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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奏 ...

  •   李麟川这辈子没有怕过什么东西,除了进医院。

      怎么说,白色消毒水法师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从他小时候被诊所大夫按着打第一针屁股针起,那种恐惧就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现在,他也长成了顶天立地一大老爷们,看见白大褂还哆哆嗦嗦的。

      此时此刻他正和眼前的大夫面面相觑,女大夫皱着眉头对他上下打量,大夫眼神往下,他就往上,大夫眼神往上,他就赶紧躲避对视假装不在。

      门口徐文野两口子看着这派出所受审一样的场面,十分无语,正想开口打破沉默,大夫先一步啪嗒一声把手里的单子撂下,大白眼把三人挨个剜了一遍。

      “哪位是孕妇啊?赶紧进来啊,光老公进来干嘛?”

      “……大夫,我那什么…我就是。”

      李麟川尴尬的抠抠脑壳。

      门口的郑延羿一个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旁边的他老公见状,也赶紧把头扭向了门外,为了李麟川的自尊心,他本想捂紧了嘴赶紧把笑憋回去,没成想面前的大夫也没绷住,噗嗤笑了一声。

      李麟川如坐针毡,只能合群的也干巴巴咧了个嘴,尴尬得脑门直冒汗。

      好在和大夫交流的过程不算漫长。根据检查结果来看,他的崽子目前看来除了偏小点外,比预想中硬实得多。

      繁忙的行程、不健康的饮食和作息、怀孕之前的种种劣习、违禁抑制剂的使用和最近大起大落的心情,破天荒的都没耽误小孩茁壮成长,幸运的还有之前摔的那一大跟头,也没对小孩造成什么影响,他瘸他的,娃呆娃的,两两相安无事,井水没犯河水。

      但omega的孕检多于普通女性一项,信息素水平,唯独这项结果叫大夫看了一眼就眉头紧锁,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再开口明显带起了些枪药味。

      “哪位是你老公?叫进来。”

      问得李麟川接不上话,看看大夫又看看门口两个哥哥,局促得直抠膝盖。

      关乎孩子的事不是小事,门口的原配夫妻一对视便迅速达成共识,郑延羿大义凛然的把徐文野推过去,应了大夫声“他”,回手关上了诊室的门。

      徐文野礼貌笑着跟大夫点点头,没等在李麟川旁边坐稳当开口询问情况,这位顶包代罪的混账爹就被大夫一顿臭损。

      “你这男的可真有意思,我从业半辈子了,也没见过哪个omega孕期信息素水平能差成这样的,这东西只要一周见个一次面就很难出问题,怎么,你跟你秘书忙着竞选总理呢?”

      李麟川眼睁睁看着旁边的冤大头挨骂,心中焦急又插不上话,刚逮住大夫倒气的工夫想开口解释,化验单又先他一步被拍在了徐文野面前。

      “你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的omega每个月发情期都有极大的流产风险,意味着生产时面临的综合风险指数是普通女性的十四倍,意味着他可能因为这一次怀孕一辈子信息素失衡,免疫力低下,一辈子你知道什么概念吗?看见年龄这一栏没有?二十二,他才二十二岁。”

      一番话说完,听着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徐文野表情降了温,从桌上捡起单子看看那项有问题的数值,又细细扫过其他的每一项,几次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把纸单轻轻放回桌上。

      李麟川在旁边同样一言不发,视线静静跟着单子被拿起又放下,垂眼时松开了自己紧绞在一起的手指。

      他觉得呼吸有点沉,一时间脑袋也变得空空的,思考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无措,头也变得很重。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郑延羿,可看到的也是眉头紧皱的表情。

      “没有良心总有常识吧?omega能生不代表适合生,身体健康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都负点责任吧。”

      性情的女大夫说完这番话也适时收了神通,再多就是嘱咐了几句合理饮食注意休息,避免劳累之类的老生常谈,开了点营养剂和调理药就挥手送客,叫了下一个人的号。

      徐文野拍拍李麟川起身,点头跟大夫说了谢谢就拿起单子带他走了,回到人满为患的走廊之前他抬手扣上了李麟川的卫衣兜帽,郑延羿则接过单子折起拿在自己的手上,故意倚着徐文野推李麟川在他们前面走,低声提醒他有人在拍。

      可直到三个人已经取完药回到了车上,气氛依然是沉闷的。徐文野重新拿起那张单子翻开反复的看,视线转几圈最终都不自觉停在那个有问题的数字上,脑袋里还都是方才大夫的那些话。

      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就算心存过顾虑,也没想到摆在面前的事实会出乎人意料到这种程度。

      李麟川刚和他坦白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算乐观,毕竟让omega怀孕存在一个很必要的条件——标记,客观来说任意一方不情愿标记都无法达成。

      alpha如果不愿意,就无法在omega体内成结,omega如果不情愿,也不会打开生殖腔,根据体型和力量差距来看,金铭宇没什么能强迫得了李麟川的可能。

      而且在他的认知里,标记这种意味着交付自己的行为意义相当重大,意愿的驱力远高于性冲动。普通人尚且不会傻到不相爱或是不想未来就做到这个份上,更何况是李麟川这样向来做事谨慎,也心知肚明自己经不起意气用事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铤而走险,把自己的前途甚至人生都豪赌在不爱他的人身上。

      那晚李麟川和他说起这事的时候,情绪平静得滴水不漏,徐文野回想当时的场景,李麟川只是在下班时像过去常有的那样自然的拦住他的车,在蹭车回家的路上平静的问他:哥,周末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挂个产科。

      徐文野震惊之余也并没问太多无关痛痒的问题,他只问有多久了,金铭宇知道吗?还有两个人打算怎么办。

      李麟川答说三个多月,他知道,打算留下来,自始至终语气都平淡且坦然,他知道李麟川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小孩,向来都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明明白白的写什么,所以他那时盲目信任了李麟川的判断,也信任了自己的判断。

      可化验单是不会说假话的。

      每一项应有的数值徐文野都了解,也知道什么区间都意味着什么,包括那项信息素水平:岂止是低,低到匪夷所思,基本上相当于明白告诉了他,这三个月两人可能面都没有见过。

      标记了,怀孕了,对方知道,却面都不见,李麟川还问他只有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却不爱怎么办这种问题,几件事串在一块,再结合金铭宇过去的种种劣迹,徐文野这才惊觉这事打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可已然为时过晚。

      “你没告诉我他对你不好。”

      是责怪的语气,徐文野从不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李麟川也是第一次知道如此恼火的表情可以出现在他的脸上。

      徐文野阴沉着目光从后视镜看他,李麟川闷头不敢吭声,短暂的沉默被放大得近乎漫长,最后是郑延羿先从副驾驶回过头看他,表情同样是带着火气的严肃。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

      李麟川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耷拉下脑袋,一五一十交代起情况来。

      从认识开始,到稀里糊涂的标记,再到如何为了留下这个小孩被公司坑蒙拐骗签了新的卖身契,李麟川老老实实交代了所有的事。

      也包括他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放弃这个小孩才这么做的,并且告诉过金铭宇不让他负责,唯独没提那天他和金铭宇见面时发现的事,也没说他给金铭宇留下了张什么样足以和他撇清关系,甚至毁掉他也不在话下的底牌。

      所以故事在哥哥们的耳中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一个笨蛋因为一时脑热而硬着头皮逞英雄的单恋故事。

      徐文野听罢狠拍了一把方向盘,脏话就在嘴边险些要脱口,无意瞄到后视镜里李麟川无助的表情,才勉强压回了嗓子眼底下,只从牙缝里挤出了飘轻的一句,“胡闹。”

      “所以,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郑延羿紧跟着问,李麟川躲开他的目光摇摇头,忐忑得两根食指又难舍难分的缠在了一起。

      “你知道卓一的事吧?他和你讲过他是怎么长大的吗?”

      他又问,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些。

      由郑延羿一提,李麟川想到了一些。虽然卓一平时非常避讳聊到自己的过去,但也有过那么一次,酒局过后把他当作不知道谁说过几句心里话。

      李麟川想起,平常在他面前总一副古惑仔模样张牙舞爪的男孩,曾有一次喝醉了,瑟缩在车后座角落时的样子格外脆弱。

      他含糊地念叨,为什么是我?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李麟川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错愕于平时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后来卓一睡着了,不大愉快的酒后失言不了了之,自那以后这事从没再被提起过,成了两人之间一个短暂的秘密。

      “既要承担毁掉身体和前途的风险,又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戳着脊梁骨长大,这绝不是负责任,是任性。为他带来生命不是什么伟大的事,让他好好的长大才是,因为你有得选,而他没得选。”

      讲这番话的人已经为人父母,这也是李麟川会选择和徐文野坦白的原因。

      他看着郑延羿说话时的神情,又想起了许多次卓一冷漠的与父亲擦身而过,想起他说他决定到这里来工作,只是想见到曾经拯救过他的人,至于那个只有血缘的生物学父亲,他无话可说。

      卓一说他小时候有很多次站在阳台边上,远远看着属于父亲的那栋大楼,那栋闪闪发光的大楼里面装满了心怀梦想的人,但就是装不下一个小小的他。

      后来他长大了,站在这栋大楼的天台再看回去,他发现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俯瞰偌大的城市时,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家。

      “我不会否认你的感情,小川,义无反顾的爱人不是一件错事。但金铭宇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无论是于你来说,还是于孩子来说。”

      徐文野说着启动了车,伸手拉上郑延羿的安全带,这时才真正回头面对面看李麟川那双暗淡的眼睛,“代价太大了,及时止损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值得他托付吗?”

      意料之外的反问让徐文野顿住了手。

      后座的光线暗得李麟川表情都是模糊的,但他的眼睛里有两个亮亮的光点,徐文野不知道那是水光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发亮与熄灭之间忽闪。

      对话到此没有再继续下去,徐文野将车起步,驶离了医院的停车场。

      ——————

      洗手间的水池边那一叠薄薄的布料,金铭宇已经沉默着看了很久了。

      白色的,薄得像纸一般,隔着两层依然能看到下层有黑蓝色花纹的绸面轻衫,放在这里之前已经被揉皱了,应该嵌着纽扣的地方只有线孔,上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香味。

      只是古龙水味而已,但对这种气味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金铭宇的生理反应,他定定看着那条薄衫,一动也动不起来,指尖难以控制的发颤。

      他总觉着这东西穿在死人身上才对。

      而他与死人也没什么分别。

      他现在赤着身体,门外有两个人在等他,这个四下密闭的地方只有他和这件衣服,他只能选择光着或者穿着它出去,走过外面铺着红绒地毯金碧辉煌的走廊,到尽头的包间里去,没有第三个选项。

      金铭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昏黄的灯光下散乱的褐发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病态的惨白,他白得像一片游魂,眼睛也空得像一片游魂,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和死人是没有分别的。

      门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急躁的捶了几下洗手间的门,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抽了口冷气条件反射般把手伸向那件衣服,从水池边提起了它。

      今天算是出乎意料的好运,衣服里还裹着薄薄的一条裤子。

      仅仅一个小时前他才收到那通叫他过来的电话。他在录音,栾星楠突然神色慌张的拍起了录音室的窗户,满头是汗的把手机扣在玻璃上给他看那个未接来电,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足以他看清什么,但只要这个表情和那几个字隐约的轮廓一起出现,就足够他瞬间生出满背的冷汗。

      “哥……之前那个照片,你和川哥的照片,不是公司买下来的。”

      栾星楠说着声音都变了,呼吸颤得厉害,“一会儿他让你……让你过去,说车马上到公司楼下。”

      他说着,金铭宇的手机又响了,一条简讯上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下来。

      然后他就在这里了,这个他无论来多少次都感到无比恐惧,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生吞活剥他的地方,如此高端气派的上流场所,他每每踏入都像走进一场酷刑,从始至终已有三年之久,他没有一天不被这样的阴影笼罩,没有一分一秒不感到惶恐与煎熬。

      想像他一样短时间内成功转型并红成顶流,除了脸蛋和才华还要靠什么其实也不难猜。

      上流社会一掷千金,底层人民出卖尊严,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嘲讽,过去所受的苦难换来的运气,居然是三年前他喝趴了一众漂亮男孩坐上了金主的迈巴赫,自那天起美梦和噩梦一起开始,把他的人生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很难说这是一种堕落,因为这也是世界的原貌之一,曾经他也满怀期待的以为自己是踏进了亚特兰蒂斯的塞壬,只要稍稍出卖一点什么便可以更自由的唱歌,而只要他有机会唱歌,就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听他唱歌,他出了名,赚了钱,就会有更多机会主动来找他,到时候他就可以全身而退重获自由,这一切不堪的过去他只要轻轻挥手,就可以掩埋得不着痕迹。

      可他不是塞壬,他只是一条自投罗网的鱼,而他缠上的也不仅仅是为卖身求荣的小男孩们拉皮条的三流老板,是一座掩藏在海面以下,只漏出区区一角就足够成为岛屿的冰山。

      他成为了一只被折断双脚的金丝雀,匍匐在名利场里任人宰割,至于理由、公平或原则之类的东西,在这种简单粗暴的豢养关系中统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钱、权、暴力与畸形的性构成了上流社会的失乐园,尊严这种普通人仅有的底线在此一文不值,唯一的作用就是供人剥夺践踏以获得弱肉强食的快乐,换取其他种种久而久之早已让人麻木的施舍,在身不由己的漩涡中苟活。

      金铭宇被如此成就,也被如此摧毁。

      在他最走投无路的十九岁,他的爱人毫无理由且不计回报的照亮了他本一败涂地的人生,让他以为自己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了。

      那时他聪明,但毫无城府,就像所有少年漫画里满怀盲目的信心,对未来重新抱有了憧憬的悲情角色一样,他以为自己再次被命运选中时苦难就会结束了,所以当撒旦伪装得慈眉善目对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捉了上去。

      一开始是为了唱一首歌而喝酒,为了一场活动而默许数钱的手钻进他的衣服,后来他开始衣衫不整、气味混乱、伤痕遍体,他慢慢出卖了自己的一切,越走越远、越爬越高,也越陷越深,直到招致了让他无路可退的灾难,他从天堂的边缘跌进了地狱的深渊。

      曾经他破釜沉舟,不计后果只是为了唱歌,而今他却是无能为力,无处求救,所以只能唱歌。

      “快点。”

      门外的人又在隔着门催了。而后金铭宇穿起那身薄薄的衣服,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________

      “我有个儿子,最近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了,懂点事就整天嚷嚷着要妈妈,保姆的话也不听,老师的话也不听,小孩这东西是真麻烦……不过想想也是可怜,才多大的孩子,妈妈就不在了。”

      男人说着抿了一口唇边的雪茄,眯着眼慢条斯理在口中反复品味那股价值不菲的好烟,咂么了半晌又仰头缓缓吹出浑白的雾霭,细狭的眼睛瞄向一旁的金铭宇,“那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女演员跳楼自杀,她死之前拍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我记着是你唱的吧?叫什么什么的爱来着?那个,我想想是怎么唱……”

      男人说着,思索着哼起那首歌的调子来。

      哼得五音不全,断断续续,带点嗤笑,可以说和那首歌毫不搭边,却听得金铭宇额上冒汗,脊背发凉,手中握着的杯子里酒面轻颤,脸色也比进来之前白得更加厉害。

      “李麟川啊……那个男孩确实够漂亮,你还挺有眼光呢。一个omega,身体素质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可给他下了不少药,居然还能上场走台步,摔成那样才皮外伤,肚子里稳稳当当的,年轻是真好啊。”

      话音刚落,金铭宇骤然握紧了手里的酒杯,低下头竭力压抑住了一声闷哼。

      雪茄燃烧的烟脚碾在了他的大腿上,烧破白色的布料把下面细嫩的皮肉烫得滋啦作响,粗烟杆被旋转着反复碾那处烧焦的肉,直至火星彻底熄灭,男人才怜惜的收回自己昂贵的烟,重新拨开柴油打火机,耐心的烧燎烟脚重新点燃。

      “我这么亲力亲为的帮你解决麻烦,铭宇,可不能不领情啊。”

      “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以后也不会……”

      “害,这么说你就是会错意了。你也知道过阵子是什么日子,原本我是打算和卓老板要人的,但现在你把事情搞成这样,我实在是不好办。……而且不是没关系了吧?周末不是还见面了吗?”

      几句话语调平和,却足够叫人毛骨悚然。金铭宇被问得一怔,好在烫伤的疼痛本就让他表情不大好看,心虚才得以不动声色的逃过一劫。

      “我不是、……”

      “金铭宇,胆子别太肥了。”

      那张始终挂着笑得脸突然横下来,手中的打火机盖子叮的一声,浑浊的眼缓缓扭来看向金铭宇,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点。

      “再给你两天自己解决,行吧?我就不掺合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男人又提起酒,和他叮的碰了下杯。

      金铭宇会意,迅速扬起手一口灌尽了满杯的酒,跟着拎起脚边的啤酒瓶对着杯口再倒。他手抖得厉害,瓶底倒出来半杯是酒半杯是泡沫,惹得一旁的男人咯咯发笑,慢悠悠在他杯沿磕了磕烟灰。

      “我也不是非要难为你,娱乐圈是个竞争激烈的地方,你也知道靠山的重要。你得有,他也得有,谁都得有,我瞧着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金铭宇端起那杯脏了的啤酒,又一口灌入,咬牙咽下。

      “是,明白。”

      “如果这事你实在办不妥,还有人想要两个转运珠,现在得用的只有一个。”

      那三个字驱着股凉气倒灌进金铭宇的肺里,让他心脏发疯似的怦怦狂跳,脸上瞬间完全煞去了血色,手中酒杯都跌落在了地上。

      他几乎是慌不择言,“别、求您……求您!”

      “用实际行动求,我没教过你吗。”

      男人在他慌乱的神色中寻得了乐趣,瞧了片刻,竟大笑起来,而后伸手一把钳住他的脸,燃烧的烟头悬到他齿缝间,磕着牙齿往里面抖烟灰和火星。

      “两条腿站久了,也别忘了怎么做狗。告诉我,金铭宇,你是什么?”

      “……”

      “说话。”

      “……狗。”

      金铭宇恐惧得失色的脸被手指挤起嘴角,露出了个极尽扭曲的笑。他对这着那张为他的丑态兴奋得更为扭曲的脸,绝望却又极尽谄媚的重复了一遍。

      “……我是你们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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