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废土想古地球》鲨鱼喝水

10、第10章 连体婴和爆炸声

　　在伊米计划把房子正式送给伊莎的那天，他换上了一身洋气的小西装，捧着一束同样纸做的桃花，郑重其事地敲响了伊莎家的门。

　　门是敖如斯打开的，他穿着紧身的制服，单手拎着两个沉重的包，看见伊米后扬了扬眉，打了个招呼：“你好，伊米。”然后转头看向屋内示意伊莎，让开了半个身子。

　　伊米的视线直直望进屋内，看见了同样穿着制服的伊莎。

　　“噢，小伊米，”伊莎的短头发扎成了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刚洗漱完准备出门，“不好意思啦伊米，我们需要出一个紧急任务，你先回家，我们回来了去找你好不好？”她在门口换了鞋，顺手了摸伊米的脑袋，还没有注意到伊米手中粉色的花束。

　　他们消息来的突然，敖如斯和伊莎的通讯器从大清早就尖叫个不停，今天有两位义务兵因病请假，伊莎和敖如斯就被要求顶替上岗了。

　　伊米失望极了，他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就耷拉着肩膀跑走了。

　　伊莎觉得今天的伊米有点奇怪，她疑惑地看向敖如斯，却见敖如斯在微微笑着，像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伊莎带上门，和敖如斯并肩离开，赶去军需处集合。

　　换上防护服后的伊莎觉得身体十分笨重，她从更衣室走出来，用这短短一截路尝试驯服四肢。手套、头盔、枪支等各种装备挂满了整面墙，墙边站着一群同样穿着洁白防护服的人，雪白的墙与青色的的灯光，让伊莎的眼睛有一瞬间刺痛。

　　人群中有一个挺拔高大的白色身影转过身来，伊莎凭借身材和站姿认出那是敖如斯。有人倚着墙，有人半蹲着，而敖如斯永远规规矩矩地站得笔挺，这已经是他深入骨髓的习惯。

　　伊莎朝他走过去，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军绿色包袱外，手里还提溜了一个包。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出门时敖如斯帮她拎包拎了一路，她倒是忘性大，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自己的包裹。

　　她站过去，背对着敖如斯，敖如斯会意，自然无比地把书包带子挂上她的肩膀。伊莎觉得这次的包裹轻多了，想必是敖如斯把许多队伍的共用品装进了他的背包里。

　　“全体集合！”铿锵有力又短促的口令从门外传来。

　　伊莎识别出那是赫丽尔斯的声音。

　　她先所有人一步冲出去，一路小跑，果然在运输车旁边看见了背手而立的赫丽尔斯。

　　这么久没见，赫丽尔斯仍然如同青竹，长身玉立在那里，就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定。

　　她悄悄地走近，默默排在她身后第一个的位置，视线紧盯着她的背影，期待她转头发现自己。

　　果不其然，赫丽尔斯吹了一下口哨，转过身来，看见伊莎，她冷漠的脸上勾出一个笑，视线又锁定在了伊莎身上，这笑容逐渐变成了玩味。

　　伊莎这才发现身后站着敖如斯，应该是紧跟她一起跑出来的。

　　“这次任务是清洁东南区，前段时间任务集中于核工厂，其他区域的核污染有复萌之态，甚至塔台还发现出现了可疑的怪物，之前有清洁小队的成员失踪，因此，此次任务危险指数较高，大家务必提高警惕。”

　　“如果发现了生者，务必救回。”

　　伊莎的心悬了起来。虽然这些日子跟随敖如斯的训练，自己的身手进步不少，但是还是缺乏实战的经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临场反应。

　　坐在运输车上，伊莎靠着敖如斯的肩膀养精蓄锐，其他队员却是已经天南海北地聊上了，话头从吃喝玩乐又转移到清洁任务上。

　　“我可听说，那怪物生得极其怪异，没人见过那种模样的。”络腮胡子大叔说。

　　一旁嗓音尖细地瘦弱眼镜男发出了一声尖叫：“啊——我可不想再回忆了。上次出任务，我亲眼见到了，只是距离隔得太远，只看见他窜来窜去就消失了。”

　　“是什么样的怪物？”伊莎好奇心也来了。

　　那尖细嗓子声音更飘了，虚虚地传来：“是人，又不像人。”

　　“远看去，那身影强壮得好像古地球的棕熊，仔细看又像分裂的海马，上半身分割成好多片。但它看我们的眼神，又不像动物。”

　　伊莎根据他的描述想象，被吓一跳。

　　“呵呵，越说越夸张了，你这个吟游诗人的本事全拿来吓小孩了。”络腮胡子大叔打趣道。

　　Dome小队的马丁和艾伦互相对视一线，不置一词。

　　敖如斯的手从伊莎的腰后举起，绕过她的肩，最终落在靠在他肩上的那颗圆脑袋上，他轻柔地揉了揉，意为安抚。

　　伊莎依靠在他肩膀上点点头，全然没有发现全车人观察二人互动后的了然目光。

　　而物理上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敖如斯，坦坦荡荡接受了这些粉红色的目光。

　　再次来到边境线审查处时，伊莎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士兵脸上添了许多伤疤，他的嘴唇干涸，并且时常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头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与上次讥笑她的轻松模样截然不同。

　　大门缓缓抬起，黄沙扑来，伊莎提了提包，感觉到肩膀上有温和的力度，是敖如斯在拍她的肩膀。

　　她长呼一口气，跟随队伍迈出了步子。

　　伊莎再次被分配到了队伍中间，位于第三梯队，她的前面站着一位第一次出任务的女孩卡佩，两人年纪相仿，在行进中也能聊上几句。

　　第一梯队是年纪较大的士兵，走在最前方，能够控制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和节奏，也能在必要时牺牲来赢得队伍的生存时间。

　　敖如斯位于第四梯队，刚好站在伊莎身后，负责保护整个队伍的后翼，而赫丽尔斯仍然游刃有余地走在最后，观察前方。

　　考虑到危险怪物出现的可能性，队伍行进得很谨慎，保持适中的速度。直到发现标记点，伊莎都没有感觉到疲惫。

　　此处距离庇护所的防护罩不远，防护罩的特殊材质隔绝了核污染侵入内部，但也需要时时清理外部几里的环境，以免渗透入庇护所。

　　空气中已有淡淡的酸腐气味，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颗粒物，让人分不清是黄沙还是其他物质。

　　小队开始搭建清洁器，发电机由Dome小队开始组装，队员们纷纷拿出自己背包里分散的零件，逐渐拼装出一件硕大机器的原型。

　　伊莎从敖如斯的包中翻出核辐射检测仪，放置在空气中，眼见指针逐渐右偏，伊莎瞪大眼睛：“污染已经达到中度了。”

　　“怪不得，上面的人那么猴急，派让我们来这里清洁。”络腮胡子大叔双手抱臂看着指针，下意识想捋胡子，却触到坚硬的头盔，于是在空中上下捋了捋。

　　清洁小队站成了内外两个同心圆，伊莎等战斗力稍弱是队友站在内圈，战斗力高的人则在外圈。伊莎抱着核辐射检测仪，看着其他队友从清洁器的触手上拉扯出一根根喷管，同时启动开关，硼酸清洗剂呈雾状喷出。

　　伊莎看见指针逐渐回转，污染指数降低到正常标准。她往右迈步，带领整个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这片区域的能见度逐渐升高，伊莎开始看见周围有大量惨不忍睹的食物，生肉和碎骨，干瘪的水果。

　　咋舌间，她率领大家缓缓移动，却又不小心踩到一具半掩在沙堆里的尸体，惊动了里面的住户。

　　——大量蟑螂窸窸窣窣爬出，碾过众人的脚尖。

　　在伊莎还在麻木看着蟑螂从自己的脚背爬行时，一旁的卡佩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她惧怕蟑螂，面如菜色地扔掉手中的喷管，狼狈地跳离，甚至打了个趔趄：“啊——该死的蟑螂！”

　　她跌倒在身后的沙丘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卡佩，即刻归队。”赫丽尔斯站得太远，只能通过话筒命令道。

　　卡佩惊魂未定，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沙子窸窸窣窣地动起来。

　　伊莎看着那个约莫两米高的沙丘开始颤动，细沙如同流水一般掉下来。数秒间，一具嶙峋的庞大骨架逐渐显露出来，一个婴儿皱巴巴的头颅悬浮在卡佩的耳边，大张着嘴。

　　“小心——”伊莎话音刚落，手臂被大力往后一扯，往后跌落在敖如斯身前。

　　卡佩缓缓回过头，那婴儿正对着她阴森森地笑着，露出零星几颗牙齿，还有血从嘴角流下。

　　霎时，心脏剧烈搏动，她晕厥了过去。

　　赫丽尔斯也在瞬间从最远处持枪，越过直径来到了这个庞大的怪物面前，子弹上膛，静静等待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待到流沙落完，那怪物的真实样貌也浮现在众人眼前。

　　它像是一个巨大的人类婴儿合成物，一层薄皮下包裹着数个器官，心脏与心脏靠在一起搏动，大肠与小肠混乱地缠绕在一起，数个手臂与腿肢蠕动着，残破的驱赶上挂着五个头颅。

　　两侧的两个婴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像镜像一般，就连眼珠转动时也保持一致。而中间三个头颅也各有不同：

　　最中间的头颅只有单一的中央眼眶，位于面部中部，双眼融合于此，无法呼吸。而左侧的婴儿头唇腭裂，仿若从上唇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右侧的婴儿则拥有一张鸟面，颧骨缺损，面如三角，明明是婴儿之面，因为缺失的下眼睑和颧骨，宛若裹着人皮的猫头鹰。

　　“连体双胞胎，唇腭裂，独眼，鸟面综合征……”伊莎默默念道。

　　敖如斯点点头，他示意伊莎看那怪物悬在半空中的短胖肉肢，它举起一只手伸向了卡佩的胸口，其他三双手捧起卡佩的身体。

　　“每只手六个手指，是先天性拇指多指症。”

　　敖如斯说着，也扣好扳机，瞄准了怪物裸露在外的心脏之一。

　　怪物的触手捧着昏晕的卡佩，开始缓缓移动，他们的腿有的如同软骨，有的膝盖内翻，有的只有半截大腿，因此，行动起来格外费力。

　　“都是畸形胎儿。”伊莎确定地说。

　　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于是赫丽尔斯比了个变换队形的手势，示意小队跟上。也许，他们能够跟随它回到它的老巢，那里还存在其他幸存的人。

　　婴儿怪抬着卡佩，往污染区深处走去。

　　“核辐射战争之后，人类的畸形胎儿也越来越多。

　　加之，社会秩序动乱，生活水平倒退，饥饿，灾难，在生存为上的乱纪元，畸形胎儿意味着不具备生存能力，也不能为帝国做贡献。

　　帝国通过了一部法案，宣布不再禁止抛弃畸形婴儿。

　　于是，越来越多的畸形婴儿被抛弃在污染区。”

　　昔日萨兰奇老师课堂上的讲述音犹在耳，伊莎当时为这些被抛弃的婴儿感到悲伤，才刚刚睁开眼见到这世界，就被抛弃于污染区，这几乎意味着生命就此终结。

　　现在她明白，这些畸形婴儿，正在以另一种形态将生命延续下去。

　　为了生存，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