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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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贵户视“情爱”二字为毒蛇猛兽，尤其阁闺秀女，但凡沾染上这两个字，任是多聪慧贤淑，也要受人诟病。
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浓词艳赋，更是到不了闺秀们眼前。
迎春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并不知情为何物，待字闺中时，对未来，对婚事唯一的幻想便是，与那人相敬如宾，妻妾和谐。
面对薛蟠近乎表白的话，迎春不敢深想，羞怯怯答道，“我既已为薛家妇，自要以太太、大爷为尊，为大爷打点衣物原就是妻子该做的。”
薛蟠想要的绝不仅仅是迎春尽妻子的本分，而是发自内心觉得他好，想让他高兴才为他做这些——如同他对迎春做的那些小事一般。
一肚子话只是说不出来，只恨自己从前读书少，一时间想说个诗啊词的表白心意都想不出来，看着迎春的小脸，憋得脸通红。
转念一想，迎春从不愿接受薛家媳妇的身份，到如今总算将自己看作一家人，已然是不小的转变，自己该知足才是。
只要一直对迎春好，总有一天，迎春会明白他的心意，何况迎春胆子小，万一自己逼得急了，吓到迎春怎么办？
“迎春妹妹这般贤良，我很高兴，我让人问你喜欢什么，你只不说，那我便让人送给银子给你，你想起什么来，只管打发人买去。”
薛蟠不会那么多花言巧语，一言不和就拿银子说话。迎春极力推托，薛蟠当时没再说什么，过后还是让人送了一包银子过来。
林霜一五一十帮迎春数银子，见迎春凝眉沉思，便话里有话劝她，“大爷嘴里没个章程，事上却不曾委屈了奶奶，奶奶也算遇到良人了。”
迎春闻言回过神来 ，脸上红了一红，低头摆弄绒线掩饰，“近来你越发多嘴，再这样我可不敢留你，不如早点给你寻一门亲事嫁了吧。”
林霜吓了一跳，她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对婚姻有自己的坚持。想想和哪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就起鸡皮疙瘩。
连忙求饶，“奶奶快饶过奴婢吧，不然找个像大爷这样有钱又舍得给奴婢花的，奴婢才肯嫁。”
林霜原本半是玩笑，半是推脱之辞，没想到却触动了迎春的心事。
陪嫁丫环原本就是娘家帮女儿固宠准备的，林霜年纪不小了，难得模样性情人品都是极好的，早些让她开了脸，将名份定下来，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迎春这样想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这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淡淡的。
林霜数好银子，共是两百两，向迎春笑道，“上回听宝二爷说，三姑娘爱的跟什么似的那些小玩意儿，五百个银便能买一堆来。大爷给了这么多银子，奶奶便是每天几样，也足够花到明年去。”
“嗯，你先收起来吧。”迎春心里存着事 ，语气不甚热情。
林霜素来知道迎春喜静，也没往心里去，自去将银子收好。正巧薛姨妈打发同贵来寻花样子，林霜忙上前接着。
“太太今忽然想起秋上林姑娘屋里看见的一幅门帘，爱那花样子精巧，偏偏想不起是个什么样来，便打发奴婢来问大奶奶借花样子本儿翻翻，没准就想起来了。”
姐妹们一处住着，花样子互相借鉴描摹是常有的事，迎春便命小丫环去取花样子本来。
同贵翻了半晌，还是没想起是哪张花样子。
林霜想着，既是薛姨妈在林姑娘房里见过的，必是薛姨妈当时在林姑娘处。她记得只有八月十五那几日，薛姨妈跟着老太太等人逛院子，在林姑娘屋里坐了坐。
中秋节大家应景，花样子多半和桂花、月亮之类的有关。这样一想，可选择的花样子就少了一大半。
同贵笑道，“林霜妹妹到底年轻些，记性比我好多了，你说的这样详细，我还是想不起来，还是拿回去请太太自己看看吧，说不准就想起来了。”
一本花样子而已，再珍贵难得，迎春也没有不借的道理，只说让同贵只管拿去，不拿回来也使得。
同贵去了一回，笑吟吟回来，不绝口夸了林霜几句，又送了两个荷包给她。“太太这两日一直想不起来，急得像什么似的，多亏林霜妹妹记性好，可帮了我们大忙。”
“太太也说，林霜妹妹聪明伶俐，得人意儿，是个乖巧可疼的孩子。”
“这两个荷包是我平时做的，妹妹带着玩吧。”
林霜想着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过分推拒倒显得生分，于是笑着收下，想着日后回个什么礼物过去就是了。
因送同贵出去，回来见迎春又在窗前出神，连针线快掉到地上都没察觉。
便上前收起她手上的针线活，笑道，“奶奶可是累了，先歇歇，过会儿再做不迟，反正大爷也不缺衣裳穿。”
迎春鬼使神差问道，“林霜，你真觉得大爷好？”
林霜只当她还对薛蟠无法确定心意，需要身边人的鼓励，在她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奶奶，世间男子比大爷位高权重、才华出众的不知凡几，但能如大爷一般真心待你的，真的不多。”
“奴婢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大爷真的是你能遇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这是林霜的真心话，否则她也不必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说动薛蟠做下颠倒鸳鸯之事，所以说来格外真挚。
迎春听在耳中，却只以为林霜自己也情愿跟着薛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歇歇。”
林霜觉得迎春有点怪怪的，却也没多想，帮她撤去身后迎枕，扶她躺下。“奶奶先歇歇，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奶奶不是说想吃酒酿圆子了？奴婢去厨房问问有没有。”
迎春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躺着，看着夕阳映红窗纸，又慢慢暗淡。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哪个男人房里没有几个姬妾，至少林霜不会害我。”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