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的七次热恋》邵得意

30、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1

　　【是啊，你是龙王八太子。友情提示，这次的痣长在盛爸爸的尾巴上。你看我对你多好……】
　　听他说完，傅光不由得一乐，原来盛春潮也是水族，这就好办了。
　　“那他的尾巴什么样？”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肯定是一条很漂亮的大尾巴。哎呀……】小叮叮忽然轻“啊”了一声，赞道：【那边好漂亮，光哥，你快看啊！】
　　太阳下的这片海，像块洁净透明的海蓝宝，目光到处，尽是被阳光揉皱了的蓝色缎面。缤纷的珊瑚与珠贝，身边游过的银色鱼群，触手可及的海龟与水母，还有从肌肤上缓缓流过的海草，都减少了傅光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如同身处梦幻中，他不再说话，放任自己沉浮，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飘了多久，也不知已飘到了哪里。
　　随着温柔的水流，一阵人声打前方传来：“殿下呢？龙王的赏赐到了！”
　　尾巴一摆，傅光慢慢地转过身体，冲着声音的方向游了过去。
　　***
　　海底的城池，由各色磷光石与水晶搭建而成。即便阳光很难照射到深海，但整个地域仍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彩光里，各种五色水族就在这里悠闲地生活。
　　傅光来到一处黄水晶搭建的府邸外，绕过一棵巨型红珊瑚影壁，瞧见一个头上长角，身着青衣的龙人管家带领着几个虾兵蟹将，往王府里去了。
　　傅光轻轻在他们身后落了地。龙尾刚触到地面，就变成了人类的双腿。他敏感地觉查到脚下滑溜溜、软腻腻的，果冻一般，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脚尖微一用劲，又跃回半空，幻化出金色龙尾。
　　如今，再看到这条尾巴，傅光怎么看怎么喜欢，觉得简直酷毙了！
　　“喂，你们手里抬的是什么？”他问。
　　听到声音，几人脚步一滞，差点绊倒在台阶上。
　　管家扭过头，见到是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笑道：“回殿下，因着您前段日子城外治鲨有功，龙王赏您了一条巨型水母，还有拳头大的夜明珠三颗，鲛绡一匹，鲛人娘一个。”
　　“别的都好说，”傅光皱皱眉：“但这个巨型水母是做什么用的？”
　　大伙儿茫然地对了对眼色，给出了极简短的答案：“吃。”
　　“不就是海蜇嘛，哪有螃蟹好吃？”
　　“啊？”
　　一句话说完，大伙儿又呆住了，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管家也奇怪地看着傅光，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等饿了再说。”傅光摸着肚子咕哝，接着催促道：“趁着新鲜，赶紧送到后厨去。”
　　“好嘞！”
　　一行人忙扛着水母嘿咻嘿咻地走了，自然没人注意到傅光两个眼珠子冒着绿光，望着行走的虾兵蟹将咽了咽口水。
　　***
　　在小金库畅游一圈，傅光很得意。库里十五颗夜明珠、鲛人鳍制成的短刃，可削铁如泥、几匹价值千金的鲛绡，金银宝石堆在地上弃如砂石。他还是个光鲜的龙族八太子，住在水晶搭建的王府里，身份贵不可言。
　　这时，管家带着虾兵蟹将走了过来，“禀殿下，鲛人娘送到了。”然后，他指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吩咐属下道：“你们，拉她去榨油吧。”
　　“哎！”傅光赶紧叫住他们，问：“榨什么油？
　　“鲛人油啊。燃灯长明，遇水不熄。鲛人的鳍和皮还都可以留下来，那些可是好东西。”管家用手捻着唇边的小胡子，那语气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傅光懵了，隔着老远打量起那个女孩。看身量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单薄而瘦小。这就是神话里那种以水织绡，泪可化珠的小美人鱼？
　　“你怎么知道她是鲛人？我看她与咱们长得没什么不同。”
　　“殿下莫不是忘了？鲛人的额角上都刺了个‘奴’字。”
　　就在这时，那个女鲛人望了过来，双眼红彤彤的，用力地盯着傅光，目光里有绝望，有哀求。
　　“这样啊……”傅光心里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惆怅，挥手道：“算了吧，她那么瘦，能榨几两油？给个小屋子让她纺绡吧。”
　　管家看得出来，八太子这是舍不得了。怪就怪鲛人大多长相貌美，最易蛊惑人心。
　　他把眼珠子转了转，遂改口道：“那各房的光线不够，怎么办？”
　　“府里又不是没光，”傅光咬咬牙，“把夜明珠分给各房。”
　　这样一来，管家总算不再想榨鲛人油的事了。
　　“好嘞，小的立马去办。”
　　管家与他错身而过，正要进小金库，忽觉肩头一沉，被傅光一把按住。傅光展开巨大的尾鳍揽过他，笑眯眯对他道：“别急！过来，先问你点事。”
　　院中走动的龙女与侍从，皆看到傅光对管家伸出龙尾，都怔了一下，眯眼偷望了过来。
　　管家被尾巴卷着，往前走了几步。他错愕道：“别……别这样，殿下。他们都看着呢。”
　　“我就想问你，你知不知道……”
　　说话间，傅光察觉到管家面色绯红，呼吸声又快又急，此番情态颇似于自己被盛春潮壁咚时的羞涩与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是被我的大尾巴迷住了？
　　很久以后，傅光才知道水族都是以尾巴交合的。此情此举，就好比人类情侣间抚摸大腿，拍打臀部，调情意味颇浓。
　　“您说。”管家睨他一眼，羞答答的。
　　隐约感到对方不对劲，傅光退开两步。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突然想到万一盛春潮又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那直接询问姓名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了解城中事物，”傅光谨慎地问：“认不认识谁家姓盛？”
　　这个姓氏甚是少见，管家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旁边的一个虾兵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八卦了，这时怯怯地举起手，插嘴道：“禀殿下，小的倒是知道个姓盛的。”
　　“你认识？”
　　“不算认识，就知道这么一个盛师傅。”
　　“他在哪？”
　　“城外的珊瑚园。鲛人祖祖辈辈都住在珊瑚林里，其中有个姓盛的鲛人奴，最会种珊瑚。咱们府外的珊瑚影壁，就是他培植的。但听说他这人脾气有点怪……”
　　傅光听了，登时在心底冷笑。哦，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不就是小叮叮的惯有的套路吗？他都被那熊孩子坑习惯了。
　　这个世界中，龙是神兽，位列仙班，受世人敬仰。而鲛人是妖怪，生性暴虐。于是龙就以斩妖除魔为借口，把鲛人抓来炼油，泣珠，当奴隶使唤。
　　八九不离十！
　　他可以想象以下情节：自己作为龙族八太子，现在要去低三下四地巴结鲛人奴隶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不准还要挨顿揍……
　　对啊，万一又挨打了，怎么办？
　　管家见傅光久久陷入沉思，猜想他想去找人，主动道：“殿下，不然多带几个士兵陪您去城外的珊瑚园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一看便知。”
　　这个安排恰好地打消了傅光的顾虑，事已至此，他装模作样地回了一个“嗯”。
　　***
　　带上礼物和六个身强体壮的亲兵，傅光匆匆出了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又去剿鲨了。
　　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珊瑚园。园外的水晶牌坊上挂着六具枯骨，五大一小。碧绿的水晶墙面给枯骨抹上了一层荧光，莫名的诡异。
　　傅光稍加打听，才知道他们是珊瑚园里犯了事的鲛人奴隶。被总管扒了皮，挂在这里示众。
　　他突觉咽喉发痒，生出一种想吐的感觉。
　　“真恶心，快让他们摘下来！”
　　“是！”
　　傅光提心吊胆地走进园子。好在园中一切正常。
　　这里种了半人多高的珊瑚，红的，粉的，枝丫上点缀着白润的鲛珠，一群斑斓的鱼儿，畅快地在珊瑚里钻进钻出，游来游去。赏心悦目的。
　　傅光在园子里转悠了半天，几乎是盯着每个路过的男鲛人端详。看看眼睛，逼着人家笑一个，再顺便叫人家幻化出尾巴，比较一下谁的更漂亮……
　　这里没人敢反抗，他权利之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黄毛小孩，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园内尽人皆知，珊瑚园里来了个丧心病狂的龙族变态。
　　逛到最后一个园子时，傅光已累得满头虚汗，干脆静静躺在礁石上发呆——想让面盲症患者辨认一个人，那是极其费心神的。
　　珊瑚园的鳐鱼总管有心拍马屁，小声问虾兵是否要帮忙。虾兵转告了傅光的目的。鳐总管忍不住嘿嘿一笑，吆喝了一声，傅光难得的放空就这么被生生打断了。
　　“盛师傅在哪？殿下有请。”
　　一阵寂静过后，珊瑚园里忽地沸腾起来，一个个鲛人从珊瑚丛中冒出头来，有些看了几眼钻回去继续工作，有些就呆站着看好戏。
　　叮——
　　【AI精灵小叮叮提示您，此人为攻略对象。】
　　嘿，来啦！
　　傅光乐得跳起来，目光迎过去。只见一个双鬓斑白的男鲛人在另一个年轻鲛人的搀扶下，颤颤悠悠走上前。傅光缓缓倒吸了一口冷气，脑中想起杜甫的那句诗——“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盛春潮略微驼背，头发花白稀疏得惨无忍睹。
　　若不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傅光几乎认不出眼前老态十足的男人，是曾与自己相恋过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