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来上晚自习吗？》风雪杀我多少年

1、暗恋（上）

　　有人说，暗恋是一场盛大的意淫。
　　虽然说法有些荒诞，但是我不得不承认
　　——这句话是对的。
　　*
　　“宋图景，新年快乐！”
　　这句话一直停留在微信对话的打字框中久久没有发送出去。
　　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很冒昧？
　　我紧张地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打算先给闺蜜发个消息。
　　“我想给他发个消息，你觉得怎么样？”
　　闺蜜好像有事，迟迟没有回，我又返回了宋图景的对话框界面，看着他紫色的头像一时间有些恍惚，以前他的那个头像好像用了很多年，怎么现在换了？
　　我把他的头像截下来去识图上搜了搜。
　　呼——还好不是情侣头像。
　　这个界面我看了好久，从他的主页退了又进，“到底该不该发这个新年祝福”，倒成了这个除夕夜最难抉择的问题，比刚才老妈问我的想吃白菜还是韭菜馅的饺子更难抉择。
　　这时候，闺蜜发来了一条消息。
　　“发呗，就是新年祝福，又不是跟他表白。”
　　她发完这句，紧接着又来一句：“横竖都是一死，你俩又没有戏，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你在想什么？”
　　我心里面有些难受。
　　其实我知道，闺蜜早就厌烦了我对她一直提起“宋图景”这个人但是却迟迟没有下手。
　　她不明白我在想什么，也不懂我为什么跟个胆小鬼一样喜欢了那么多年却迟迟没有去追。
　　她说的也有道理，横竖都是一死，发不发有什么区别呢？
　　我闭着眼睛，狠下心点了发送。
　　然后飞快地，迅速地，打开了免打扰和屏蔽消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但是我想下一次不经意打开手机的那个时候，可以看到他给回复的新年祝福。
　　但是在我熄灭手机的那一瞬间，闺蜜的消息又弹出来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都多少年没见了。”
　　我按灭手机，躺在沙发上看着万年历上面的时间
　　【23：45】
　　是啊，都多少年没见了？
　　*
　　第一次认识他是我文理分班的第一个礼拜。
　　我以年级前六十五的成绩考入了文科精英班，他是我们班级的第一名，但是我们班是七十个人，所以我是倒数第五。
　　但是班里面七十个人，我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并没有接触过这个人，总是看到下课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请教问题。
　　当时正赶上我最爱的外婆去世，我跟本没有心思学习，每天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上课的时候也只听一半忘一半。
　　在班级待了一周我甚至没有认全四周同学的名字，只知道前面那个男生是我们班级的政治课代表。
　　正想着，这个男生回过头和他的同桌不怀好意地冲我笑着，我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最后一节课下课，我坐在原位没有动，因为太思念外婆，今天正好是外婆的头七，我伏在桌子上哭，政治课代表和他的同桌并没有回家，我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
　　因为我是寄宿生，但是我们学校并不是一个强制要求寄宿的学校，我们班级仅仅有五个寄宿生。
　　等人都走完后，政治课代表坐在我的身边问我：“诶，你是叫林星诚吧？”
　　我吸了吸鼻子，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问我，但还是点点头：“嗯，怎么了？”
　　“没什么事。”政治课代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天，我虽带着疑惑，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着他。
　　但是我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他趁着我不注意，用力摸了一把我的胸。
　　政治课代表哈哈笑着，他同桌大喊：“我就说吧！她身材真的好！真的好摸！”
　　我的大脑一瞬间宕机，胸前的触感扔久久没有消失，羞耻和愤怒冲击着我的神经。
　　他们还在笑，他的同桌张了张手，冲我笑嘻嘻地说道：“真好摸，林、大、美、女——”
　　然后抄起书包就跑掉了，政治课代表看着我坐在原位抿着嘴没有说话，胆子更大了起来：“林大美女，给我也摸一下呗，让我看看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一刻，我彻底爆发，抄起身边的凳子就照着他的脑袋砸。
　　他尖叫着躲开，反应过来后与我扭打在一起。
　　吃饭回来的同学都吓懵了，一直在喊“找老师！去找老师！”
　　我死死咬着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砸着我的后背，直到守晚自习老师进来一声怒吼才将这场战争平息。
　　女老师穿着纯白色羽绒服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政治课代表，问清缘由后指着我道：“去班级门口站着！直到你们班主任来领你为止！”
　　我反驳：“是他先说的我！”
　　“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我看着她带着怒气的眸子，瞬间哑火。
　　我垂着头站在班级门口，心里难受得很，但是我没有哭。
　　我红着眼睛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
　　忽然有个人影闯进我的视线，我怏怏地看着他，想起来这是宋图景。
　　他一身校服穿得板正规矩，背上得书包鼓鼓囊囊的垂下。
　　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为什么在这个狼狈的时候还能OS：这么大个书包装得可都是智慧啊。
　　宋图景背着书包走近我，疑惑地看了我几秒钟，侧过身对里面的女老师道：“报告，老师，我申请了晚自习。”
　　女老师停下笔，笑着招呼他：“快进来图景。”
　　宋图景点点头，指了指我说道：“老师，班主任叫她。”
　　女老师愣了一下，随后嫌恶地看了我一眼：“快去快回！”
　　我看了眼宋图景，他背着大书包找了个班级最远的位置，默默坐下，掏出书本开始做题。
　　看着安安静静做题的少年，我笑了笑，没有出声，转身就走了。
　　我敲开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班主任抬头问道：“有什么事？”
　　“晚自习老师没有跟您说？”
　　我有些意外。
　　“说什么？”
　　我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他说完，他道：“这件事我明天会处理，你回去收拾一下上晚自习吧。”
　　我不可置信地问道：“老师，政治课代表是住宿生，您为什么不先处理一下我和他的事？”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星诚，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师，我只需要一个道歉。”
　　我定定地看着班主任。
　　他沉思片刻：“星诚，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我不知道。”我道：“这和他爸爸又有什么关系？”
　　“他爸爸是副校长。”班主任拿出我的资料，问我：“你才刚开始，要是闹得这么僵，以后三年要怎么过？”
　　“......”
　　就因为我的父母不是副校长，我就不配他们的道歉吗？
　　他看着沉默的我，安慰道：“星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以后离他们远一些就好了。”
　　老师，我根本就没招惹他们，我离得还不够远吗？
　　班主任的话外意思我明白，我惹不起。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的离开了办公室，第一节晚自习已经结束，宋图景的位置是空的。
　　我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选了个位置坐下来自习。
　　但是我根本没心思学习，和我一起住宿的女孩看我带着伤，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政治课代表坐在前面，笑道：“她能有什么事？她好着呢！是吧，林大美女？”
　　我听着他的话，脑袋里就回想着班主任的声音，我撇开头：“我没事，谢谢。”
　　忽然身后的位置上好像坐下来一个人，我还没转头去看，那个人开口说道：“注意言行举止，杜骁。”
　　哦，原来政治课代表叫杜骁。
　　不对，宋图景怎么坐在我后面了？
　　杜骁看是宋图景，不由得咂舌：“啧，宋大学霸，不是说回家了吗？”
　　“那是你臆想的而已。”
　　宋图景说完，便安静地坐在我身后。
　　杜骁也觉得没意思，他转过身，我终于觉得有一丝轻松，伏在课本上继续难过。
　　我想回家，我想外婆，我还是没有送外婆最后一程。
　　正想着，后背传来笔头轻轻的触感。
　　宋图景戳我干什么？
　　我微微侧过头，他垂着眼睛看着习题册上面的题，一只手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接过，打开。
　　上面有些凌乱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处理的？
　　我抹了抹眼泪，心里一阵触动。
　　我回复道：处理好了，谢谢。
　　既然无法解决，又何必平添他人烦恼？
　　我悄悄背过手把纸条放在他的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递了过来。
　　我打开，上面一笔一划写着：“林星诚，你说谎。”
　　我看着上面我的名字，没有回复，我而是过头看着他，他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动动嘴唇，小声对他说：“我、没、有、说、谎。”
　　他亮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又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但是我已经看到他写的是什么了。
　　“我想帮人帮到底，做事做一半不是我的风格。”
　　我将纸条揉进了我的口袋。
　　宋图景，不需要你管这么多！
　　*
　　“宋图景，你有病啊！”
　　大早晨的，杜骁的河东狮吼就穿透了我的耳朵。
　　宋图景站起身，迎着杜骁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事？”
　　杜骁看着一身正气凛然的宋图景，一时间说不出话。
　　但是我对这些毫不关心。
　　二人争执片刻，我听了个大概，竟然是宋图景把杜骁从高一开学到现在分班之间所有霸凌同学的记录直接上交给了校长。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打你了吗！宋图景，你别仗着你叔叔是校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宋图景笑道：“这句话我原话送给你。”
　　宋图景不是那种板正的书呆子，怎么他还会怼人？
　　我不知道宋图景所作的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但是真的很解气。
　　大课间的时候，我和几个曾经被杜骁欺负过的同学便被叫到了校长室，杜骁和他的同桌，还有班主任一一对着我们道歉。
　　到了我这里，我抬起手制止杜骁：“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杜骁脸色一变，我道：“你放心，我不会报复你，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我忍着对外婆的思念去礼貌回答你的话的时候，你却将我当笑话玩的感觉。
　　*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去，宋图景依旧日复一日重复着他的学霸生活，我们之间就好像从没有交集一般。
　　我的成绩飞速退步，因为状态不好，还被请了几次办公室。
　　前面的课一旦落下，想追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我观察了好几次，我后面这个学霸总是很热心的回答别人的问题。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尝试交涉：“学霸，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不会，你去问别人......”
　　“可是你还没看，你看一下......”
　　“都说了我不会！”
　　那个学霸皱着眉推开我的习题册，里面的卷子哗啦啦的掉在地上。
　　我有些懵，前面杜骁的声音响起：“学霸，嘛呢？打球去啊！”
　　学霸收起卷子，笑着应了。
　　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慢慢弯下身，一张一张捡起卷子。
　　面前一道人影遮住了我，我仰起头：“宋图景。”
　　他不发一言，蹲下身帮我捡了起来。
　　“哪道题不会做？”
　　我看着他站在我的身边，手紧紧攥着卷子。
　　还真是每次难堪都能被他看到呢。
　　我找到那道被我圈起来的题，他扫了一眼页码和题号，说道：“等着。”
　　一节课过后，又是一张小纸条。
　　上面的步骤清晰可解，就连简单加减法的步骤都没有跳过，生怕我跟不上似的，每一步旁边都有红笔标注的知识点。
　　我顺着他的思路解了一遍，果然简单的很。
　　最后，他用铅笔写道：“你的基础很差，目前这道题的难度不适合你，基础题是每一章节的前二十道，后四道不需要做。”
　　看完，我抬起头看着前面坐得笔直的宋图景，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