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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鸿 二 ...

  •   三日后,临江城中的一家寻常酒铺内,几位客官正聊着闲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岑家大小姐看中了个捕快,死乞白赖地闹着嫁给他,结果还给人拒绝了!”

      “竟还有人拒绝岑双?要说这大小姐可是个天姿绝容、世间少有的貌美女子,怎会看上个小小捕快?你莫不是道听途说?”

      “各位兄台可知,此捕快非彼捕快啊!他可是临江第一捕快莫长安,家里世代除妖,人也是气宇不凡、仪表堂堂。我倒觉着两人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小白脸罢了,不过仗着几分容貌,岑大小姐岂是他能匹配的?”

      “就是嘛!任他再好看再武艺高强,岑家也不是说进就进得了的!”

      “谁说不是呢,岑家现在都快给那大小姐吵翻了天去。”

      “你们说,这岑大小姐怎么就不瞧瞧我呢?我生得也不赖啊,是吧!”

      “你啊?你跟那沟里的癞蛤蟆比倒真是不赖,哈哈哈哈……”

      聊得尽兴,再小酌几口,碰上几杯,无人注意到就在他们对面那一桌,戴着斗笠的顾七叼着根杂草勾了勾唇,一双乌黑漆亮的眸子流光闪烁。

      “哟,莫长安,桃花运挺旺啊,临江大美人都看上你了,这捕快当得可安逸了吧!”

      一到映月堂顾七就开始拿莫长安打趣,嘴巴没个大小,酸话溜得一串串的。

      莫长安身着赤色的捕快服,腰间端端正正系着黑色的流纹腰带,脚上蹬一双高筒黑布靴,显得人修长结实。腰右边还别了一把轻巧的梅花匕,正冷冷地溢着光。

      有道是:剑眉星目,不失气度。

      他俯在案台上执笔练字,对顾七的话置若罔闻。待他挥好气势磅礴的最后一笔,才放下笔徐徐开口:“你若是想要,我将这桃花运让与你?”

      莫长安收拾好纸笔,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掌。

      习武之人的手上不可避免都会有些老茧,握笔的时间长了,结茧的地方就会隐隐发痒。

      顾七撇开头不屑地“嘁”了一声,“给我怕是成了桃花劫,我受不起。”

      又忍不住转过来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推拒岑双啊?她是有何处不好?”

      莫长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答道:“无他不好,只因她不是我所中意的人。”

      什么狗屁理由。

      顾七白了他一眼,“等你找到你中意的人,恐怕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莫长安无所谓地耸耸肩,语气淡然道:“那就下辈子。”

      顾七还想继续传授思想,准备拿出平时自己“参透”的道理规劝他,莫长安却话锋一转:“舅舅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顾七摆摆手,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腿不安分地翘起来。

      “他好的很呢!再老也跟狐狸一样狡猾,有事才奇怪……哎!你干吗!”

      顾七这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使莫长安不禁哑然失笑,而后,他突然提起一掌拍向顾七的大腿,顾七莫名其妙给打得摸不着头脑。

      他吃痛地捂住腿,瞪着莫长安,仿佛在询问为什么打他。

      莫长安无奈道:“别怪我,舅舅吩咐了,让我以后见你翘一回二郎腿就打一回。”

      莫杳这个老家伙,竟真叫莫长安监视他!

      “好一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顾七揉着被拍的地方,小声地嘀咕。

      莫长安:“什么坏的很?”

      顾七心想可不就是你那亲爱的舅舅。

      “没什么。”顾七长了教训,跟莫长安说话得留个心眼。他埋怨道:“你一练武之人,能不能下手轻点?哪天你要是打偏了,我还要不要传宗接代?”

      莫长安疑惑道:“我没用多大力,有那么疼?”

      “懒得与你说。”顾七闷闷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端正清秀的小捕快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头儿!有、有案子!”

      莫长安:“别慌,给我讲清楚点。”

      不晓得小捕快是天生结巴,还是因事态严重而语无伦次,他磕磕绊绊道:“有人发现城、城外十里的一户人家都、都离奇死亡,只剩下个小、小孩。”

      莫长安闻言眉毛紧锁,面上却依旧是从容不迫。

      他娴熟地命令道:“去,把那户人家周遭五十里封锁起来,屋里的东西一概都别动,没有我的允许无关事者不得进入,再喊几个人收拾收拾,即刻随我去办案。”

      末了,又转向顾七问道:“你是一起还是留在城里?”

      没成想自己刚到这就来事了,听着似乎倒有点意思。

      于是顾七迅速答道:“当然一起啊!”

      临江城外十里就是阴蚀山的山脚边,顾七常年深居山间,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了。而此刻雾气正缭绕,十分扰人视线,习惯了住在城中的捕快们自然识不得路,所以顾七主动请缨做领路人。

      途中,莫长安从方才那小捕快所收到的消息中大致了解了案件的经过。

      “受害的人家沈氏,共三口人,有两人死亡,父亲沈桓,约莫三十;长女沈芸,约莫十四。据悉,沈氏一家无邻居无仇家,不曾行过害人的事。今日响午,一老农经过时意外撞见了昏倒在门口的男童,进而发现屋内满地的鲜血和已惨死的另外两人,然后老农便救醒男童来报了案……”

      顾七惊疑道:“他才三十孩子就十四了?这么早传承香火的么?”

      想了想自己好歹满十八岁了,却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差距之大啊差距之大。

      莫长安倒不觉得奇怪:“有些地方的习俗是如此,成家的早。”

      “‘无仇家,不曾行过害人的事’是如何查证的?”顾七一边在前方用锁妖壶照着路,一边问道。

      小捕快:“那男童说的。”

      顾七:“小孩唤作何名?有多大?”

      小捕快:“他叫沈留,今年满十三。这与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顾七嬉皮笑脸道:“无关,我好奇罢了。”

      “啊?”小捕快表示并不能理解顾七的回答。

      莫长安却接过话茬,沉吟道:“不过一个十来岁小孩,家中事情清楚不了多少,必须还得我们详细调查一番。”

      小捕快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喏,你看。” 顾七停了下来,用手指向面前不远处被诡异的青烟包裹的木屋,说道:“妖气旺盛,此事乃阴邪之物所为,想抓出犯案者恐怕不简单。”

      听到是妖邪作祟,捕快们惶恐地面面相觑,唯有莫长安一脸镇定自若。

      他冷静地安抚道:“妖又如何?我们人多力量大,何况顾七是除妖师,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莫长安能承认一回自己是除妖师心里的确挺得意的,但自己实力是什么样自己能不清楚吗?

      目测那团妖气至少得是个有千年功力的老妖,他一个未出师的半吊子妄想收服它,成功的几率接近为零。

      没辙了就会甩锅给我!

      顾七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莫长安的祖宗十八代。

      “别,莫长安你别想指望我。我没那本事去抓千年老妖啊!”

      “没打算让你去抓, ”莫长安往上走近了些,指指前方道:“只是让你除一下这些妖雾,我们好方便查案。”

      顾七松了口气,道:“多大点事儿你不说清楚。”

      说话间,他摘下堵住锁妖壶的木塞子,念了咒语,然后施法将壶口对准木屋,很快,原本重重包裹的青烟便被吸了进去。

      也不知这青烟是有毒还是怎的,快被遗忘的猪大哥在锁妖壶里的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咆哮:“我说外面的臭小子!你他娘的吸了什么玩意儿进来?!想毒害俺老猪吗?!”

      顾七晃了晃锁妖壶,笑道:“吸的灵气,增强您老的功力!”

      木屋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的同时,一个陌生的人影也显露在他们面前。

      那人身形挺拔瘦长,用一顶镶青玉的银冠束着长发,发丝如墨,被风高高扬起,一袭白衣埋了几缕银线在边角,简单而不失华贵。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顾七他们。

      从穿着来看明显不像是捕快,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顾七用手肘捅捅莫长安疑惑地问:“他是何人?不是方圆十里内不给靠近吗?他如何进去的?”

      “肖让,”莫长安也是奇怪,他喊了之前的小捕快一声,“你确定传了命令叫他们封锁吗?”

      肖让赶忙答道:“头儿,我传了啊!”

      顾七眼瞅问他没啥用,干脆走出去放开嗓子对那人喊道:“哎,那边的兄台!怎么称呼啊!”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来,嘴角噙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眉目如画,面似冠玉,风华绝代,眼尾下方的红泪痣更添几分妖娆,衬得肤白胜雪,一双仿佛含了秋波的眼瞳恰好对上了顾七。

      一如阳春三月,海棠花开。

      当真是……生的好看极了。

      顾七怔在原地,心脏莫名收缩了一下,脑中无端浮现出一个与眼前人神态一致,但更多了些张狂倨傲的影子。而后心底深处某个地方被突然搅动、翻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摧枯拉朽般朝他席卷而去。

      ——师父。

      温柔至极。

      分不清是那影子,还是那人说的。

      顾七像丢了魂魄,脚下生根般,半步也动不得。

      惊鸿一瞥,大抵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匕:精铁所制,其形为两端都有尖刃的锐器,长约一尺二寸,当中作握手用,其杆为圆形,握手处有一个月牙形护手刃,全身如梅花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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