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31、第 31 章

　　她不说。
　　好吧，我推开她自己摇摇晃晃站到一边，撇嘴看她。
　　我不清醒，所以在这个时候我的任性都可以被包容，哼哼，所以我要好好利用现在的这个机会。
　　晞靠近过来，我再躲开，这不过是一场消耗战，看谁，更没有资本熬下去。
　　而后我获得了与她交锋的第一次胜利，她低声道：“找到的，衣服是我的。”
　　我乖乖停住躲开她的脚步，又靠在她身上，像只不满足的猫，或者像喜欢问问题的苏格拉底，这样更加准确，我追问：
　　“为什么找我？”
　　“你不见了，所以找你。”理所应当。
　　“我不见了......不见了就要找我吗？”
　　“要不然呢，假装根本看不到你？”
　　“你现在不就是这样嘛。”我有些委屈，我很贪心，我想要回应，要关注，而不是装作素不相识，忽略，逃避。
　　“我没有。”
　　“所以你就根本不在乎我走不走。”冷风入喉，贯伤我肺腑。
　　她又缄默。
　　“你看，你又这样，为什么老是沉默呢？敷衍我？我没有那么好应付。”
　　耳边传来她低不可闻的叹气，叹气声随冷风一起，在我身体里留下深刻印记。
　　良久，我听到她回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又是不知道啊......
　　“那你，想我走吗？”
　　想，或不想，选一个，必须选，求你了。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去吧。”她隔了好久给我回答。
　　我听见脚步的声音，泥土下陷，草茎抓断，发丝摩擦，风和云相撞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有神明的特性。”我换上一副轻快语气。
　　“嗯？”她的询问带上轻轻的鼻音。
　　我接着说：“你，你总是一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姿态，神不就这样？”
　　“我没有这么高高在上。”
　　我摆摆手，继续道：“不是，不算高高在上，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让歌德来形容还差不多，等他给你作出一首诗来。”哈，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说完我蓦地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糊成一片的草，认清它们本不是黑色后，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怎么，连它们也无法在如墨的夜色中反射出光亮么？
　　“还有你的眼睛。”我在说话的同时，鬼使神差地出手想触碰。
　　我没来得及收回，她没来得及躲开，拇指已经触碰到了温热的眼睑，食指间有发丝的触感。
　　她只来得及阖上眼帘，巧合般的，我亵渎了神明。
　　我战栗着一动不动，黏附上的夜畏惧地退开，我呆立，看着自己的手，它缩不回来。
　　我惑于她为何无动于衷，退去的夜色似乎发现我懦弱的本质，席卷归来，刺痛我的咽喉。
　　我垂下手。
　　她复睁开眼，我离得那样近，第一次那样近，却也第一次那样混淆不清。
　　还是那样，星星为什么没有光亮。
　　“对不起。”心中突如其来的空洞与苦涩，我的头也跟着垂下去。
　　“没关系。”银河泛起一丝涟游涟漪。
　　被触碰，靠近所撞击，我们像犀牛一样沉默地走去。
　　走去灯火通明。
　　门关在身后，我想起我们最出色的能力就是忘记，该是假装忘记，我假装忘记，她可能真的忘记。
　　忘记连漪，也忘记会泛起涟漪，打水漂的人开如暴躁地将跳不起的石片砸入湖底，却砸不进湖底。
　　跳不起的。
　　勇气和冲动逃走得万分绝情。
　　我拒绝吃药，一如住常，将送来的水囫囵咽下，对药毫不理睬。
　　我说，我不喜欢吃药。
　　“为什么？”
　　“执念，心结，你想怎么理解都行，没有童年阴影心理障碍，单纯没来由的不喜欢。”她只说那行，让我多喝点热水，我应下，说我累了要去睡觉，义无反顾上楼。
　　热乎乎的，发烧在催眠我入睡。我无心抵抗，安然照做。
　　没有梦，没有颜色，什么也没有，是比情感更虚无的眠，渡我前往太阳定会升起的晨。
　　我睡得安稳。
　　将我叫醒的不是阳光也不是闹钟，是头疼。
　　我蜷缩起来，不愿睁开眼，跟头疼抗争，有些光亮透进眼中，看来头疼没有比太阳醒得更早。
　　我把自己揉起来，揉起来，揉得很紧很紧但无济于事，痛得令人发疯。
　　我按耐不住，半睁开眼摸索着下床，却一不小心滚了下去，发出一阵闷响，还好，不痛。
　　我待机在地上，懊恼地想自己没有考虑下床后何去何从的问题，毕竟凭我现在的状态连站起来都颇为困难。
　　胡思乱想间，我背靠在床边，抱腿坐着，把头埋到怀里，本能地躲光，一只手拍了拍我脑袋。
　　嘶......力道不大，但脑袋动一下就生疼。
　　我还是闭着眼。
　　“吃药，还是痛死，自已选。”
　　痛死吧谢谢。
　　我强撑着脑袋幽怨地看了晞一眼，她一手端水，一手拿药，一看就是那种超强效的西药。“这个副作用是不是超大。”我闷声抗议。
　　“是，但比你这样半身不遂好一点。”
　　“我哪有......”还想再反驳，却失了这个力气，接过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去，然后假装自己没吃过。
　　“氨酚黄那敏可能是唯一让我没有那么讨厌的药。”我从小就一直吃的......
　　“那是小儿的吧？”
　　“不只有小儿的好吧。”
　　她耸耸肩。
　　“几点了？”我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她看了眼手机：“十一点过。”
　　我瞬间清醒几倍，道：“这么晚了？”
　　她打个哈欠半眯着眼看我：“你知道你昨天多久回来的吗？”
　　“呃.......”这个我有点心虚。
　　“将近四点，”她又看了眼手机，“好了，躺回去睡吧，今天放假，病号就多休息。”
　　我慢悠悠爬回床上，头疼没怎么缓解，但不知怎的白天更有利于入睡，我辗转几下又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