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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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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凑在这儿看热闹,原本都要被赶走了,一朝见方才那仙妇人抢进去哭喊不住,又来了兴致观看。
平泉弟子举剑身前,才将看热闹的人略略赶出些,也幸而人多,霍行知与季隐真在远处不甚打眼,或是说没人注意他们。
三人是以头发系在牌坊上,三位高功师兄此时得信而来,御剑而起,轻手解开揽入怀中,又将对联取下,默默走到萍女侠身边。
萍女侠哭得一口气上不来,一句话说不出,泪眼婆娑,颤着手抚上其中一人的脸颊,再次掩面失声痛哭。
三小在平辈中素是人缘好,此时无一人不为其伤感流泪。
随意掌门拍拍萍女侠的肩作以安慰,清静掌门沉默注视着三小,许久,终于开口:“收起来吧。”
三位高功师兄将人头递给身后的弟子,弟子接下,自是去好好装起了。
清静掌门道:“你师父呢?”
三位高功师兄回道:“师父已然将此事交于我们三人,掌门请吧。”
三位高功师兄请的却不是灵霄山的路,而是另一个方向。
萍女侠猛然有了劲,一把抓住矮师兄的胳膊:“郑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那魔人干的!”
中间的矮师兄道:“惭愧,此等命案就发生在山门下,还是正午时分,我们竟无一人知晓,也没有一人看见,萍师妹,节哀。”
左边的高个子师兄道:“萍师妹,昨日传信,三小曾到手的身躯尚在何处?”
一声呼救自人群中炸开:“死人了救命啊!”
紧接着自那呼声周围,炸起数声尖叫,霎时散开一个圈,那无四肢无头的身躯正在其中。
萍女侠抢过去一看,红肿的眼睛如利刃一般四处一扫:“是有人趁乱丢下的!一个人不许走!拦住他们!”
可此时惊了神的百姓哪听得进去,弟子不拔剑拦不住,拔了剑,人们更加慌乱,高喊着“杀人了”,转眼间食尽鸟兽散,哪儿还有嫌疑人的踪影。
萍女侠气得身子发抖,清静掌门到她身边说道:“行了,他逃得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总是他的死期。走。”
两个灵霄山的弟子将身躯拾起,跟在三位高功师兄身后。
三家走动了起来,霍行知这才看见,四合门抬了一个一米长的大木盒子,外观如棺材一般;灵霄山除抬着那身躯外,也同样抬了一个一米长度的大木盒子,往同一个方向去。
这个方向,记忆中,是诛仙台。
霍行知或许猜对了那木盒子中装了什么,但不明为何去往诛仙台。
季隐真想跟上去,拍拍霍行知的肩膀道:“给我一张符纸,什么都行。”
霍行知便随意抽了一张交给他:“怎么了?”
季隐真逼破指尖,冒出血珠,在符纸原有的符咒上画就,道:“我要跟上去看看,你掩盖气息的本事太差,一靠近就会被发现的,我给你画张隐迹符,你装在身上。”语毕,季隐真已经画好了,塞到霍行知手上。
霍行知光看季隐真即手绘符便钦佩不已,心中涌起骄傲——好帅啊!于是也说了出来,笑道:“隐真,你可真厉害。”
季隐真闻言,只是冲他浅浅一笑。
正当二人要起身时,霍行知身后探来一只手,将符纸拿走。霍行知心一惊,一只手握在剑柄上,扭头瞬间抽剑,心道:“是什么人靠近,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一看,正是灵霄山的三位高功师兄。他堪堪停住。
符纸是左边高个子师兄拿走的,看了一眼道:“这是你小时候在灵霄山学的?自那之后没有练过吗?”于是交给矮师兄与胖师兄一同看看。
胖师兄只斜看一眼,道:“灵力深厚,只是符咒不精,撑不了一时半会儿。”
矮师兄道:“魔族那边少有修符咒的,况且都是多少年前之事了,画成这样在同辈中值得表扬,也只是在咱们这儿撑不了多长时间,你太苛刻了。”于是还到霍行知手上。
霍行知方升起的一点狠劲立马消失,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讪讪地打招呼:“师兄……”
胖师兄开门见山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和平泉那三个小辈死有关系吗?”
霍行知立即否认:“没有!”
高个子师兄道:“答这么急,撒谎了。”
矮师兄点头,面向季隐真,道:“你来答。”
胖师兄对霍行知道:“你不许说话。”
季隐真似乎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面色除了霍行知要名分时候永远坦然,他答道:“有关系。”
胖师兄道:“具体说。”
霍行知已然开始考虑季隐真会说什么,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季隐真的话分寸极好,倒没他担心的了。
季隐真道:“他们被追杀了,我们顺着痕迹追来了。”
矮师兄问:“为什么?”
季隐真道:“我想知道被碎尸的是谁。”
胖师兄继续道:“你干的?”
季隐真道:“不是我。”
三位师兄同时点头,道:“跟我们走。”
于是霍季二人走在前面,拐出去看见尚在等待的平泉四合两家。
萍女侠见着季隐真一怔,随即大发雷霆,拔剑朝二人走来:“季隐真!”
清静掌门忙按住她道:“莫要轻举妄动。”
萍女侠叫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再次等候,你早就发现这二人在附近?你们什么居心!”
三位高功师兄不紧不慢道:“萍师妹,此二人事后自会带回灵霄山盘问,不必担心,现在,咱们要去诛仙台了。”
清静掌门再次警告道:“不得无礼!”
萍女侠只能愤恨收剑,甩手走在人群最前端。
霍行知与季隐真二人走在人群末端,三位师兄随在身后,想来是怕他们有逃跑的想法。
矮师兄与高个师兄对季隐真的颇有兴趣,一路上不停问话,胖师兄则有时冷冷说一句。
矮师兄道:“你这些年都在流明宫吗?”
季隐真闻言回头,上下看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高个师兄道:“老宫主平时都让你们干什么?”
霍行知眉毛一跳,直接问哪。
季隐真第一时间并未回答而是下意识看向霍行知,高个子师兄立即道:“看他做什么?他在做你的主吗?”
胖师兄道:“做不做你又问不出来。”
矮师兄道:“咱们现在只是说说常话,回到灵霄山才是动真格,何必认真呢。话说,我素听闻老宫主是个残暴的人,你定是在他手下吃了很多苦吧。”
季隐真这次没看霍行知,直接答了,并且十分认真:“不是的,家中素有严厉的长辈,严肃的对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女更加优秀,何谈吃苦呢。”
霍行知听着及不对味,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高个师兄道:“你背上有二十道鞭痕,看着是法器所伤,当日新肉腐肉掺杂而长,却连药都不曾上过,仅用巾布裹缠,也是‘严肃的对待’吗?”
当日既是黔东那夜,霍行知仍记得当时见到那伤口的震惊,只是仅看一眼,季隐真便被拉走疗伤,到离开灵霄山那日,背上的伤方好了。
季隐真道:“伤自然会好的,那是我搞砸了事情,理应有的。”
高个师兄还想开口,矮师兄挡住,道:“好啦好啦,那季小友你这么说,想来老宫主对你是非常好了?”
胖师兄终于纡尊降贵斜移了下眼,看了矮师兄一眼。
霍行知听着也好笑,这还不是想从季隐真口中探话,不过他也挺想听季隐真对他这个师父的评价是如何。
季隐真点头,是应了矮师兄的话,道:“他对外的作风的确不好,但他对家人是极好的,为了我们,他会做任何事情。”
高个师兄再度开口,道:“哦?比如呢?”
这话一出口,季隐真却愣住了,嘴张了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最后闭上了嘴,扭头安静走自己的路了。
这边话说完,再看季隐真方才的表现,不是不想说,而是没的说。
霍行知心中了然,那劳什子老宫主就是用这话给季隐真洗脑呢。他也说方才听季隐真的话如此别扭,那哪是季隐真自己能说出来的话!
他视线一斜,望身后三位师兄,那三正在用视线秘密交流,感到霍行知的目光,立即正色。
诛仙台建在城中心,高十几丈的建筑远远就能望见,由三层须弥座抬起,占了足足方圆一里地。
汉白玉砌成的长阶,走了许久才来到顶端,霍行知也看清那拔地而起的巨型建筑,是一面戒词壁,是在台基之上,上面镌刻的字经年风吹雨打,已经有些不甚清楚。脚下是巨大的八卦太极图,霍行知站在其上,隐约能感到脚下图中蕴含的巨大的,温润的灵力。
诛仙台上处置的,几乎都是大奸大恶不知悔改之徒,行刑时会开放此处由万人观看,平时,就如此时,是不让百姓来的,只留几个派来洒扫的弟子。
弟子将木棺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灵霄山的,是一对扭曲狰狞的手臂;
四合门的,是一双三折三拐的腿。
平泉山庄的,是没有完肤的躯体。恰凑成一身,只缺颗头。
清静掌门一手死死扣住木棺的边缘,神情忍耐至极,萍女侠扶着掌门,轻唤了声:“师父。”
霍行知的猜想是对的,只是没想到这四肢是如此凄惨的模样,一眼都不忍再看,扭头,却发现季隐真目不转睛盯着木棺中的东西,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凝重。
虽然没有头,但想来季隐真已然认出了这人是谁吧。他想安慰他,又苦于众人皆在,不能亲近,于是硬撑着。
矮师兄上前,双手成诀,口中念咒,这破裂的身体缓缓飞在半空,凑成一副。
身体的后面,也是戒词壁的顶上,一个物体发出微光。
原先背着光,霍行知这才看清,戒词壁上,一把剑硬插在上面,甚至让戒词壁微微开裂,而剑柄上,插着人头,头发披散,随风有一下没一下飘。
“师叔!是师叔!”立即有平泉的弟子惊唤出口,萍女侠看着人头渐渐与身躯合为一体,尸体到了地上,跪在尸体旁,又忍不住掉出来泪来,哭着道:“真的是师兄,真的是师兄……他竟然早就死了……”
周索。
矮师兄长舒一口气,手诀收起。高个师兄将白布盖将上去。
“定是那魔人!”有弟子喊了一句。
“死不悔改!死不悔改!”萍女侠从牙缝中挤出这八字,字字痛意深切,又有剥皮拆骨之恨。
清静掌门紧锁着眉头,嘴唇微微发抖,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人保持缄默。
随意掌门侧头低声安顿弟子:“去买副灵棺来。”
弟子接了荷包默默离去。
下一刻,周索的尸体四分五裂爆开!
头还是头,胳膊还是胳膊,腿还是腿,一条腿甚至弹到了霍行知的脚边,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原来尸体上的禁制从未解开。所有人被眼前的变故吓得一颤。
霍行知担心季隐真,侧头去看他,季隐真却早不在了。
他发了慌,视线四下找寻,一个人一个人看——
季隐真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