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喜欢谁？这话不该我问吗？》PM皮米

14、第 14 章：不如就爬上山顶，一跃而下！

　　阳光，重见天日的感觉。在寄宿学校的生活把学生们压抑地粗气都难以喘出。全校的高一新生们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出发了，决定将自己入山压力全部溶解于大自然的芬芳之中——
　　就有鬼了。
　　今年的秋高气爽，来的实在太晚，此次秋游非常不幸地没有等来。有的只是秋老虎的肆虐，以及与雨季是迥然不同的干热，在长期行进下，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脱水的症状。而这些早已不是初生牛犊的高一新生们，在刚刚被考试的洗礼搅得力尽神危时，偏偏又来了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活动。
　　“二十公里的徒步。”季绘云掰起了手指，“不算上爬山的垂直距离，下山还要从另一条道绕远路。这是学校在拿我们当猴子往山上放吧……”
　　“绘云！”季绘云感觉有人冲过来，双手撑在自己的肩上。略待几秒，一顶太阳帽被顶在了季绘云的头上。
　　“多谢了，李昊。”季绘云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你看起来很高兴？”
　　“他只要离开学校就开心。但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这次你出校门山上不会有Switch等着你。”郑正文冷不丁的从李昊身后钻出来，二人头上都带着相似的阳帽。
　　“我就说从家里多带几顶来一定会有用——机智如我！”李昊摆出一副沉浸的动作，“这就是来自老一辈的爱，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奶奶，我爱你……”
　　郑正文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撇嘴说道：“行吧，希望你奶奶的爱不会让我们帽檐之下与其他部位色调分离就好。”
　　“……你别带就好！！”李昊又追着郑正文跑开了。
　　“你们别跑太远了，待会班长要来清点人数，我要是找不到你们……”季绘云朝着胡闹的二人大喊的时候，从他身边又钻出另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说了句：“哥，你又在带娃？”
　　“……清雅？！”季绘云手上的水杯基本要掉到地上。“这样的活动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不要命了也跟着跑过来？什么把你吸引了来的？”
　　文清雅听着这早就被她料到了的发问，推了一下季绘云。“其实医生也建议我适度的运动一下。”
　　“适度？我往咖啡里加糖的量都没你适度。你是真疯了？”季绘云无奈地瞪着文清雅。
　　“哎，别生气嘛。我家长也不可能有你想得那么傻啊，你看见那边那辆白车了吗？”季绘云一望，果然有一辆跟着队伍的小轿车。文清雅向轿车挥了一下手，那轿车立马靠边停住了，从车上走下一个衣着颇有千禧风格的中年女子，问文清雅需要什么。
　　“没什么，就是先跟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季绘云。如果一会他非常累的话可能也会搭便车，所以先和您说一下。你们认识一下吧。”文清雅笑着用手指向季绘云，说完就跑去扑一只蓝色的蝴蝶了。弄得季绘云慌张地低头一言不发。
　　“啊，同学你就是清雅经常提起的绘云啊！”那女人过来拉住了季绘云的手，“文清雅经常和我说你对她真的就跟对亲妹妹一样怎么怎么好，总没时间见一面当面感谢，今天不就正巧了嘛。”
　　“阿姨您谬赞了，我就是力所能及关心一下朋友而已。”季绘云流汗了，他真的很不擅长与客套中的成年人打交道。她应该就是文清雅的母亲了，之前她也听过文清雅的描述，说她是个很爽朗的人，但是对文清雅的啰嗦与号令让她一秒也不想在家多呆。
　　“真的很感谢你能在学校这么照顾她……”季绘云很快就发现，文清雅母亲的笑容里夹杂出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紧接着她便说：“医生说了，一点点运动没关系，我会在旁边看着的，你今天不用太费神。”
　　随后，她便把额头一扶，“小同学，我真的得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你啊。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们家那个再也不会碰学校的大门了……”接着，眼角湿润。“能遇到像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同学也是我们一家人的运气了。文清雅临近出生的时候这事就有苗头了，我和他爸都抱怨自己的运气这么背……搞得她也觉得自己的出生好像有什么问题一样。”
　　季绘云没有管快要走远的队伍，只是静静地听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的肺腑倾诉。
　　“但幸好，她没有变成我们最害怕她变成的样子。从她第一次跟我们开始说起你，我们就发现她的变化了。现在她简直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坚强……”女人的绣花手帕完全被泪水沾湿。“抱歉小同学，我这人一旦有了这些破想法就总是想说完，你可以打断我自己先走的。”
　　“没关系的阿姨，而且……”季绘云微微一笑，“对于文清雅，我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按当时那种情况，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做，而且无论是谁，我也会照着做。这并不是难事，而且一个人的内心的改变，绝对不是光靠外力就能实现的，文清雅她……自己也是一个绝对强大的人。”
　　那是初中时候的旧事了。暮春的一节体育课上，季绘云在解散后回教室，却看见文清雅被几个班上的公认混混围着。
　　“喂，你，到底为什么每节体育课都在这里待着？是装的病吧？”一个人随意地翻动着她桌上的书。
　　“她应该不是装的。我之前就听说了，好像是那~个地方有问题哦？”另一个人接上了他的话。
　　“哦~是不是那个，是不是，不可以怀孕的那种啊……？”最后一个人摆出万分震惊的样子。
　　“嘿，你们！”此刻季绘云站在讲台上，不满地瞪着那几个人。
　　“你们知不知道，随意对别人乱加诽谤会进剪舌地狱？”季绘云拍着讲台，脸如同铁板一般。
　　“……什么风把你给吹出来了。”那三个围着文清雅的学生都僵住了。
　　“剪舌地狱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对于你们这些说话口无遮拦的……”季绘云用无光的眼睛瞪着他们，“确实应该制定相关的法律，剪掉你们的舌头。因为其他的处罚毫无用处，你们只需要把舌头剪掉，就毫无威胁了。”
　　“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带头的学生走到讲台上，没控制住自己，往季绘云肩上用力一拳，季绘云却没有躲。
　　“来吧，打，接着打吧。你们下面那两个一起上来才好。”季绘云把手摊开，“我反正是打不过你们，还会被你们弄出个什么半身不遂。可到那个时候，你们可就要和这个学校永远说再见了。啊，其实这是你们的理想？那请便？”
　　带头的学生往后一退，这才想起来这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人。“走！”他朝剩下的两人一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门。
　　“诶，你，你别再想刚才的话了。你难道只会听他们胡扯，自己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吗？”文清雅发现对方的发言对象变成了自己。
　　真是一种极力掩饰却又毫无隐蔽可言的温柔……这是文清雅对季绘云印象改观的第一步。
　　很难不对这样的人产生敬爱吧？试图在保持距离感与尊严感的同时，给予他人保护，顺便再加以略微的否认，以维持自己的尊严……就像个哥哥在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文清雅能够理解那两个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了——不对，应该叫“小老弟”了吧？
　　“以后有事你憋着也不管用。你怕当告状的，我帮你总行了吧？”季绘云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脑内活动。
　　文清雅灿烂地笑了，这将成为她以后的标志性表情。

　　“总之同学，真是非常感谢，你要是累了就朝我这边挥手，我随时开着车待命。”女人甩了一下手上的车钥匙。
　　“真的不用了阿姨……刚才是清雅在胡扯，我要跟上队伍去了，阿姨再见。”季绘云轻轻地摇了摇手，看着文清雅的母亲上了车才准备加速赶上队伍。
　　就在季绘云准备加速冲刺身体向前倾时，感觉自己又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身子向后一样，差点直接倒在了一个什么人的怀里。
　　“何星灿……！你们今天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把我吓死。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兴奋了一夜没睡着？”季绘云连忙站稳身子。幸好没有失去平衡真的躺了下去。那个阿姨还没开远，能直接透过玻璃看见的吧。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何星灿没有向季绘云打招呼，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那个女的，你礼貌呢？她是……”季绘云突然感到语塞，他竟然对于要不要告诉他那个女人的身份感到迟疑。为什么会产生迟疑？害怕看到何星灿的反应？还是不想让何星灿认识文清雅的母亲？
　　“是文清雅的母亲，你也应该认识一下。”季绘云有意地闪避了何星灿的目光。
　　“我为什么要认识……不对，你为什么要和她见面！”何星灿拽住了季绘云的脖子。
　　“就是文清雅和她介绍了我然后我不得不去客套几句……这样子？”
　　“……什么嘛。你们现在连家长都见上了吗。”何星灿把季绘云放开，低头跟着季绘云，一言不发地走着。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季绘云在心里吐槽，“他又给我惹什么糟心事。”
　　季绘云一咬牙，手一抬，揽住了何星灿的脖子，“你现在怎么了？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季绘云发现自己真的很不适合打直球。一说完这话，耳根都红了。一定是因为自己最近没能把感性锁好的缘故。
　　谁知道何星灿非常用力地点了两下头，让季绘云差点笑出声。“云儿，是你让我等的，我等了两周，满脑子都是和你在卫生间里的那个画面，完全没法复习，觉也睡不好了，连黑眼圈都快出来了。现在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却看见你和别的女生的家长都见上面了……你果然一点都不喜欢我？刚和我说完那种话又做完那种事之后就能立刻划清界限……”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季绘云用手捂住了何星灿的嘴。何星灿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绘云已经面红耳赤，故一把夺下他的话。“是我让你等的，但是……诶诶诶？！”
　　季绘云感到捂在何星灿嘴上的手掌传来一阵酥麻，连忙一下子拿来了。一拿开，就看见了何星灿伸出的舌头。
　　这家伙……不仅行为变回去了，还比原来还要过分一个圆周率！
　　“行了，你要是想听我的解释就赶快跟过来，我要赶上我的队伍了。”
　　“云儿，我们就在队伍最后一起走，不行吗？”何星灿朝着季绘云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那样前面有什么消息不就很难知道了吗。
　　“反正我们两个班正好排在最后，他们想找我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到，而且……”何星灿反手把季绘云搂住，“这样我才有的期待啊，云儿……”
　　季绘云本来想拒绝。但听见他现在说出来这种话，只能后悔自己当初任由自己的感情胡作非为，说出了一些原不应进入何星灿耳中的话。此刻如果拒绝他，不是又会闹些什么事。
　　“好吧……但得你去通知一下李昊和郑正文，就说我不舒服在队伍后面慢慢走，让他们不要找我。”季绘云无奈地顺了顺刘海。
　　何星灿一听，便兴高采烈地去了，还再三嘱咐季绘云不准趁他离开先跑掉。“我能往哪跑？藏在山洞里是吗？”何星灿便真离开了。
　　何星灿一走，季绘云就开始咳个不停。那是他在平复他内心受到的冲击。
　　“原来之前清雅跟我说的，那家伙这段时间一直彻夜难眠，甚至差点在上课的时候昏晕过去，都是真的吗？”季绘云按住下巴，仔细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吗。还是说，他对于我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实在太过期待了？”
　　“不对！”季绘云又摇了摇头，坚持想让自己的理性来管辖自己。“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我又不知道，说不定只想听见‘我完全和你是水火不容’然后在去兴高采烈地找……呃啊……”季绘云捂住了额头。
　　他承认，他在逃避。他明明已经能感受到何星灿饱和到几乎要失真的感情，但季绘云在心中只是拿着过去的旧事不断地给自己找到消极的解读方法以供对号入座。似乎他的潜意识里，完全无法移除“他不可能喜欢我”这种本质观念了。
　　“云儿，我回来了……”
　　何星灿确实挺快的，季绘云都还没来得及完成第一轮的心理自我独白。“不对，他人和声音怎么看起来都像是……瘪了一样？”
　　“云儿，你一定要找身体不不舒服作为借口吗？”何星灿走近了季绘云，说着还满眼杀意地扫了一眼身后。
　　在何星灿身后……李昊和郑正文也朝着他的反向冲来。
　　“云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又强撑着吃早点吗？”郑正文甚至掏出一根水银温度计。
　　“绘云你还能走路吗？是不是何星灿家伙把你的不舒服勾出来了？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李昊转身弯下腰，还指了指自己的背，示意季绘云上来。
　　“这……我真没想到我随便说的一句话都能让他们担心地一下子就跑过来……现在我是应该作为哥哥感到自豪吗……”季绘云往另一边一撇，只见何星灿的眼神已经可以用怨恨来形容了。
　　何星灿把手伸向季绘云，却被他的两个弟弟忙乱之中弹开，想和他说什么话，因为那两个人一直在季绘云耳边叽叽喳喳的，季绘云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了个大概。
　　“我真是……受够了你们了……”何星灿站在季绘云身后，见李郑二人都在瞪着季绘云看，便用手轻轻托住了季绘云的下巴，用近乎无神的眼睛带着微笑说：“我想和你们云儿哥两个人单独谈点事哦……你们不同意也不关我事，因为……云儿是我一个人的。”听到这语气几位恐怖的最后一句话时，季绘云本来就很勉强的笑容霎时僵的很彻底。
　　“？！”李昊惊恐地捂住了嘴，接着发出了大声的惨叫。
　　而在另一边的郑正文，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弟弟们……我真的没想到你们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被告知我的性取向……”季绘云欲哭无泪。
　　季绘云再瞪一眼何星灿，他怎么能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还顺势就黏在季绘云身上了。
　　“我现在真想立刻爬到山顶上，再从那上面一跃而下。”季绘云感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再有一丝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