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去哪了》陶笑虎

15、番外：得意忘言

　　一切起源于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深处。地球内核压抑的能量不断冲击着地壳，让地壳裂出一道道缝隙，汹涌的能量涌出，使得海底处处是喷涌的烟囱，烟雾缭绕，气势壮观。

　　在这炙热的环境中，喷涌的琉化物、二氧化碳与水发生反应，在一道道裂缝上方形成枯树桩一样岩柱，一根根岩柱构成了岩石丛林。

　　之后喷出的碱性火山喷发物透过岩柱充满孔隙的壁与酸性的海水发生酸碱中和反应。就像电池传送能量一样，让能量缓慢有序释放。

　　有了充足稳定的供能后，在铁、镍、硫的催化下，有机物就此诞生，那每一个孔隙就是一个岩石细胞，在滚烫的温度下，

　　小分子开始随机合成大分子，至此地球具备了构成生命的基础。

　　而作为能量体生命的鲲就此诞生。

　　如汤如沸的海底构成了鲲庞大的身躯。

　　生命逆着熵增成形，而鲲的意识随着能量与信息逐渐变有序而形成。

　　在亿万年后的某一天，鲲终于睁开了眼，看到了远古海洋，见证了古菌和真细菌的生存之战，蓝藻学会利用水来实现光合作用，孤军奋战的领鞭毛虫聚集成强大“奥塔维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动物，真核藻类成为了光合作用的主力，海底微生物连绵成厚实的菌毯，至此迎来海底生命大爆发。

　　见证了奇虾、邓氏鱼、沧龙等一代代海洋霸主，从崛起到退环境后的衰亡，灭绝。

　　见证了绿藻演化成苔藓登上陆地，陆生植物发展出根、茎、叶。海洋生物演化出肺爬向陆地，迎来了恐龙的盛世。

　　一颗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火山喷发，地震频发，浓烟遮天蔽日。恐龙逐渐灭亡，而原本毫不起眼的古猿就此崛起。

　　见证了古猿进化成智人，智人征服了其它人种，从钻木取火，到制作工具，短短30万年间，已初具文明。

　　鲲对人类产生了好奇，决定成为人类观测者。

　　随着出现过的地球上生物种类越来越繁多，从繁荣到灭绝的故事越来越多。

　　鲲的智能已经初具规模。他可以在时间的海洋中穿梭，也可以飞出地球，飞到太阳系之外，去寻找其它生灵。

　　但所有行动都需要足够的能量。

　　作为信息体生命，他的生命能量来源于信息。

　　有序的信息是有序的能量，无序的信息是无序的能量，有序的能量能够助他分析观察到的事物，无序的能量能助他打断秩序思维的禁锢，随机排列组合出新的想法。在无穷的排列组合中，产生名为“灵感”的信息，助他成长。

　　当他长得足够大，便能感应其它神话生物。

　　狮头、鹿角、虎眼、龙鳞、马蹄、牛尾集于一身的麒麟，在云间穿行时，金灿灿的鬃毛在脊背闪烁。

　　一足独立的毕方，在哪出现都会带来一片大火。

　　喜静不喜动的狻猊，其实声如霹雳，凶悍无匹。

　　蒙昧时代的人类看见神话生物记了下来，于是有了《山海经》

　　随着青铜时代到来，人类的心智变得越来越复杂，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并没有得到长足的增长，而是争权夺利的内耗之中。鲲看见人类发现了理性的力量，却把理性当作束缚自己与他人的工具，而不是借由理性开发灵性。因此人类的灵性逐渐封闭，无法从大自然中汲取生命本源的力量。

　　没有灵性的人，看不见神话生物，因此能看见神话生物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有少数孩童和心理能量特别充沛的人能看见神话生物。

　　鲲选择了通过观测人类汲取能量的，见当前时空能量不足，所以想顺着时间的河流前进到未来寻找能量。

　　然而正因能量不足，他无法变成一条大鱼游到未来。这是一个死循环。

　　好在鲲在昆仑山上通见通体雪白的白泽。

　　白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对人间事务了如指掌。只有明君出现，白泽才会在人间现身。

　　因白泽了解人类，鲲请教白泽如何汲取能量。

　　白泽表示只要找到一灵性具足，内心强大之人缔结契约，契约之力将两人心灵直接联在一起，而后灵性之人直接获取鲲的启示，参悟天道后所获得的能能，像直接无损耗的回馈给鲲。

　　鲲觉得有理，但他与白泽不是同族，内部构造多有不同，不知鲲该如何缔结契约。

　　正好其它宇宙的鹏来此游厉，鲲看到了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如同能包裹住整个星球的翅膀，心中悠然神往。

　　鹏感应到他的期待，化作大鱼潜海中，传授他鲲鹏一族的知识，让他知道这世界无限宽广，宇宙无穷多，而身为求知观测者的鲲鹏一族，将凭借漫长一生积累的知识，悟出由鲲化鹏的奥义，超越时空的束缚，飞至南冥。

　　南冥是鲲鹏的归宿，也是鲲鹏新生的起点，只有去过那里的鲲鹏才能领悟真正的大道。而想要由鲲化鹏，需要积攒足够多的信息能。

　　鹏问鲲：“地球上的人类不过是茫茫宇宙中沧海一粟，在你所处的时间段里所具备的知识量并不大，你观测他们，能够获取的信息能并不多。宇宙如此大，值得观测的事物如何之多，为何要分心观测他们。”

　　鲲：“他们虽然渺小，却挣扎着迸发出生命能量。引起了我的好奇。”

　　鹏：“那就去找一个特定的人缔结契约吧。”

　　鲲在有限的时空里搜索，终于感应到一个清彻透亮的灵魂。他张开嘴，呼唤那人的真名：“卫玠……”

　　很快，鲲得到了那个孩子用全身心的回应，像投下星星之火，点燃了一片大地。

　　他就近观测卫玠，那是从未见过的明净光亮的灵魂。有着旺盛的求知欲，强大的同理心，神佛般包容心。

　　鲲说：“想要求得真知，就得承受地狱的业火焚身之苦。”

　　“我愿意！”誓言掷地有声。

　　无情无欲的鲲，看着孩童澄彻的眼神却莫名生出了悲悯之心。

　　他知道渺小的人类想要扣问天道要经历怎样残酷的心灵磨难。对人类而言，一心求道，就像堕入无尽黑暗的深渊之中，深渊之中处处是陷阱，越往深处越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可只有不断向深渊更深处探索才能找到光明。

　　他看着这孩子比一般人更虚弱的身体，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想要建立心灵感应的链接就不能有任何怀疑的念头。

　　念头起，链接便中断。

　　鲲游走了，他要去寻找更健壮的身体，更强大的灵魂。可他寻寻觅觅，却始终未能找到比卫玠更加清透明亮的耀眼灵魂。

　　卫玠的呼喊一直在他的耳畔回想。

　　忘言是你吗，忘言你在吗？

　　忘言……

　　为什么要取名，为什么取了名后，呼喊起来所带的情感色彩就不一样。

　　忘言，忘言，忘言。领会真意后，便不再受语言束缚。

　　忘言不再用人类的语言回应卫玠。

　　当卫玠领悟到，俗世对性灵的束缚后，心灵中迸发出强大能量。

　　忘言借着这股力量的洪流向卫玠，这一回他无所畏惧，生与死，强与弱，并不能阻止两颗跃动的心彼此呼应。

　　他所寻找的并非卫玠，而是能唤醒内核“真我”的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就像分开的玉珏，找回了遗落的另一半，再次拼上，严丝合缝，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