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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初雪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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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我说,“他们说你弑父杀兄六亲不认,说你铁石心肠冷酷无情,我都不信。就算你自己说,我也不信。”
我曾经在鹿商身体里呆过那么久,我知道他有多么深爱。如果连我都要怀疑他的感情,那他就太可怜了。
“我哥也不会信的。”
我向他挪过去,不小心被一个碎瓷片划破了手,他把我的手捉起来,看了看,又含进嘴里嘬了嘬,吐出一口污血。
“疼不疼?”他一边问我,一边把我抱到桌上去坐着。
“不疼。”我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他僵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手环抱住我,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一只手搂着我的腰背,不住地颤抖。
“李彦廷,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我说。
“小白……”他收紧手臂,让我们两个的身体更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心跳都跳成了一股,“小白……”
他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哭腔,有种沙砾摩挲般的质感,我整个头皮都麻了。
我喜欢他这样叫我,我真正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白字。
他哭到发抖,我害怕他抽过去,就假意取笑他:“怎么又哭了?你是鼻涕精变的吗?”
他又抱了我一会儿,然后拉开距离,低下头来看我,纤长的眼睫上沾着晶莹的水滴,显得又深情又无辜:“什么叫又?我第一次哭。”
“拉倒吧,我……”我心中警铃大做,好歹刹了车。
他的确没有在鹿琛面前哭过。
mmp,差点玩脱了。
“……我都听湉甄公主讲过了,讲你小时候是个哭包,时不时就要嚎两声。”我艰难地圆回来,趁他没有细想,赶紧拉开话题,“我屁股痒。”
他一脸wtf:“什么?”
“刚刚进去一半,就被那个蚩老二打断了。”我撅起嘴,小腿一抬缠上他的腰,“痒。”
他随即就按着我一顿操。
为防止刚刚那样的意外,搞了两回后,他就把我捞起来,弄回了寝室,往床上一摔,又压上来。
我后悔了。
真的。
我想死。
我被他搞昏又搞醒两三次,他才终于消停,趴在我身上玩我的头发。
“你真坏。”我扯着破锣锅一样的嗓子骂他。
他说:“嗯。”
我用尽全力想踹他,居然没能把腿抬起来,遂放弃,说起正事,妄图再度转移他的注意力,“把人家二王子耍得团团转……你不怕把他刺激疯了?”
“什么?”他装傻。
“鸽子追不上六常。”我说,“你本来就没打算杀蚩无相。”
他重新笑起来,虽然鼻尖还有些红,可他又找回了以往胜券在握、意气风发的神气:“事关重大,那我自然是要确认万无一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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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还是见到了蚩无相。
他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跟蚩老二长得一点也不像,竟然是个苍白羸弱的少年,头发泛黄,整个人像是散了架,只靠那细瘦的一根脊椎骨串起来的,弱不禁风,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但他双目透亮,一点也不傻的样子。
六常没杀蚩无相,反而把他逮回来了。
我十分不解,问李彦廷:“哇,你把他逮回来干啥?”
他一脸高深莫测,不愿多说:“自有大用。”
一月后,遥闻皇城惊变,神英将军柳成烽兵变逼宫,四王爷救驾去迟,只来得及将逆贼斩首,没能挽救圣驾。
皇上驾崩,举国哀悼。
哀帝无后,四王爷李彦殊登基,帝号将辰,年号辰安。
送信来的是个小将,须发蓬乱,神色惊惧,只管闷头禀报,不敢抬目,惶惶不安。
李彦廷沉默听完,未置一言。
我打发那小将出去,走到李彦廷跟前站定。
“这一天终于来了。”李彦廷抬起头,眼中竟有炽热豪气,仿佛蛰伏多年的猛禽,一朝振翅,便要搅动风云,翻覆乾坤。他问我,“怕不怕?”
我摇头,同你一处,自然不怕。
又七日,有急行军二十万抵达云流山,驻扎山脚,主将只身登顶。
“四王篡位,末将柳亦白代行柳成烽统领之职,神英军全军于山下待命。”将军跪到堂前,端的是劲拔如松,铁骨峥嵘。
我惊诧。
那竟然是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少年,目测不过十五。寒铁铸就的将军战铠裹着他尚未成熟的身躯,那上面雕刻着青面獠牙的兽纹,凝着大衍最热的血,和最显耀的战功。
柳氏神英军,乃是大衍最锋利的剑,是皇权最忠诚的守卫。
但这都不是让我惊诧的原因,我最惊异的是——他的名字,竟和我的一样。
我真正的名字,叫柳亦白。
我仿佛听见冥冥之中巨大的恶意的喘息在我耳边流窜,我瞬间惊悸震颤,茫然惶然,不知所归。
刹那之间,关乎他是谁,我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轰然冲上脑海,使我耳膜轰鸣,眼前发黑。
这里的柳亦白继续说:“家父被那乱臣贼子斩首金兰殿,太傅大人护驾身死,李大人与朱大人也蒙冤问斩……半数重臣被投下大狱,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后宫也已被薛太后全面掌控。至于军中情形,末将紧赶慢赶,来得匆忙,未及打探清楚,只知栗阳军与秦城军拥立新帝,羽林卫与皇城军却是围城待命,只认虎符不认调令。“少年声线清亮,还未变声,明明还有些绵软的尾音,却显得离奇可靠,他讥诮一笑,“那个叛逆当然拿不出虎符。”
“辛苦爱将,歇息去吧。”李彦廷点点头,“叫将士们也好好歇歇脚……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是。”柳亦白领命而去。
李彦廷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柳氏忠勇,令尊大义,朕记下了。”
柳亦白微微顿步:“谢皇上。”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李彦廷抓住了我的手,让我一下子惊醒了。
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圈着我,眉头皱得极深:“小白,你怎么了?”
他把手指嵌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十分用力。
我才发现我抖得厉害。
他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他……他……”我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为什么叫柳亦白?”
李彦廷显然很有些懵逼:“你这叫什么话?他爹姓柳,他自然也要姓柳啊……”
“李彦廷!”我打断他,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李彦廷!李彦廷……”
这时,我眼前的是他,鼻端萦绕的是他,怀里抱的是他,满世界都是他。
我冷静了下来。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世间何止有百十个柳亦白?
他在我身边呢。
我问他:“你会……抛下我吗?”
“不会。”他低头亲吻我的额头,声线低沉沙哑,低垂的眼睫无端温柔,“不会,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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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还留着些许甜腻的气息,使人想入非非。
我掀开床帘,看到一条人形瘫在床上,仿佛早已死了、断裂了扭曲了。
我把他蒙着脸的被子揭开一点,露出尖尖的一张小脸。
我感慨:“哇,你居然还没死呢!”
他脖子上的青痕触目惊心。
他翻了我一个白眼,却没有力气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气,幽幽叹道:“太爽了……”
我大骂他变态。
他大力推荐我跟李彦廷试试窒息play。
我简直想把他掐死了事。
蚩无相被抓过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他待在我方大本营里,安安分分,好吃好睡,虽然还是瘦得形销骨立,气色却比之前还要好。
蚩老二来闹过一回,带着人气势汹汹要杀上山,被六常夷风他们收拾了,还死了俩。李彦廷跟这位新上台的南苗王促膝长谈,一说蚩无相留在这里很安全。二说因为南苗王有过出尔反尔的先例,我们这边要个保险锁。三说南苗王可以随时上来探望你哥哥。
最后还是看到蚩无相亲自点头,蚩老二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后来蚩老二三天两头地就要上山,可能是看到蚩无相真的没受什么委屈,还胖了一圈,也就放了心。放宽心以后,就在别人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胡搞。
我觉得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神奇。
我问过蚩无相,你弟弟这样对你——将你拉下王位、叫你身败名裂、还爱玩S/M,你不恨他?
那是一个星河璀璨的晚上,我们坐在朱丹亭里吹风。蚩无相一身青衣,简直弱柳扶风,直接就要羽化登仙:“恨什么?这是天定的结局,我能亲手将无由托起,是天大的造化。”
他仰着头,眼中映着星辰流光。
蚩老二真名蚩无由,蚩无相说他是命定的帝星。
放屁。我说,李彦廷才是真正的帝星,千秋万代后的人们,都还记得他的功绩。
“你怎么知道?”
我不屑与他多说:“我就是知道。”
他也笑,笑里有几分笃定几分讥诮。我知道,那是手握天经地纬的自信,也不屑与我多说,只是敷衍:“可惜占出无由一颗帝星,已经耗费了我毕生的元气,不能再帮你们大衍皇帝算一卦了。”
他有恃无恐,我亦有恃无恐。他有最牛逼的占星术,可我有穿越buff,我怕谁?
我们gay蜜两个各自怀揣着小心思,碰了个杯。
“那你呢?”我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你的卦这么准,有没有为自己算过?”
他说:我会活到第四次见你的时候。
哇,听不懂。这些算命的就是神神道道。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初雪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