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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绑住了 ...

  •   宁嗣音想了片刻,从脑海里寻找出过去的记忆。
      但不多。

      他玩游戏一直不怎么上心,除了一开始刚上手时,剧情方面都是直接跳过的。
      但大多数剧情并不能直接跳过,往往到一个关键节点,会弹出不同抉择的选项,或者和剧情相关的玩法。

      《登仙台》游戏前期——也就是玩家入门学习修仙的阶段——还算比较火,预算充足,剧情和cg做的详尽,选项也尤其多,宁嗣音为此烦不胜烦。
      但正因此,这段剧情也被他记住,成了这时候少有能想起来的记忆。

      宁嗣音记忆力向来不好,这时候即便能想起来的,也只是模糊的概念,好像那不是他亲身经历,而是听别人说的一样。

      这是主控角色离开家族和国家,进入修真世界的关键节点,他刚刚从统一培训基础知识和测试灵根的山下学堂毕业,在几大门派共同举办的选师大会上逃学,和同学一起救了个凡人小孩。

      也是在这一次,一起逃课的同学坠下山崖不知所踪,凡人小孩身上的异常也引出剧情主要矛盾。
      他被藏风门的师尊领走,成了剑仙冷凌浪唯一的关门弟子,也是藏无山的大师兄。

      之后剧情他没怎么注意,很久之后的某次抽卡时,他才从连逸春角色面板里,发现这个外表阴郁又胆怯的瘦小孩,是被称为“警钟”的第一个蚀气受害者,同时也是自己最小的师弟。

      而现在,小师弟死了,死在一个不知名姓的陌生魔修手里。

      宁嗣音皱眉,回想了下狱卒告诉自己的消息,但除了这人是个疯子,和被魔修杀害之外,其他都一无所知。

      “连逸春……”他努力回想,“正谛二十一年,连逸春在学堂禁林深处的悬崖边被发现,当时他已经身染蚀气。”
      “而王袅袅、孔鹏举是在正谛二十年发生了意外,正是这个共同点让他们被这名魔修盯上,所以,那年发生了什么?”

      风生嘴唇翕合,宁嗣音猜是想问“为什么不伤心”之类,但后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挺好。
      他收敛眉目,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不记得,也不在意,这很真实,也实在冷漠。
      他不想撒谎,不想对哥哥撒谎。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王生并不相信养母说的话,双方又唇枪舌剑的吵起来。
      宁嗣音站在门外,勉强拼凑出了事情始末。

      杨氏作为为王夫人接生的产婆,趁机调换了自己的女儿进王家,之后被选中做王袅袅的乳母,开始有偿照顾自己亲生女儿。

      但在王袅袅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杨氏逐渐不满于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差距,对王袅袅多加控制干预,私自拿走“自己亲生女儿”的财物,被王家以偷盗罪逐出王府。
      没有王家的工作,她难以维持生活开支,引诱或威胁王袅袅给自己送钱,却导致了假小姐和真少爷的见面。

      七岁的王袅袅赶走了欺负王生的小孩,却在帮对方捡球时意外遇上蚀气暴流,再出来时,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七岁那年。

      杨氏记得自己养子的竹编蹴鞠玩具,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之后再没敢去找王家麻烦。

      而对王生,他受到惊吓昏迷过去,事实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大梦,除了丢了一个球,其他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

      霸凌和排挤依旧存在,没什么变化,护在他前面的小小身影只是一场梦,醒来揉揉眼睛,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王生不愿意相信,自己孩提时少有的美梦,被长大后有了力量和权柄的自己摧毁了。
      他抓着杨氏扔给他的蹴鞠,怔怔了几息,忽然大笑起来,如释重负地嘲讽:

      “你说她替我捡球为我挡了伤害,还说这只蹴鞠就是证据,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只球明明就是新的,竹皮还带着绿,系着绫罗绸缎,怎么可能是我当年丢失的那只球……骗人之前先多动动脑子吧!”

      他大笑着,神态满是轻松,畅快的看着养母苍白的面色,把蹴鞠往地上砸去。
      一阵微不可察的凉风拂过,蹴鞠在地上滚了几圈,砸在院里石桌边上,原本坚韧带绿的新竹断裂,露出里面枯黄老旧的旧竹来。

      王生的大笑僵在了脸上。

      ……

      宁嗣音没管之后的事情,他绕过两人,径直去了王袅袅屋里,让风生检查王袅袅房间的法阵。

      王袅袅房间很宽敞,房间内陈设很简单,家具都用布包了边,随处可见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原本应该十分明快干净,但此刻到处泛着焦黑,隐约看过去还能看到燃动的火苗,偏偏木制家具在火中毫发无伤,人走进来也感受不到灼烧感。

      这也是所有人坚信王袅袅被魔修抓走的原因。

      宁嗣音几乎立刻就想起王喜的死来,他正是发现对方掉落的木匣子,才一直追着对方到一户人家家里的,而他当时从那黑匣子里闻到过焦糊味……如果匣子里的东西有属性,恐怕也和火有关。

      ……不知道死去的王喜和王生有没有关联。

      找不出头绪,也没有证据,宁嗣音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开始从王生身上找线索。

      “王袅袅的失踪和王生有关,按照杨氏说的,他还害了学院里的几个同学,不过学院太远,没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宁嗣音顿了顿,又补充:“王生威胁养母说让王袅袅给她养老,则证明他虽然拐走了王袅袅,却并没打算伤害她。”

      风生先前只是沉默而温驯的跟着宁嗣音,看着对方想象力肆意扩散,直到拐到错路上时,才出言提醒:“那是王生以为的,但王袅袅和正谛二十年牵扯在一起,已经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了。”

      “这是两方作案,王生和王袅袅是一件事,魔修和另几个受害者是另一方,但王袅袅被魔修抓走,过去经历也契合魔修伤人条件,这让两件不相关的事情之间有了交叉。”

      风生看着眼眸明亮的宁嗣音,点点头补充最后一部分信息:
      “王袅袅房间里的保护阵破碎,但并没有外部强行破坏的痕迹,从这里看,是有人从内部改变了阵脚,从而破坏了整个阵法。”

      他指了指桌脚,那里摆着一个天青色花瓶,宁嗣音看不出灵气和法阵,但此刻也明白那花瓶的作用。

      王袅袅痴傻多年,玩闹时经常伤到自己,她房间里连桌角都被用布包上边,所有用品都是结实耐摔的材质,这个角落却放了个瓷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最后一块拼图终于组成,宁嗣音却没表现得多么轻松。
      “王生出于某种手段,利用并帮助魔修抓走了王袅袅,他以为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却不知道王袅袅也是魔修的目标。”
      “王袅袅有危险!”

      宁嗣音本打算去质问王生,从对方口中得出具体//位置,但风生拦住了他。

      “有更快的方法。”
      风生抿抿嘴,纤长手指拧转掐了个决,眼前场景一花,下一秒,两人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小巷里。
      “我能从风里找到那名魔修的气息,他就在这里。”

      “还能这样!”宁嗣音受限于现代的认知,一时间诧异瞪大眼睛,随即就想起自己身处哪里。
      这里可是仙侠游戏世界,移形换影或者缩地成寸一点都不新鲜。

      风生以为对方是埋怨自己之前不用这法术,抬眸看了眼宁嗣音,又很快垂下眸子,蝶翼似的睫羽微闪。
      虽然不安,但依旧坦诚:“但你不着急。”

      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就不着急了?
      话到嘴边,宁嗣音愣住,出狱前后这段经历浮现在脑海。

      是了,自己虽然一直打着救王袅袅的旗号,越狱出来也到处寻找线索,但当安静下来询问内心,他并不十分在乎王袅袅的安危,也从没为此着急过。

      他买烤红薯取暖,调戏风生,听王生的墙角,砸破小蹴鞠……营救小姑娘只是个幌子,他像是完成游戏任务一样,闲散的按部就班的完成。

      宁嗣音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静也冷凝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从发现世界是个游戏开始,也许更早,在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始终隔离于这个世界,置身事外,像是探索世界的旅行者,对一切都感到新奇,记录观察身边的一切,但从没有过归属。

      “看来我还在游戏外。”他轻轻嘟囔,叹了一口气,并不带任何想法。

      与世界保持距离,不随便投诸情绪。
      保持现状,不去接近,不沾染因果,不靠近责任,孑然一身来,也坦荡荡离开。

      王袅袅是意料之外的是非,宁嗣音为解决这牵绊,去调查和保护对方,但要说多认真多紧张,也确实没有。

      宁嗣音胡思乱想的下定决心,微微蜷缩手指,指尖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寒冷顺着手掌一点点蔓延进四肢百骸。

      然后忽然被握住。

      风生忽然握住他的手,急切又不安的望着他,像做错事的小孩,等待上位者的原谅和…垂怜。
      “我做错了吗?”

      他的声音发紧,忽然蹲下来,低头将脸迈进宁嗣音的手掌里。
      “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宁嗣音被这一下惊到,差点跳起来,仓皇着甩开手,扭头不愿看对方温柔又难过的眼神。

      “没什么对和错……我确实没上心,你没有说错。”

      风生依旧半跪着,抬头定定地注视,抿唇坚持:“是我的错。”

      宁嗣音闭嘴,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点难以理解,甚至有些恼火,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把无关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随便你怎么说,”他硬邦邦的甩出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彻底不愿意说话。

      “但我还有其他错,我都坦白,听我说好不好?”
      衣袖被拉住,宁嗣音想挣脱,但没能拉出来。

      “什么?”

      “有其他人负责这个魔修,所以我就懈怠了,我不用法术,也不提我会法术的事情,我也有错。”
      “我也不用心,也冷漠旁观,我也做错了。”

      风生的眼神太过炙热,宁嗣音只能侧过头,拒绝接收对方的目光。
      “谁?”但他随即意识到问题的答案。

      透过逼仄的巷口,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高高悬于夜空的白衣修士看不清身形,头上罩着斗笠,看起来就像是白柱子。
      那人身影拓印在月亮上,无数锁链从她身上涌出,蔓延着像是藤蔓或是毒蛇,“嘶嘶”叫着追着不远处血红色的身影而去。

      后者一身黑红,身周冒着隐约火光,符合宁嗣音猜测的火属性,大约就是那个魔修。

      锁链和黑红色粘稠的火光缠绕着,不时有火星迸溅而出,远远落在地上,就是令人恐惧的炙热火球。
      好在这是东四街,面前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苗,火球落在地上造不成什么实质危害。

      “礼乐先生,那是本地县令请来处理魔修事件的修士。”
      风生出现在他身侧,视线却从未被天上的景象吸引。

      宁嗣音不自在,但他什么也没说。

      “没说我会法术,还有一个原因…”
      风生有些犹豫,似乎耻于开口,沉吟很久都没有下文。

      这反倒挑起宁嗣音的兴趣。
      “什么?”

      形状略圆的浅色瞳孔终于直视对方,目光中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挑衅意味。
      “我想听,”他蛮横命令,“说出来。”

      更高大的那个反倒是弱势方,难以违抗要求,张了张嘴,极羞窘却不得不如实坦诚:
      “我想更多…我想,也许可以和你有更多相处时间……”

      他低头,恭顺又诚恳,眼眸温驯柔顺,像是永远不会发怒。
      “出于我的私心,宁宁。”

      宁宁被这个称呼烫到,他完全狼狈,忘记怎么呼吸。

      他忽然想起温驯的大型动物,毛皮柔顺干净,空有巨大摄人的体型,却蜷曲着角又磨钝长牙,眼睛黑而大,湿漉漉的看着你。
      你能从其中看到你的倒影,那里面只有你的身影。

      你知道他不会拒绝你的所有要求。
      你知道你永远不愿让他失望。

      你知道你被绑住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被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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