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19、第 19 章

　　除了这个什么狗节目组。
　　在现在剧本综艺一抓一大把的时代，像我们这种良心地几乎完全随机应变的综艺实在是独树一帜，以至于我们即使冒着要下雨的风险也要，徒步。
　　美妙的进程之一。
　　节目组贴心的考虑到仅仅徒步会让观众无聊，于是更加贴心地组织了分组竞赛。
　　我，和武一组，另外三个人跟我们走不同线路。
　　interesting。
　　我和武相视无言。
　　我徒步小白一枚，唯一做过的可能与之相关的运动只有走路，甚至现在还不能十分完全地驯服自己的双腿。
　　武显得气定神闲，两手一挥，直接上路，大有甩另一组十万八千里的气势。
　　我走过去，跟另外三人含泪道别，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
　　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啦，但总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道别。我有意无意对上晞的眼睛，重新无言地说了一句再见，像是她能听到似的，哈哈。
　　才说完话，头上落起了雨，我以为的阳光明媚的天空，已经被乌云填满了。好快啊，我仰着头感叹。
　　如果不考虑空间与身体疲劳程度的话，雨中徒步，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我背上野炊工具，武带上露营用品，必要的食物和水，视死如归。
　　雨不大不小，正好能把人淋个透。
　　我们虽然装备齐全且高级，冲锋衣也防风防水，但无孔不入的水还是让人狼狈至极，所谓人间悲剧，也不过如此。
　　因为下雨土地变松软，踩上去脚感十分奇特，像将靴子使劲嵌进去，又使劲拔出来。
　　这是在进行一场游戏，比拼谁更能与自然融为一体。
　　我知道我们漫长的行进过程会被他们精剪成小小的一盘录像带，不过即便只有那么一点时长，我们也跳不过。
　　十分给面子地，雨越下越大，眼前已经朦胧成一片，我感觉到水滴入我的脖颈，浸湿了衬衣，我打了个寒颤。
　　武拉了拉我的帽子，说：“把帐篷搭上吧。”
　　我没力气再开口，点点头，机械地取下背包，开始支架。
　　雨中搭帐篷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我对此表示，我快吐了。
　　泥沾上帐篷，那种雨后世界特有的味道现在充斥着我整个身体。
　　等它好不客易有个形状，我们就连滚带爬躲了进去。
　　总算是松一口气。
　　帐篷里只是比外面稍微干燥一点，淋不到雨罢了，我们铺上根本没有气的充气垫，瘫坐在上面，无言，因为实在太累了。
　　不知道另一边怎么样了，我又开始发呆。
　　“你知道吗？”武拉下帽子和面罩，笑着说，“这种味道，是一种藏在泥土里面的放线菌发出的，它们平常埋在干燥的
　　泥土下，一下雨就疯长，而且，它们还对身体有益哦。”
　　“我很喜欢这种味道。”我没有看他，眼睛失焦。
　　“是吧，我也喜欢。”
　　“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因为我，聪明。”
　　“哇，好厉害。”我心不在焉奉承，对于他聪明这一点真的很想驳斥一下，但由于全身都没力气，无奈放弃。
　　我们躲在帐篷里似是要等雨小下来，但它们只滴答滴答，朝着地面不断赴死。
　　雨落下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这也是一种可以让人听一辈子的声音啊。
　　迷迷蒙蒙间，我感到有人戳我，我转过头，武关掉篷内的摄影机。
　　他拿出手机，敲打几下，递给我，边说：“既然没什么事情干，就聊聊天吧。”
　　光标浮动，我低头看，显示着：你上次问我，喜欢是什么。
　　我嗯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是有喜欢的人？
　　我恍然大悟，把摄像头关掉也好，用手机打字说话也好，都是为了这个对话，不被人听到或看到，岁的确周到，但......既然不想被看到就不要在这里说啊！
　　我接过手机：那为什么当时你不问我？
　　——你那时候看上去蛮懵逼的
　　——那我现在看上去很清楚？
　　——可能吧
　　——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
　　——卑鄙，你抄袭我的回答
　　——呵，呵
　　——是
　　他明亮的眼睛对上我的，和那晚一样，清冽又冷静。
　　我以笑作回应。
　　——你应该知道，我们身不由己哦
　　——这么关心我干嘛？
　　——让我猜猜是谁可好？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闭嘴作默许。
　　——晞
　　他甚至都没打问号。
　　我怔愣，不可思议地看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得承认，你确实很聪明
　　——我爸很喜欢你啊
　　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打感情牌做甚！
　　——我也很喜欢你爸爸
　　——别，我妈还健在
　　我差点抬手给他一个大耳刮子，这种事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你们看上去不大可能在一起
　　他还是笑着，于是我也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我没有打字，而是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他一瞬间有些疑惑。
　　——我本来就身不由己，但是我想有一些可以是自己的东西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这是件很厉害的事情
　　——我会好自为之
　　就以这句话做为结尾吧，尽管他没有对此强烈拼击，也没有显露出不自在，好像并没有觉得很奇怪的样子，但我心里清楚，这种不合时宜的感情一错到底，无论谁先招惹谁，无论结局如何，它从本质来讲就是个悲剧，毕竞我们都是聚光灯下的提线木偶，靠近与止息都不由自己控制。
　　我居然很信任武，他似乎也的确是那种能让人无条件信任的类型，真恐怖。
　　雨渐小，寒意未退。
　　得出发了，再磨蹭，怕是连另一组的尾气也看不见。
　　雨后真是难让人提起精神啊。
　　肌肉记忆取代了神经感知，抬腿，落下去，抬腿，落下去，无论是疲惫还是饥饿都麻痹掉了。
　　我的包里有压缩饼于和需要加水煮的方便米饭，我的胃在抗议，但我只能用后背感受它们在背包上的晃动磕碰，并收紧束带使它们离我的胃近一点。
　　我不想停下，一秒也不想，无论是以何种原因的停下。
　　没有激情的，没有目的地，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