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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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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来皇城一趟，被迫签了个生死状，她还没如何，谢长烬却是日日阴着个脸，嗨，不就是觉得皇帝没答应给钱，他觉得落了面子嘛。要凤栖说，你剑阁也不过是一群窝在西边山里修仙的。漠河皇帝不乐意捧着你，人家有这个权利，拉着个脸给谁看啊。
她不爱看那张脸，拉着乐语每日在皇城里转悠，这日，时至中午，两人找了间酒馆，上了二楼，一落座，发现竟然视野极好，因位置在主街道旁边的远远，往窗外移开，就能见到皇城正门那高耸宽大的城墙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们点了卤水牛肉，油炒青菜，几碟花生，两壶桂花酿，边吃边听说书人讲故事。那说书人是个有意思的，扇子一摇，绘声绘色，就听啊，原本漠河南征的狼牙军和那些南方蛮子杀来杀去，僵持多少年不分胜负。可三个月前却突然如有神助，蓦地找到了敌人的弱点，每战必胜，把南蛮子杀得节节败退，甚至最后被逼得不得不退到了海岛上。
这下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皇帝重视得很，这不，今日早早地就派皇室内卫到城门儿那等着了，就准备到了宫里，亲自给那狼牙军的将军接风呢。
听他这么说，几人才知道，原来今天就是狼牙军凯旋的大日子。得知这茬，再往城门口看去，果然，往日里排队进出的人都已不见，城门那儿只有几个身穿金黄盔甲的人，骑着马，不苟言笑。在低头去看那街道，就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往常多了一倍，被两排身穿盔甲的士兵挡在街道两旁，挤着挨着，有的手里拿着花，有的头上系着黑色的带子，几个娃娃被大人抱在怀里，胖乎乎的手掌里握着雪白的狼牙，咿咿呀呀地在空中挥舞。
两人于是来了兴致，一边吃着菜，一边时不时向外张望。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不知有谁叫了一声：“狼牙军来了！”
随着他这声喊，街上的人注意道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顿时欢呼起来。不多一会儿，一支浑身黑甲的军队便缓步走进了城来，他们的速度不急不缓，将士们骑在马上，都把头盔取下来露出脸来，对前来迎接的百姓微笑致意。被两旁士兵死死挡住的人群呼喊着，将鲜花抛在他们身上，叫那些将士们顶了满身的花瓣。
就这么走到了凤栖三人落座的酒馆二楼，乐语原本正吃着花生喝着酒，突然“哎”了一声，然后推了一把凤栖，伸手往下面一指，说道：“你看。”
凤栖闻言，随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凯旋的队伍此刻已经走到了近前，一片黑甲里簇拥队伍当中一抹火红，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人策马在狼牙军将军身边，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乐语莫名在意，盯着那人直看，不多一会儿，似乎是冥冥中若有所感，对方忽然抬起头，向二楼望来。那只精致娇俏的下巴从斗篷下面露出，暴露在阳光下，一双眼睛跟乐语的目光对上，眉眼如水，娇媚无双。
乐语愣住了，看着对方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半年的时间没有改变她丝毫，南方战场的风吹黑了她的皮肤，反而让她有一种惊人的美丽。
陈梦。
那个在万剑山脉人间城卖身为生，被魏白的女人打了两巴掌，要拖去喂狗的陈梦。
...
身穿红斗篷的女人脱下兜帽，缓步走上了酒馆二楼。小二收拾了一副碗筷出来，乐语又加了两个菜，几月前她和凤栖初到剑阁，在万剑山城吃饭没带钱，被陈梦随手解救，后来在魏白席宴上遇见，又还护她周全。短短半年不到，再回想起来，竟仿佛许久之前的事了。
“你...”倒了酒，乐语看了陈梦一会，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陈梦以杯掩口，笑了声：“乐语，说起来，我也是剑阁的弟子呢。”
“西南仙门动员南下除妖，剑阁寻求漠河皇室的支持，我身为剑阁一员，怎么能不来呢？”
乐语一愣，明白过来。诺大剑阁，上上下下几万人，内门弟子不过几百，那么余下的，自然是如同陈泓辛一般，在外门苦苦熬着的外门弟子了。可陈梦在万剑山城花楼陪笑劝酒，所擅之事非斗争，同住之人是红颜，同行之人皆恩客，只纸醉金迷歌里舞去，得过一日且一日。乐语本来以为她是个凡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有灵根的。
乐语顿了顿：“当日你离去后，我本是要和凤栖去寻你的。但是出了门，没见你影，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寻不见你，只好作罢了。却不知，你离开了万剑山，是怎么去的南边，还和狼牙军走到了一块儿去？”
“我托了个先前对我很好的公子，买通往来万剑山的货商，坐了他们的马车。”陈梦笑着，顾盼间眼光流转，平生一股媚态。她这样的女人，跳起舞来定然是极美的，却叫人想不出来使剑是什么模样。“至于是如何到了南方，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不提也罢。”
“我来这里，实际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感谢你二人当初在魏白那厮手下护我周全，救我一命。以后若有事相求，我必鼎力帮之。”
她先前一直在南边，虽然知道凤栖早就紫烟峰一战出了名，却不了解她究竟有什么能耐。这番话说来，三分真心，七分却是试探。乐语看了她一眼，笑了声：“我们能有什么事？”
“漠河皇室对仙门态度一向微妙，我在狼牙军里，多少也听见不少。你们这次来，恐怕没讨着什么好吧？”
凤栖本来插不上嘴，听见这句，顿时笑了：“何止没讨着好？过两天国典斗三巫，那漠河皇帝还要我下场呢。”
“要你下场？皇家内兵上万，何故需你去斗？”
“不是我去斗，是他们来斗我呢。”
陈梦怔了怔，却见凤栖似笑非笑：“漠河皇帝说是要我当个兆头。我身为仙门弟子，剑阁掌门的第四个亲传徒弟，他们国典大庆祭天拜神，却要在斗场里面来斗我。这是个什么兆头呢？”
陈梦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安抚她道：“你莫要思虑太多，国典时邀修道者入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不一定是针对你。”
“修道者？”凤栖来了兴致，上下看了看陈梦：“我是普通修道者么？是一介散修，往那儿一站，只代表自己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剑阁弟子，但怎么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只顾着糊弄我呢？众目睽睽之下，若皇帝特地找个高手过来斗我，将我打败了，当众羞辱，那剑阁的面子往哪搁？剑阁弟子，剑阁弟子，你当初被魏白羞辱折磨，从剑阁逃出去，投靠了狼牙军。半年过去，你改头换面，大权在握，你还是剑阁弟子？一心向着剑阁？”
陈梦闻言，微微冷了脸：“你是在猜忌我么？”
“我不是猜忌你，我是在告诉你。我目前还算是剑阁的人，你要报仇还是怎么，冤有头债有主，别选错了仇家。”
“你误会了。”陈梦闻言没有翻脸，反而笑了笑：“我报什么仇呢？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活下去而已。”
“我拜入剑阁的时候，以为自己美梦成真，从此有着落了。可是当了十二年的外门弟子，一朝替个姐妹出头，这黄粱梦就醒了。然后我才知道，这世道，普通人能不能活，可不是自己说了算。仙门净土，依旧是权贵当道，想要活，就只能把自己也变成他们里的一员。可是我的灵根不行啊，又是孤女，平生了一副好相貌又如何，貌若天仙的女人那么多，都想着枕一枕那玉臂，亲一亲那朱唇，可是春宵一度之后，谁又管你死活呢？”
凤栖不置可否，并无一丝怜悯之意，只道：“无论你谋算了什么，只记住，莫要拉我和乐语入局。如若不听，你定会后悔。”
陈梦沉默片刻，唇角翘了翘：“凤栖，你知道么。你当初虽然救了我，但是你骨子里，是和那些人一样的。”
说完，她又转向乐语，说道：“他们这种人，骨子里视人命如草芥，你若对她付出真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陈梦离席后，乐语自个儿吃完了先前多点的那几盘菜，结完账后撑得难受，拉凤栖乱逛消食。两人顺着街，一直走到一片热闹的地方，像是一个集市，街两边都是竹子和篷布搭设的简易棚子，地面摊子上摆了各色玩意，干蘑菇，山草药，有织锦也有陶器，一些帕子绣了花，还挺好看。
凤栖掏钱，买个绣了鸳鸯的白帕子，乐语眼光高，看不上这些东西，漫不经心左右看看，突然见到卫离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银簪子，似乎要再买个什么东西给包了。
乐语眼睛一亮，走过去，在他肩膀上一拍：“干什么呢？”
再看了看他手里的簪子：“给谁买的？”
凤栖抬眼见到卫离笑着，把簪子往乐语头上一插，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了。”
说句公道话，卫离虽然出身贫寒，但算得上是生了一副好相貌，眉眼端正，一笑起来，几分书生意气也算美丽。乐语跟在凤栖身边独守南落后山整整三年，乍一出栏，难免心浮气躁，凤栖以己度人，心神领会，不过她先前跟卫离闹得不算好看，这会儿两人见了，凤栖眯了眯眼睛，卫离注意到她，顿时后退一步，脸色微变。
乐语咳嗽一声，伸手把头上得簪子摘下来，对卫离冷冷道：“多谢你的簪子，我走了。”
等他们走后，凤栖好笑道：“你何必两副面孔？你若喜欢他，我又不会棒打了你们这对儿鸳鸯。”
乐语闻言，倒笑了：“谁说我喜欢他？”
她挽住凤栖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道：“他长得不错，又会哄人，你平日里懒得听我说话，我无聊得很，找个乐子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