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扇羞愧意中人》竹一酒

4、第 4 章

　　过了春就开始暖和了，只是有人悲伤有人欢；杨府今日挂起了一个红灯笼，随便往门外丢了一个排子炮，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纳妾了。

　　今日还特意让厨房做了宴，只是一向好脾气的罗氏这次连门都没开给那些下人；也在今日开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屋内的火烛昏暗，董妈妈端着一碗药在喂罗氏。

　　“嬷嬷，少夷跟少辛还小，若我无福看他们长大，那你便带他们去乡下养大，来世……咳咳咳我给你做牛当马也愿意”罗氏坐着椅在床头上，脸色蜡黄了好些，看起来不似二十出头的女娘子

　　董妈妈坐在床边抹眼泪“姑娘言重了，下辈子若姑娘还要，老奴还伺候姑娘”

　　罗氏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菩提手绳；上面是五彩绳编制起来的一根粗绳，还串着一颗菩提子；递过去给董妈妈“早些年听说京城的人兴给娃娃带这个，我也去买了两条回来，可惜我不敢拿出来给孩子带，以后到了乡下你便给他们戴上罢”

　　董妈妈哽咽接过“好”

　　“我乏了，你去看看少夷跟少辛罢”

　　待到枯树生了根，故人已归去；这一觉，第二日尽管董妈妈怎么喊也喊不醒了；杨隐宗匆匆赶来时正巧在院门摔了一跤。

　　杨少夷和杨少辛身上披麻戴孝站在院子里看杨家的下人把他们娘亲抬进棺材里；杨少辛拿出一个簪子，牵着杨少夷走过去。

　　“娘亲说：生死不相见”杨少辛伸出小手递过去。

　　杨隐宗此时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眼神那么冷漠，好像看陌生人一样；他身上沾了些泥土，手上也是，他蹲下身子接过发簪，想抱抱他的两个孩子。

　　可是杨少辛挡在杨少夷面前退了一步；这一次杨隐宗好像后悔了，真的再也回不去在江南小院的那些日子了。

　　“少辛，爹抱抱”

　　杨少辛直接牵着杨少夷转头就走了。

　　……

　　“当娘的贱，孩子就也贱，罗氏还没走几日老爷就要把两个孩子送去扬州乡下了”李氏拿了自己的一些首饰和银子送过去给董妈妈，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走过小巷就到后门了。

　　董妈妈抱两个孩子上了马车，正巧碰上了从后门出来的李氏；两人寒暄了一番“我替我家姑娘多谢李小娘了”

　　两个孩子也站在车延上作揖道谢“多谢李小娘”

　　李氏身穿一件素色墨衣，头饰也没有戴，可见也是用了心的；李氏也欠身还礼“罗娘子是把两个哥儿姐儿养的好的”

　　“老奴多谢娘子，日后两个哥儿姐儿长大了也一定记得您的恩惠”

　　“天快黑了，走吧”

　　董妈妈带两个孩子进了马车，李氏站在后门目送他们。

　　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连妾都不是，那就只能当通房丫鬟算，没办什么丧事，就是简简单单葬了，两个孩子去磕了个头。

　　“嬷嬷，他们说我娘亲一个通房丫鬟还有棺材，是我娘亲三生的福分”三人坐在马车里，杨少夷靠在董妈妈怀里道。

　　“他们都是嘴巴不干净的，你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拿出两条菩提手绳，给两个孩子戴上“这是你们母亲留下来的，往后你们千万别弄丢了”

　　两个孩子还不懂事，但他们知道以后都见不到他们的娘亲了，但也很懂事的不敢哭，不想给别人看笑话去。

　　走了两日马车，两个孩子都有些晕车，吐了又吐，无奈赶程也慢一些；天黑了，他们停在空旷一些的地方休息。

　　两个车夫边喝酒边吹嘘道“老子真是想不明白，杨家这么想的，两个孩子都送乡下去，瞧着没有，那嫡子也在这破马车里”

　　“算什么嫡子啊，正妻生的才叫嫡子”

　　声音不小，马车里的人是能听见的。

　　董妈妈正在喂杨少辛喝水“混账羔子，主人家的事岂是他们这做下人的能说”放下手中的碗作势就要出去理论。

　　“吁～”

　　不知怎地，马儿突然受了惊，一蹬脚拉着马车一路就向下跑去；两个车夫也赶紧丢下手中的酒追上去；马车被一块大石头绊到了，连着马儿一起往下面翻去。

　　马车内董妈妈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马儿整个头都折回去了，两个车夫把人救了出来。

　　三人都磕破了头，流了好多血；董妈妈头发散乱，扇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爬起来去看身边的杨少夷。

　　“夷姐儿，夷姐儿”

　　“母……亲…… ”杨少夷被董妈妈喊得有些意识。

　　“辛哥儿，辛哥儿”

　　杨少辛脸色发白躺在地上没有动静，董妈妈跪在地上抱起杨少辛“辛哥儿，睁开眼睛看看嬷嬷，辛哥儿”

　　这时候才发觉手上湿漉漉的，夜色太黑了看不清，董妈妈拿起手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恐惧和慌张也从她心底蔓延开。

　　再一摸，就在杨少辛小小的腰上摸到了一个木头一样的东西，她不敢相信的紧紧抱住杨少辛“不会的，辛哥儿，辛哥儿你醒醒”转头对着两个车夫磕头求救道“两位大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哥儿，求求你们”

　　两位车夫在一旁看见这场景也不敢上前，转身撒腿就跑，生怕怪罪上他们。

　　董妈妈崩溃的看着两个车夫跑远；她抱着两个孩子抱了一夜，她总怕杨少夷也撑不住要去了，好在杨少夷撑了下来。

　　第二日被路过的人看到，救了上来；正巧那主君是个会医术的，只是男孩儿无力回天，女孩儿能救。

　　董妈妈谢过人家后抱着已经咽气的杨少辛去找了块风景好的地方埋了“辛哥儿，老奴对不住你，你见了你娘亲一定要叫她好好保佑夷姐儿”

　　小小的孩童带着他母亲留给他的菩提手绳永远睡在了这块地上；董妈妈不知跪了多久，还是来人叫她回去说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