多看着格林德沃。
　　穆迪不说话，仰头猛地闷了一口酒。
　　“阿不思，我认为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麦格教授说。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在听闻那封信时不可思议地愣住，现在却是第一个安慰校长的。
　　邓布利多没吭声，重新把脸埋进了手里。
　　卢平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疲惫地望着桌面，道：“先读下去吧。”
　　金斯莱在接收到众人目光的三秒后才反应过来，望向了石板。
　　[
　　尽管许多崇拜者会感到惊骇和难以置信。但这封信证明阿不思.邓布利多曾经幻想推翻《保密法》，建立巫师对麻瓜的统治。对于那些一直宣传邓布利多最维护麻瓜出身权益的人来说，这将是多么大的打击！在这个逃避不了的新证据面前，那些维护麻瓜权利的演说显得多么空洞！而阿不思.邓布利多又是多么令人不齿，在本应哀悼亡母、照顾妹妹的时候，他却忙着谋划自己争夺权力！
　　]
　　邓布利多像是被抽了一鞭一样发起抖来。哈利现在知道这些内容是符合现实的，这些批评也是有道理的，但他还是感到了不忍和同情。
　　[
　　无疑，那些决心要把邓布利多留在残破的碑座上的人会无力地辩解，他毕竟没有把计划付诸实践，他准是经历过思想转变，醒悟过来了。然而，事实似乎更加令人震惊。
　　这段重要的新友谊开始刚刚两个月，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便分开了，一直没有再见面，直到两人那场传奇的决斗为止（参见第22章）。是什么造成了这突然的决裂？是邓布利多醒悟了吗？他是否告诉过格林德沃他不想参与那种计划？可惜，非也。
　　]
　　如今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决裂的原因了。所有人都保持了安静。格林德沃注视着邓布利多，眼神深不可测。
　　[
　　“是可怜的小阿利安娜之死引起的，我想，”巴希达说，此事发生得非常突然，盖勒特当时在他们家。那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我屋里，跟我说他明天就想回家。盖勒特心情遭透了。于是我弄了个门钥匙，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
　　现在惊讶和打量的目光投在了格林德沃身上。
　　[
　　阿利安娜死后，阿不思像发了狂。对兄弟俩来说很悲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他们两个。她难怪他们的火气会大一些。阿不福思怪罪阿不思，你知道，人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常会如此。但阿不福思说话总是有一点疯狂，可怜的孩子。而在葬礼上打断阿不思的鼻子也太过分了。坎德拉要是看到两个儿子在女儿遗骨旁大打出手，她会当场昏倒的。可惜盖勒特没能留下来参加葬礼……他对阿不思会是个安慰，至少……”
　　]
　　大家无法抑制地想去瞧邓布利多的鼻子，但那被邓布利多的手挡住了。
　　哈利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副画面：一个落魄的少年六神无主地站在棺材边，任弟弟打他也不还手......他再次感到了那种悔恨的分量。他心里沉甸甸的。
　　[
　　这场棺材旁的可怕争斗只有少数参加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葬礼的人知道，它提出了几个问题。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究竟为何把妹妹的死怪罪于阿不思呢？是不是真如巴希达所说，只是悲伤过度？他的愤怒会不会有一些更具体的原因呢？
　　曾因袭击同学险出人命而被学校开除的格林德沃在那女孩死亡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逃离英国，而阿不思（出于羞耻还是恐惧？）也没再见过他，直到在魔法界多次呼吁之下才被迫与之相会。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日后似乎都没有提到这段短暂的少年友谊。然而，邓布利多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此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邓布利多为什么踌躇不前，是念旧，还是害怕被揭露出昔日密友的关系？邓布利多是否很不情愿去捉拿那个他曾经相见恨晚的人？
　　神秘的阿利安娜又是怎么死的？她是否无意中成了某种黑魔教的牺牲品？还是当两位年轻男士坐在那里排练如何名扬四海、统治天下时，那小姑娘撞见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阿利安娜邓布利多会不会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牺牲的第一人？
　　]
　　“先到这里？”金斯莱问。不少人松了口气。邓布利多没有动弹。
　　在紧随着众人鱼贯而出时，哈利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啜泣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四修，感觉我这辈子对这章都不会满意了
我想写但没有写出来的太多了，希望读者也多多提建议，我特别想要把这章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