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2、重生

　　阳春三月，莺歌燕舞。

　　梁国的澄波湖上，一艘画舫正缓缓在水中前行。

　　上面往来的皆是饱读诗书之人，个个长身玉立，人人温文有礼，举手投足间端的是风流倜傥。岸上的老百姓看着这些即将登龙门的学子，眼里止不住的艳羡。

　　在画舫上的人群之中，有一人最为醒目。即便他的穿着与周遭学子并无二致，但那出色的容貌却使他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特别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灿若星子，明如朝日，目光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流姿态，让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此刻，那双眼睛在环视一周后，涌现出诸多情绪，先是痛苦，愤恨，继而又开始怀疑，然后茫然无措。

　　“陆兄，陆兄，你怎么了？该你了。”身旁之人用手肘撞了撞他，提醒他该接下一句了。他们此刻正在联诗，向来才华横溢的陆轻舟，却在旁人道出上句之后，径直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轻舟被他一撞，霎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心中骇然不已。庄周和黄粱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过，但上一刻烈火焚身的痛楚那么清晰，皮肉仿佛还在滋滋作响，下一刻却为何会来到这里？难不成之前种种，只是他一时恍惚中漫无边际的猜想？不，不可能的，之前经历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呢？那么现在，是他临死之前的一场梦？

　　“怎么，陆兄可是联不上来了？也罢，只要陆兄服输，在下便替陆兄联上，怎么样？”眼见陆轻舟迟迟不出声，一个书生笑着打趣道。

　　陆轻舟看着说话之人，他叫孟兆兴，经常自称孟子后人，以书画见长。五日之后的会试，他考中了第十名，殿试上却因为初窥龙颜紧张不已，最后只得了一个同进士出身。昭明六年，他上任途中，行船经过太湖，被水匪劫杀身亡。

　　不知道是不是陆轻舟的眼神太过怪异，孟兆兴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陆兄，可是在下今日衣冠不整？”

　　眼前之人如此鲜活，周围的一切也是如此，他甚至还能感受到画舫在水面前行时的微微晃荡以及微风拂面时带来的清香与丝丝寒意。这些必不可能都是他幻想出来的！那么现在，他是回到过去了？

　　传说凤凰浴火涅槃，没想到他陆轻舟葬身于火海之中，竟也能如神鸟一般涅槃重生！既然天意如此，那这辈子，他定不会如前世一般将自己置于险地。他要活，要活得好好的，要活着看那些人痛不欲生！

　　陆轻舟笑了，神情渐渐癫狂，周围的书生都惊异不已。莫不是这陆轻舟联不上诗，一时无法接受，竟是疯了？

　　站在陆轻舟身边的陈净秋赶紧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几下，嘴里还喊着：“陆兄，陆兄，你可是魇着了？”

　　陆轻舟回过神来，敛了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各位，在下可能是难得行船，一时头晕目眩，方才失礼了。在下想去那边独坐片刻，请各位见谅，失陪了。”他朝众人拱了拱手，众人也反射性回了一礼。

　　待看见陆轻舟独坐的背影时，大家才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之前没听说过陆兄还有这个毛病啊。”

　　“是啊，怎么偏偏这会子头晕目眩了？难道是真联不上来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他可是陆轻舟。往日起社之时，无论吟诗作对，还是琴棋书画，你可有听过陆轻舟不会的？方才朱兄联的那一句，我脑中转瞬便对出了两三句，陆轻舟焉有不会之理？”说话的是孟兆兴，自从结识陆轻舟之后，他便明白何为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故而对陆轻舟推崇备至。

　　“也是，那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吧，孟兄不是说脑中已有两三句了吗？那这次便由你替陆兄接上吧。”

　　这边又开始联诗，另一边的陆轻舟靠坐在船边，双目紧闭，看似在休息，实则是在梳理自己的记忆。

　　他记得，这是他们会试前最后一次起社。五日后，就是会试了。当年他独占鳌头，考中会元。而后，又在殿试上大放异彩，被钦点为新科状元。

　　他本以为，未来的自己将会大展宏图，把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全都回馈给大梁的百姓们。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针对他的阴谋诡计。

　　陆轻舟直到死之前也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于殿试崭露头角之时，那场阴谋大戏便已渐渐拉开帷幕了。不，从他参加会试，而主考官是那个人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会试，不能去考！他这张脸太过醒目了，一旦被他们认出来，恐怕前世的一切又会上演。但是，要他避开那些人，远离京城苟且偷生地活一辈子，他也是不愿意的。这样的话，重来一世的意义何在？

　　既不能留在京城和他们硬碰硬，又要暗中积蓄力量获得和他们抗衡的能力。他到底该怎么办？

　　陆轻舟苦笑一声，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昔日学习之时听过的笑话，有朝一日竟能成为他的真实写照。

　　但是，陆轻舟目光坚定，就算他只是如蚍蜉般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也一定要撼动那棵大树，甚至是将它连根拔起。即使粉身碎骨，亦要全力以赴！

　　……

　　从澄波湖回来之后，陆轻舟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对策。很快，他就想到了解决第一个问题的办法，那就是，如何在不参加会试的情况下获得官身。

　　要知道，读书人拼命读书，自然不是因为喜欢读书，而是因为读书是改换门庭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一般来说，正经的派官派的至少都是在殿试上获得同进士出身的人。他们一般会分派到各地县衙，从县太爷做起。

　　但不是谁都能一帆风顺，逢考必中的。而且县衙里除了县太爷外，还有县丞和主簿，他们负责辅佐县太爷管理县域，一般由举人担当。于是，朝廷规定，举人亦可为官。几次落地不中的举人，可持文书去吏部挂名，届时下面县衙有了空缺，便可走马上任。

　　为了争一个肥地的差使，这些举人一到放缺之时，便拼了命地给吏部各级官员送银子，把他们从上到下都喂得饱饱的。

　　陆轻舟倒不必送银子，因为两年的吏部生涯，让他对整个大梁各个州府县衙的任职情况都了如指掌，他自有办法在今年放缺之时，去到想去的地方。

　　想到那两年的吏部任职生涯，陆轻舟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这大概，算是那些人给他最大的恩赐了。

　　不过，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怎样合理的不参加会试。

　　说实在的，要是一般举人，不参加就不参加吧，连借口都不必找，没人会关心你去不去考试。甚至你不去考他们还会拍手叫好，谁都希望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但是陆轻舟不一样，他的名字挂在各间客栈的风云榜上，是本次夺魁的热门人选。谁让当年的他意气风发，自来到京城之后便十分高调，到处参加各种文会，使得他才名远播，这届举子中，少有没听过陆轻舟这个名字的。

　　这样的人无故不参加会试，其中缘由必然使人诸多猜想，到时候街头巷尾，津津乐道，恐怕更引人注意。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才行。

　　距离会试还有五天，他还可以慢慢想。毕竟，在想出合理的理由之前，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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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