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养成计划》九歌兰若

38、第 38 章

　　“嗯哼，那就这样商量好了。”斗篷人懒散的声音在净善宫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一直对旅行者避而不见的小草神站在斗篷人对面，眉头微蹙：“虽然你提供的知识足够我满足你这个要求，可我并不认可你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更改世界树的记载并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

　　纳西妲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觉得世界树是万能的。

　　斗篷人轻笑：“你能穿梭虚拟与现实，那我想请问一下，尊贵的草神大人，重演了五百年的覆灭，试图找出一条可以阻止既定结局的路，和一无所知的作为普通人活在地表，哪个更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纳西妲微顿。

　　从她的角度，可以果断的判断出，一个是虚拟的幻境，一个是真实的世界。

　　可清醒的在幻境中模拟实况推演了五百年的方案，理智的从一次次的失败中演算出最贴近正确答案的选择，和将一切都忘却，沉溺在过往、现在、未来都由谎言编织而成的现实世界，哪个才是真正的虚假？

　　斗篷人：“我现在才是要给他制造一场虚假的幻梦。”

　　纳西妲：“你这么做有经过他的允许吗？”

　　斗篷人的声音突然带上了烦躁：“我就是太听他的话才放纵他乱来了五百年！狗屎的强制服从，坎瑞亚最烂的设定就是这破东西！”

　　纳西妲眨眨眼，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可你作为审核机，可以自主判定要不要接受命令。”

　　强制服从主要还是针对不能杀害【王储】。

　　既然选择了服从命令，就说明他也觉得王储的决断是正确的。

　　斗篷人沉默了很久：“……嗯，所以我要弥补因为我判断失误造成的损失。”

　　五百年太久了，神都会被时间磨损，而他只是人类。

　　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他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所以在这最后一次推演中，他选择了向昔日的血仇求助，选择了用上过去五百年所有推演的成果。

　　通往正确答案的道路上有太多的错误分叉，那他就一个个错误试过去，以暴力穷举的方式列出所有可能，再一一排除。

　　简单粗暴，直接又残酷。

　　可就算真的找到了正确的那条路，又能怎么样呢？

　　距离坎瑞亚灭国已经过去五百年了。

　　纳西妲轻声道：“没有意义了。”

　　坎瑞亚的末裔已经彻底作为怪物生存在提瓦特大陆上，还有深渊虎视眈眈，神也不能改变时间回到过去，何况他只是人。

　　付出自己的一切，无数次轮回承受相同的痛苦，只为了证明他们没错，证明他们可以作为纯粹的人类反抗神明，真的值得吗？

　　他的努力于事无补，他的功绩无人听闻，他的家国不复存在。

　　牺牲问不得“意义”二字，因为害怕没有意义。

　　可怕的不是你付出了代价，而是你的付出换不来任何回报。

　　“他还作为坎瑞亚的王储在向神明举剑，这就是这五百年全部的意义。”

　　斗篷人把兜帽往上卷了一点，露出一双翠色的眼睛：“他是坎瑞亚的王储，是坎瑞亚的旗帜，是坎瑞亚的脊梁，也是坎瑞亚还活着的丰碑。坎瑞亚可以被覆灭，但不可以失了作为人类的傲骨。”

　　“虽然我也觉得他太倔，倔的让人生气，可我同样骄傲于我们拥有他这样的王储。坎瑞亚的先辈有着向神挥剑、质问不公的勇气，而他继承了先烈们的遗志。”

　　斗篷人不觉得王储做错了什么，但他仍然选择结束这场漫长的折磨。

　　独木难支，而坎瑞亚的重担压在王储一个人身上，压了五百年。

　　五百年前的王储进入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是为了演算出一条能在废土之上重建家园的道路，然后他带领末裔们沿着这条推演出来的路走下去，在现实建立新的坎瑞亚。

　　但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想到，天理的诅咒会那么绝情，这条路会走的这么艰难。

　　这条归家之路，王储一个人走了五百年还没走到终点。

　　五百年的沧海桑田，形势已经比当年更加严峻。

　　但斗篷人并没有说出实情。

　　他想，最后一次，至少让王储能成功一次。

　　即便推演成果已经无法应用在五百年后的现在，可至少对五百年前的王储毅然决然将自己的身体冰封，意识投入虚拟世界的决断有了交代。

　　“你知道吗？稻妻那位流浪者也曾来找我更改过世界树的记载，”纳西妲道：“他忘记了过往，作为一张白纸重新行走在世间——这是他最初所追求的，可最后他还是回到了世界树，找回了那份被他舍弃的记忆。五百年的责任，不是说忘就能忘干净的。”

　　或许只是一阵清风拂过，一声雀鸟脆鸣，就像是一道开关，过往五百年的记忆如开闸放水一般涌现。

　　斗篷人道：“那是因为那个旅行者多管闲事吧？哦，你提醒我了，他这次还管闲事快管到我身上来了。”

　　纳西妲：“……作为更改世界树的交换，我希望你能不要对旅行者下手，至少在遇见他时，不要下死手。”

　　斗篷人轻哼：“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安排，我自然也不会理他。”

　　.

　　地底的矿区随处可见各色矿石，氤氲着流光，或许是与地底生物的相生进化，相较于地表，在地底击碎矿石后，会有淡蓝色的光晕萦绕，在一定时间内这些光晕可以辅助照明。

　　所以说丰富的矿藏对于凯亚而言极为重要，他新开垦的土地所种植的作物，全都对光照时长有着巨大的需求。

　　不过凯亚这么急着拿下这片矿区，更重要的或许还是荆说的那一句“同类相食”。

　　矿区的中心是一片平地，那是坎瑞亚曾经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建造的冶炼厂，只是那些庞大的钢铁巨兽如今大多已经破败不堪，核心都已经被损毁，只留下一具被岁月侵蚀的外壳，仍然在彰显曾经的坎瑞亚科技有多么辉煌。

　　但在这一片荒凉中，却仍有机械运作的轰鸣声。

　　与往昔全区机械一同运作的浩大声势不可同日而语，却足够打破这片地区的死寂。

　　早就已经步入自动化的巨型冶炼机器前只有三两被诅咒侵蚀的坎瑞亚末裔守着，记录着机器的运作情况和产量。

　　从矿山开采出原石，堆积在冶炼机器旁，矿石加工而成的金属被用于制作其他零部件，最后沿着轨道被运送至组装中心，一整套流水线式的生产流程已经初具规模。

　　一名正低头检查矿石的末裔后颈突遭重击，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一击得手的赫伯特没有过多的逗留，单手扛起人就悄无声息的撤退。

　　凯亚的面前已经躺了一排被五花大绑的末裔，他只是安静地垂首看着它们，半晌没有说话。

　　被诅咒侵蚀后的末裔身形会萎缩，指尖泛黑，与人类相比，看上去更像丑陋的侏儒。

　　而矿区的末裔区别更加明显，他们身上有着明显的刀疤。

　　一条条深刻的愈合线，那是无数次割下自己的血肉后留下的，即便是复原后也在身体上留下了印记，不断地加深，直到它也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被一起恢复。

　　凯亚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抚过这些狰狞的伤口。

　　这是错误的。

　　而他要来修复这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