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别哭》知名丑猫

39、天下07

　　待火狐狸带着莲生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阎城夜在身后拉住我的袖子：“师父……我们许久不曾见面了。我、我很想你。”他贴到我的耳边，“你想我么？”
　　我心中一凛。

　　我上山本来是想来跟这小白眼狼谈谈的，毕竟我本来没什么武林黑白观，原来的屠欢视他为耻，伤了青少年的心，我可以挽救一下嘛，十七八岁的中二少年我还搞不定了吗？
　　现在怎么……感觉不大对呢？

　　事发突然，我只能照着我的腹稿说，首先是打感情牌：“我何时捡到你的？”
　　他说：“十五年前。”
　　“十五年。”我笑了一声，“十五年。”
　　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在想你十五年前的样子。”

　　十五年前，他三岁。屠欢十七。
　　不知道屠欢有没有想过——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像仇敌一样，对那个他当年随手捡回家的、再非稚子的男孩，拔剑相向。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拿稳手中的“长风”。

　　他二话不说，忽然出手，一抓袭来。
　　我侧身避过，提臂起势，抽出长剑，与他肉手相接，竟发出金铁之声。

　　因为学生时代读过许多金庸先生的书，我有很多前车可以借鉴。我想我大概是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武学天赋”可言的，给我调整的时间也不够，学完一整套莲台武功肯定是不要想的。我细细想来，就学郭靖大大，脑子不够用，就不贪多，先练好几招来唬人就行了。我肯定比不上大大，能练降龙十八掌，十八招，我先练个五招试试水。

　　其中练最好的一招，便是那翩若惊鸿的一式。
　　——仙人指路。

　　风起，灰扬，长风剑已近于阎城夜眉间半尺。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刺下去。我的骨子里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做不到这些人的快意江湖、草菅人命。
　　剑势伤到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他的鼻梁和下巴汩汩流下。可他不闪不避，视线沿着长剑，直接投射到我的脸上，又是一片赤红。

　　“若是你没有把荼罗宫上个老鬼杀了……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他说，“我们就还是以前的样子。”
　　原来荼罗宫上任宫主是屠欢杀的。
　　“你也不会把我钉上无赦崖、推下恶人谷。”我看到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周包括眼角的毛细血管争相破裂，慢慢晕开一层殷红……这样的情形我只在我姑妈分娩的时候看过——整张脸上的毛细血管都震破了，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因为疼痛，也因为太用力——可他没有生孩子，他就只是站在这里，身体里的组织却开始破碎。悲伤和愤怒像是滔天的洪水般扑面而来，有如实质，差点将我迫退。
　　“我三岁就跟着你了啊，师父！我的名字、我的武艺、我做人的信条，都是你给我的啊！可就是因为……就是因为我的生父是阎如鯀，就是因为我的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流着那个在我三岁就把我遗弃的人的血！你就不要我了！只是因为他死了，他的其他儿子也死了，那些人才想起我、找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被扔掉的时候才三岁，我不认得阎如鯀，我也不记得荼罗宫！跟我有什么关系？师父，你告诉我！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眼泪落下来，那里面竟然真的有血，“可我还是你的耻辱……你还是不要我。师父啊……我就想问问，你晚上做梦的时候，会想起我吗？”

　　他上前一步，任凭长风剑刺破皮肤，歇斯底里，目眦欲裂：“我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啊！你为什么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我呢？！”

　　我看他额头见了血，握剑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喝道：“别再往前了！”
　　这时，我感到我体内升起一股剧烈的疼痛和麻痹感。

　　血已经顺着他的脸流到了下巴，他笑起来：“我只是魔王的儿子，我不是魔王。可所有人都当我是，你也当我是。好，那我就当给你们看。我现在是魔道至尊，我要的东西，我就要得到。”

　　长风落地，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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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梦见阎城夜那小狼狗疯得差不多了，把屠欢——就是我，锁在暗红底色的房间里，把囚禁play整个玩了一遍。
　　后来由于过于离谱，我意识到了这是梦，同时在心里骂自己：叫你基佬看人基，人家是父子情。看把你吓得。

　　睁开眼睛后，我简直不想活了。
　　暗色调的房间、异域风情的巨大床铺和翻飞的纱幔、以及我手脚与脖子上冰冷的镣铐，无不昭示着我现在的处境。
　　我身上□□，整个氛围非常香艳。

　　梦是真的？
　　这世界怎么这么多基佬啊？

　　我试着运功，无果。
　　我甚至不能动。

　　我只能无所事事地躺着，赤身裸/体，盯着天花板发呆。
　　同时艰难地思考着。

　　——把自己的养父剥光了锁起来扔在床上，是正常的吗？

　　可这呆也没能安安生生发多久，很快，房间里有了动静。阎城夜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幔来到我床边，垂眼来看我，眼中是让人不适的粘稠情感。
　　“师父。”他缓慢地凑近我，把手贴在我脸上，“您这样躺在我面前，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没敢想。”
　　我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你使了……什么手段？”

　　他开始脱衣服，很慢很慢。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很慢还是在我的感觉里很慢，总之我低头看他的一系列动作，觉得这个衣服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当他整个人都趴到我身上来了，我才又回过神来，觉得从醒来到现在不过是过去了一秒。
　　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从睁开眼睛开始，整个人都是懵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倍。

　　我：“诶，我在问你话。”
　　他张嘴说了些什么，但我没听清，声音像是融化在了水里，我的脑子肯定是出了点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像是经过了几道转译，我才理解他的意思，是说那狮虎兽用药喂大的，血里有什么文章。
　　狮虎兽，猫猫，狗勾……我忽然想到了皮卡丘，七八岁的狗勾，应该变稳重了不少吧？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如铁。

　　我笑了？我哪里笑了？别是这个药给我整面瘫了吧？

　　我又走神了，我集中精力，才意识到阎城夜正与我鼻尖贴着鼻尖。
　　“你笑我什么？！”他离我很近，莫名其妙地又狂暴了，声音震耳欲聋，“你笑什么？！笑我忘恩负义？笑我痴心妄想？！”
　　他分开我的双腿，挤进来：“不许想！不许笑！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当场感觉天灵盖要炸了。
　　妈的！真是基佬？
　　真是基佬也就算了，这是你爹诶！比你大了十几岁！

　　疼痛不是那一刻来临的，而是过了一些时间。约莫是十下以后，第一下的冲击才通过我迟钝的神经到达大脑。
　　撕心裂肺的剧痛。
　　太痛了。
　　很难想象这样宛如一把巨刃捅进肚子里的感觉是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男孩造成的。
　　我仰起头，生理性的眼泪顺着鬓角滑下，也激起一阵浓盐水流过般的刺痛。我用尽全力地呐喊，可是失了声，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然而他连我的嘴都不让张，压上来堵住了我的口。

　　“有这么痛吗？”他伏在我身上，近于我的眼睛，“看来我们这个新式‘百日湮’还不错。”
　　疼痛还在一波波席卷着我的身体，他的话我只听了个断断续续。
　　“‘药堂’研发的新药，能明显放大痛感。我试过。”他咬住我的锁骨，我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沿着我的颈脖流下去，他又在哭，可这又不妨碍他笑得像个疯掉的魔鬼，“没有你把我钉在无赦崖的那几剑疼。”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平平放在我的胸膛上，问我：“你刺我那么多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疼痛刚刚过去，我眼前仍旧阵阵发黑。
　　他猛然把那刀钉进我的左手手掌，笑得嘴角带血，“手脚筋都被挑断的感觉，你想试试吗？师父？”

　　我恍惚间听见那只小狼崽要挑我手脚筋，头很大。
　　那可不就是人棍了吗？
　　你不如给我个痛快得了。
　　再过几年，我又能穿成一条好汉。

　　小狼崽愉快地趴在我身上笑起来：“师父，害怕啦？”

　　一定是那个药的缘故，我整个人都是涣散的，连疼痛和恐惧都显得游离。缓缓地有了一点“我被这个人上了”的感觉，我心中升起一点悲伤，但更多的是震惊。

　　“哈哈，骗你的。”他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不是你，我不舍得的。”

　　他捻起我的一缕头发玩弄，然后把刀从我手掌里抽出来。
　　我不想描述那有多痛了，都麻木了。

　　“想当年秦山论剑，你一把长风剑指天下，问鼎武林。那天晴空万里，山顶积雪千年不化，你一席白衣，红色流苏，眉眼间却是万千桃花，灼灼其华……”他以指腹描摹过我的眉毛，仿佛爱抚绝世的宝剑或是情人，悠长的一口叹息，“我终究，还是喜欢你那个样子啊。”

　　他离开我，片刻后回来，手里拿着屠欢的长风剑。
　　“师父，我好高兴。”他说，“我送你的吊坠，你还留着。”
　　说着他把剑柄凑到我面前，那枚黑色小扇子摇摇晃晃。

　　看来屠欢他还是不舍得的。

　　我看着我面前宛如未成年的男孩，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可能是在变天以前屠欢保护过度，可能是那次重伤减缓了他的生长，也可能是他自己主观停留在那段时间里走不出来。以至于他现在看上去还是个小少年，脸庞清秀，眉眼淡淡，干干净净的样子。
　　当然是不舍得的。
　　也亏得是屠欢，要是我，三岁起养大的孩子，天下的悠悠之口算什么啊？我是天下第一，撸起袖子就是干啊！

　　胸口一片冰凉。
　　阎城夜把长风插进了我的胸膛。
　　他抵着剑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师父啊……好疼啊……真的，好疼……”

　　我想我又要死了，也好，冤有头债有主，我死在他手上，也算是替屠欢偿了业障。
　　最后，有个人闯入我的脑子，还是李彦廷。

　　当然是他。

　　对不起啊……只能请你，再多等一等了。
　　不知道下一次，我会变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