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即安分》藓雾蒽

3、「新生」

　　周天是个见鬼的日子，至少对璨启林来说，她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
　　总而言之，她一个人，先是从昨天下午一觉睡到今天阳光灿烂，再是她一起床就看到了自己未接的一堆来电。
　　最后才是得到要咨询成绩的消息。
　　她其实不算慌，但一觉睡到迷迷糊糊腰酸背痛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从床上爬起来，再落到地板上的感觉跟以往比起来多了几分不真实。
　　太阳耀眼的光芒绽放在木质纤维地板上，像是开出了一片片花海。
　　等等……
　　…等等！她没看错吧？！
　　她突然以一种惊慌无比的姿色从客厅经历了拐角处与身体碰撞时揪心的痛，才勉强打开了窗户。
　　外面果真是晴空万里，明明昨天还是阴冷潮湿的气候，今天天气就转晴了？
　　果然，这座城市于她而言只剩“诡异”了，这些事还不至于打搅她干正事她干脆连睡衣不着急换了，长舒一口气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唔，这次考试只显示等级，看来……”
　　是按照等级来筛选分班这种指定来的，她打开了须知内容，一通陌生来电打断了她的求知欲。
　　“……？”
　　“喂？请问是×××的璨启林同学吗？”
　　是学校的人员？
　　“嗯，我是”
　　对面几乎是以一种惊喜的语气继续了话题
　　“恭喜你被我们E中的平行a班录取了！不麻烦的话，请今天下午就来二楼B206教室报道！谢谢你的支持哦！~”
　　好具有喜感的话术哦，这个人估计是学过播音主持的，说话一股播音腔调，但为什么今天下午就要去报道？
　　或许就是越早到越好吧？找个理由？……
　　需不需要播回去……

　　“检查完3楼后就收工哈……对了今儿下午有个考进咱班的女同学，我下午接完她就要开会，你领着她认识认识新环境哈”
　　“知道了，崔老师…”
　　“啊那行，我还要跟一些其他家长沟通一下，先挂——”
　　嘟嘟嘟————
　　这是在间接告诉自己的工作量极大吗？或者是在诉苦让人好好替自己接管这个麻烦的班级？
　　老师搞不懂学生在想什么，学生也不一定能搞懂老师的想法，这主要取决于这个老师/学生愿不愿意动脑瓜子思考，毕竟是个人都会有点摆烂心理，甭管今天会不会被训斥，在自己胆够大的情况下，曾舒颜几乎是没什么不敢做的事。
　　这是她第6次望向天空了。
　　今天的阳光没有之前滚烫了，但是很晃眼，总算能让人好受一些了。
　　挂断了老班的电话，她索性拨通了陈娇的电话。
　　“喂？”
　　“我今天下午有高三的检查，不跟你去天台了”
　　“噢……”
　　对面沉寂了半晌
　　“那我现在告诉你吧”
　　曾舒颜仰头闷了一口柠檬水。
　　“你说”

　　“其实a班有个同学是我的远方表姐，我是被她介绍来的，听说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确实是这样的，其实咱们班班长曾舒颜就是陈娇的姐姐，只不过舒颜不是很认可她，从来没有把椒椒当做自己的亲人过……”
　　“噢，好的”
　　大致情况都了解了。
　　“我想先去学校看看，可以吗，崔老师？”
　　对面传来了一声杂乱的音阶。
　　“噢！要来学校是吗？那你过来时稍微等一下，我让班长来接你……”
　　“嗯，知道了，那就不打扰老师了……”
　　嘟嘟嘟————
　　她在这之前的精神状态一直还可以用正常来描述，现在看来，班上那位班长对她的影响真的格外的大。
　　这是什么诡异的缘分！？
　　这么一想她其实有愧于曾舒颜，毕竟先是不由分说的给她甩脸色，再是直勾勾往人家怀里撞。
　　平时脸再臭，也从来没有这么垮过……
　　看来事情没有璨启林想得那么简单，在她一个劲的琢磨应该怎么做怎么开头会稍微和谐一些时，她已经在冥冥之中走到了E中的正大门，和以往不同的大概是柏油路两旁的树上垂挂的白霜和阴暗的天色已经不见了。
　　反而是林木冒出的新芽夺人眼目，似乎能透过这情景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
　　人们都奔走在这树下，似乎已经习惯了，于是都在专注在上班的路上。
　　这倒像是个等几个小时都无所谓的工程，老班口中的班长曾舒颜估计也想不到自己将要接送的新生竟然是她吧，她见到她是会怎么想呢？会是什么神情呢？估计麻烦死了吧……
　　但事情发生的总是突兀，她已经看到了掐着点来的班长。
　　阳光是慈爱的，它所散发出的十色光芒普照着大地，与此同时为这似乎暗淡了许久的城市添上了不同寻常的色彩。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城市了，没想到只是刻板印象，这里又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对她来说是一个新面像，鸟鸣，汽笛，风吹草长。
　　一切都与这个时态很衬。
　　“你是璨启林同学吧，久等了。”
　　对方语气很淡，反应不大，这反倒让她松了口气。
　　其实装作不认识也挺好的。
　　“没有，是我早到了”
　　这时的气氛意外的缓和，她索性在路上踩着鼓点无所谓的赏着E中的大好风光。
　　学校真的大。
　　这又是刻板印象，以后估计净是吐槽。
　　曾舒颜朝璨同学那望了望，看来她是真的对新同学感兴趣，但也只是对这奇妙的缘分感到好奇而已，仅此而已。
　　夏日会有烟火吗？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望着一旁的银杏树思考起来，一贯的风格经常让她的心情随着自然波动，这感觉不错。
　　璨启林同学的头发是亚麻色的，还是个重度自然卷，这自然的实在不像话，让她想一把手往上揉一把，甚至从发质想到了手感。
　　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一阵静谧，她好像更不像话了。
　　但她就是这样的人。
　　璨启林觉得有点哑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银杏果的难以言说的难闻的气味。
　　但这种感觉莫名感到了陌生的亲切，或许就像是远在他乡的孩子看到了曾经喜欢的兔尾草，虽然是却多了一丝嫌弃，却依旧向往着，向往的不是兔尾草，而是一段被尘封了很久很久的记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被银杏树包裹的小道，越走越久，直到把整个校园走了个遍，这个过程让璨启林感到空洞寂寞，她想回头看一眼曾舒颜在干嘛，却看到她手里拿了个相机，对着一只乖巧的小猫，拍了一张又一张。
　　“你们学校还能带相机 ？”
　　“不能带啊，现在是我们学校了，小璨同学。”
　　璨启林别过头去，远远地看到了几个背着书包从校门狂奔进E中的学生。
　　“跑这么快是做什么…”她有点不理解这种像疯子一样的行为，她以前班上的体委似乎也没跑这么快过。
　　“估计是回教室里补作业了。”曾舒颜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相机。
　　璨启林同学在她身后揣测着她的行为，这相机看来是她偷偷带来的，没想到班长这种老师印象中的乖孩子也会违反规则，她算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看来是曾经呆的班级氛围太死板了？
　　她跳脱的想，在心了画了一个大致的班长大人。
　　大城市里的人内心都很好揣测吗？
　　璨启林大致猜了一下，下午这个时间大概是周天的入校时间，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曾舒颜，带我去教室吧。”
　　“好，走起”

　　“平行a班”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班级，虽然名头是比b班稍逊一筹，但总是个呆了不会死的地方。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像曾舒颜一样从容地走进教室，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内心有一万个要进去好好展现自我的花招，却依然迈不进这个班级。
　　果然还是再等等吧……
　　过了一会，崔老师来了，她赶紧上前腼腆地道了句“老师好”才乖乖跟着走到班级门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师很幽默的样子，就连组织纪律的时候也像个老小孩，她还是第一次在男班主任名下的班级上课。
　　“璨启林对吧，上台介绍一下吧”
　　果然，这始终是个逃不过的项目，这么想想，这总比被一堆素不相识的同学围着问东问西的感觉好受多了。
　　她尽量压过心底的拘谨，只留下些许的沉默。
　　“璨启林，各位多多指教了”
　　很显然，台下的男生开始了一些不对劲的观察。
　　“欸，这是飞机场啊”
　　“我说这新生长得像个混血王子，这样说会被揍不”
　　“你还真没品，这种自然卷可逗人喜欢了，不觉得忒可爱吗？”
　　不过这种在台上打直球的行为似乎就不是很可爱了，真的只是一个名字就下台了？
　　“这新生怪拽的哈”
　　“嘿，头天都会有的毛病，明天就无了”
　　台下还真是像鸡窝一样，公鸡母鸡叽叽喳喳凑一对，虽然这么想很没有礼貌，但崔老师………岂不是鸡妈妈？
　　她在这种正经的场合下，很没有节制的当着全班老师同学的面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
　　她觉得自己像个的Joker。

　　“这新同学……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使？老曾…”
　　“hh，看来小璨同学深藏不露啊…”
　　“你笑的好假！！！”
　　曾舒颜从抽屉里抽出来了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类似草稿一样的字符，但是杂乱无章，上面也不只是草稿，而是夹杂着一些怪异的文字，她翻了一页新的纸，在上面用行书写下了新同学的名字。
　　“can启林”吗？
　　这个“can”是“灿烂”的灿吗？
　　额…好像不是。
　　那……是“璀璨”的“璨”吗？

　　台上的姑娘实在掩饰不下面上的尴尬，干脆别过头面对着映满阳光的的黑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璨启林”

　　“对了！”曾舒颜在后面拍手起来。她渐渐感受到了来自东西南北的目光。
　　崔老师注意到了这场骚动，没憋好气的把曾舒颜点了起来。
　　“我看曾舒颜班长似乎很愉快呢，都自顾自的鼓起掌来了。”
　　“那你来谈谈对新同学的看法吧，班长总要起个带头作用。”

　　曾舒颜面上带着营业般的标准假笑。
　　半开玩笑的说：
　　“要我说，这新同学面像也是‘分外妖娆 ’，这黑板字也是‘风韵犹存 ’啊。”
　　班级沉默了一秒，然后发出雷一般的冲天轰鸣。
　　“不是！老曾你认真的啊？！”
　　“牛逼啊！这都说得出口？还得是我们班长大人。”
　　曾舒颜挺直了腰板往斜后方望了望，望见了迟到的陈娇，摆了摆口型。
　　“你 能 不 能 有 点 做 表 姐 榜 样 精 神 ？！你 远 房 表 妹 还 在 讲 台 上 呢？！！”

　　“哎呀，你这班长的‘带头精神’分明更炸裂好嘛？”
　　台上的璨启林面朝着黑板身姿仿佛比刚才小了一圈，像缩水了一样。
　　曾舒颜同学站着看她的背影，黑板的倒影上映着她瘦小的身影，宣告春天无声无息却也热烈辉煌的到来，以及一段新故事的开头。
　　姑娘逐渐缩小的身影在下课铃里安静的解放了，果然，如她所想，下课后各位都是该干嘛干嘛，只有零星几个人清一色地来问她一点小问题，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了。
　　但过一会儿她就不乐意了，有几个嬉皮笑脸的男生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怼着她的脸问：
　　“你是几罩杯啊？哪里最s知道吗？哈哈哈哈！”她对这几副笑得越发猖狂的面孔感到了深深的生理不适。
　　这还真不是她矫情，而是实打实的厌恶，有一种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她刚想伸出来的手被刷地一下抓住了。

　　曾舒颜一眼就望到了这比刚才还要糟糕的场面，没想到，这几个一天天只知道开低俗黄腔的贱种连刚来学校的学生都调戏？
　　妈的，没脸没皮。
　　她实在不忍心看她一个小姑娘闹出更大的对她不利的事情，于是抓住了她伸出的手，右手则就住了领头男生的衣领，眼底满是轻蔑。
　　“喂…我说了多少遍你们这群社会烂种得有点自知之明吧，早该知道出生在这世界上是你们莫大的荣幸，还处处找死，懂不懂珍惜生命，尊重别人啊？不懂就识相点搞快找个早培班重新修修你们那楚楚可怜的有色大脑吧，或许还真能修出来个正常人类脑，而不是你们这种只会开黄腔，处处取笑他人的臭虫！？”
　　璨启林默默将手从她的指缝里伸出来，不过……还是头一次见爸爸以外的人说这种有些难听的话，但不一样的是，曾舒颜说这些话时，她却感觉很安心，之前的恐惧已经消减了大半，还差点做出了傻事……
　　还好她拉住了她。

　　见手下的男生无力反驳了，曾舒颜缓缓松开抓住衣领的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随后拉着璨启林到了走廊上。
　　“抱歉啊，你刚来就碰上这种事…”
　　“没，是我气运不好。”
　　“昂，还有…上课那些话你别当真，都是我一时头热嘴快说的，让你难堪了吧。。。”
　　璨启林感觉有点想笑，但她忍了下来。
　　“我就是想再仔细看看你们a班的风气。”
　　“是‘我们 a 班 ’哦！”
　　“嗯，知道了…我们a班班长人意外的心善。”
　　曾舒颜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她无奈地撇过脸来：“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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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曾舒颜：嗯哼，看来小璨同学有点社恐啊~
璨启林：你们的目光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