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了至高神之后［生子］》妆而鲤

2、被解雇了

　　祈神日，神国。

　　云雾如绸缎一样散逸开，隐约可见众神神宫恢宏一角，枝桠般的文字和图腾无声诉说着远古的秘密。

　　祈福日这一天，天使们都分外忙碌——除了那么几只天使——至高神宫的巨门紧闭，一群白色翅膀的天使被他们的主人拒之门外。

　　他们没有被派发任何任务。

　　“看来今年又没戏。”六翼天使翅膀可怜地缩了起来，他趴在紧闭的门板上，用手指不断在门上画圈圈，整只天使望眼欲穿。

　　“要不我们这回换个办法，”另一只六翼天使摸着下巴，“我觉得，倒是可以让小神主代表至高神脉……”

　　话未说完，他就被一只八翼天使训斥：“你简直疯了！”

　　“小神主是小神主，也只是小神主，六翼，你这样做这是对神主的僭越。”另一只八翼天使也表示了他的不赞同。

　　一群天使里，只有一只十翼白天使。

　　他没兴趣参与他们的争辩，因为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十翼天使禅了禅自己翅膀上的灰，面无表情说：“我能感受到，小神主的气息也在里面，我们一个都请不动。”

　　众天使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神殿内。
　　高高的弧形穹顶上到挂着一副庞大的星图，空灵剔透的幽光从蜿蜒的星线上晕染开点点。
　　星芒缀连，与镜光交遇，闪烁不停。

　　金发白袍的神明慵懒地坐在高背神座上，他闭眼撑着头，捻着手中的翎羽笔随意转了转，似乎即将陷入一场悠闲的美梦。

　　突然，他的腿被撞了一下，有东西抓着他的衣袍下摆，压在他腿上。

　　至高神缓缓睁开眼。

　　面前的小孩还没他膝盖高，有撮额发呆呆地竖起来，他嘴里哼唧着，正手脚并上地想攀上神座，一只大手按住他的头。

　　“你不想睡觉就给我滚出去。”俊美淡薄的神明开口，打破殿内的静谧。

　　小脑袋在他手下扭个不停，还抓住他的神袍，大哭起来：“好凶好凶！人家想去人间玩嘛！金灿灿姐姐都去了！”

　　至高神皱眉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金灿灿姐姐”是谁。

　　大概是是财富之神那家伙，她向来肆意妄为，估计私下偷偷教了这小孩好多乱七八糟的。

　　这不，都会吵着去人间了。

　　至高神不客气地捏他圆润润的脸：“去人间？你那金灿灿姐姐，就是在人间被骗财骗色，神杖都丢了。”

　　小孩拍掉他的手，满不高兴嘟起了嘴，“我就是想去嘛，今天是祈福日，就您和别人不一样。”

　　真是越长越大，还会闹脾气了。

　　“哦？”至高神挑眉，“哪里不一样？”

　　“您从来不听信徒的祈愿！”小孩环起双臂，气呼呼的，“您不喜欢人间，还天天吓唬我赶我走，您一定也不喜欢我。”

　　“我不要住在这里了！”

　　至高神认真看了他几秒，“小屁孩，我不听祈愿，对人间才是好事。”

　　“为什么呀？”小孩巴巴地仰起脸来。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些。”至高神回避了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想继续住在这，那你就永远不需要知道。”

　　“那、那我不走了，”小孩害怕地连连吸鼻涕，“您以后要记得告诉我啊。”

　　那骨气就跟草一样，风向一换，立刻就换了个方向倒。

　　这幅可怜样，倒是像极了他另一个父亲。

　　至高神心情突然差了，刮了刮他鼻子：“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金灿灿姐姐说我是你的宝宝，她说我可以赖着你。”小胖子趴在他膝前，抱着他的大腿摇，“不过，您的神宫好冷清呀，我一直都没见过您的天使长呢，您让我见见吧。”

　　天使长，是指十二翼大天使。

　　听到他的要求，至高神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财富之神有没有告诉这小家伙，他的另一位父亲是谁。

　　小胖子还在不断请求。

　　“你就想吧。”至高神冷嗤连连，“他都不要我了，我再去见他做什么？”

　　至高神觉得不能就自己难过，还瞟了他一眼，邪恶地补充：“我的天使长，他也不要你了。”

　　小胖子迷惑地眨了眨眼，“他都没见过我！”

　　“我这么可爱，只要见过我，他就不会不要我的。”小胖子站起来挺身，手叉着腰，润滑的小肚子弹出来，脚尖一拍一拍地点地，模样很是自信神气。

　　“您让他来见见我吧。”

　　“趁早打消你的念头。”

　　“哦，我知道了！”小胖子嚷嚷起来，“是不是因为他投靠更厉害的主人了，所以您也见不到他？”

　　至高神被这话刺得心眼疼，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他轻轻点了点小孩的额心：“小屁孩，你倒是说说，谁比我厉害。那家伙现在过得可惨，穷到连蜡烛都买不起。”

　　“以后的我肯定会超过您的。”

　　像展示实力一般，小孩张开背上那对还未发育完全的翅膀飞翔起来，翅膀扑起了风，扇歪神座旁的长柄烛火。

　　大殿里回荡着清澈的童声，“您就盼着我长大，把您的天使长带回来吧。”

　　至高神变幻出一朵云，垫在他身体下方，无情吐槽：“你再不减肥，在带回我的天使长之前，就先累死你的翅膀了。”

　　小胖子才不认同他的话，

　　他想飞出去找天使们哥哥玩，他们都说他的翅膀可漂亮了，将来一定会长得又大又有劲。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噼啪”地声音，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他扭过头看，一捆蜡烛就悬在神殿上空。

　　神座上高大的男人肃着俊脸，手轻轻一挥，那捆蜡烛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散开。

　　小胖子闭了翅膀落地，站在巨门前。

　　看见了他的动作，小孩眨了眨眼睛，疑惑：“您说您的天使长买不起蜡烛，那刚刚您是给他送蜡烛去了吗？”

　　“那我也要给他送蜡烛，当作见面礼！”小胖子不甘落后，跳起来也要凑热闹。

　　见面礼。

　　至高神嚼着这三个字，冷笑一声。

　　**

　　尤艾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副主教拿着他从小戴到大的神石项链。

　　却声称这是他再次行窃的证据。

　　事情缘由是昨天神殿丢失了一条至高神石项链。

　　“尤艾，”副主教对他的不可救药连连摇头，“上次你偷了财富之神的神石项链，这才多久，你就再犯。”

　　他的神情里充满厌恶，仿佛上次赦免他就是一个错误：“至高神石有多么稀有宝贵，你在神殿工作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

　　尤艾有预感，如果这次他也稀里糊涂被罚，后果绝对不止是赔上两个月工资那么简单了。

　　“副主教，望您明鉴，我从未偷窃过任何属于神殿的财物。”尤艾急忙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至高神石丢失，也能和他扯上关系？

　　昨天他从未靠近过至高神殿，作为莱克斯大陆的至高神，祈神礼时，跨进至高神殿敬拜的人定数不胜数。

　　庞大的人员流动，主教是怎么把嫌疑锁定在不相关的他身上？

　　他和副主教身后的索妮娅对视一眼，后者心虚地错开了眼神。

　　八成和她有关系。

　　“昨天，我在索妮娅身上看见了一条财富神石项链，怀疑就是神殿丢失的那条。”

　　尤艾额角已经出汗了，他拧了把裤子，微微颤颤地抹掉手汗，强壮镇定地绷着脸：“至于您现在手上这一条，是以前抚养我的婆婆送给我的。”

　　“尤艾，到现在，你居然还在诬陷索妮娅。”

　　“至高神石极其稀有，你怎么可能会有。”副主教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我手上这条项链还是索妮娅主动上交的，是她指认了你。”

　　尤艾攥紧身侧的拳头，干痒的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回到半个月前，财富神石丢失时。

　　当天，神殿就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祈神日做准备了，他和索妮娅负责打扫几名神明的殿堂，其中就包括财富之神。

　　索妮娅开始打扫没多久，就趁着换水，偷懒去了。
　　中途被人抓到后，才回来值日。

　　虽然两人有分工，但他一般先干完活后，也会帮索妮娅，最后两人再一起离开，这么多年来，在神殿已经不是秘密。

　　只是那天，哥哥病情稍重，他挂念着回家照顾哥哥，没有帮索妮娅干活，提前走了。

　　大家以为那天只有他有独处时间，却不知道索妮娅也有。

　　丢失的还偏偏是财富之神的神石，他又刚好是个背着债务、常常拖欠房租的穷光蛋。作案时间，作案动机都齐具了，一口大锅严严实实扣在他头上。

　　昨天没找到时机揭发索妮娅，结果今日就被恶人先告状。

　　他有猜测，八成是他遗落在雪堆里的项链被索妮娅捡走。

　　正好，神殿又丢了一条至高项链，她主动上交，在副主教面前刷了拾金不昧的好印象，掩盖她偷窃了财富神石的事实。

　　尤艾重述了半个月前打扫的内情。

　　副主教睨他一眼，“可你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副主教，如果我真心术不正，就不会在神殿里干那么久的保洁工了。”尤艾确实拿不出证据，但还在努力为自己争取辩解的机会。

　　在神殿里，他干的是最苦最累的保洁工作，工资极低，很少有人能在这个岗位上呆久。

　　当初把尤艾招进来的时候，尤艾比现在更年轻，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孩，手还是又白又细，像玉脂凝成的。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和家里闹了脾气离家出走，不知人间疾苦，没想到他一干就是四五年。

　　副主教皱了眉，表情有几丝挣扎，就在尤艾觉得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对方脸上的浮动很快就消失了。

　　“尤艾，这两者没有关系。”

　　“你缺钱，但你没上过学，找不到好工作，工资不足以养饱你的贪欲，所以你选择了偷窃。”副主教这时候的语气温和极了，像一个沉静有修养的长辈，在同刁蛮无理的后辈讲话，还不忘征求后辈的意见，“我说的对吗？”

　　穷是他的原罪。

　　这话一下子撕碎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被生活搓揉到麻木的尤艾，突然感到久违的属于少年的自卑难堪。

　　他把下唇咬得殷红出血，低下头，不敢去看周围众人的神情。

　　原来就算是多年勤勤恳恳，努力地工作，依然还是会被否定得一文不值。

　　他的人生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在副主教的口中烂掉了。

　　被两个人左右往外拉，副主教冷酷地睥睨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还有些轻蔑不屑。

　　尤艾后知后觉，自己在这场争辩中犯了致命错误，他当众挑战了副主教的权威。

　　他被神殿辞退了。

　　因为平白无故的一场栽赃，少年尤艾淋了一场暴雪，他丢掉了工作，没有讨到应得的工资，也没有拿回婆婆送给他的至高神石项链。

　　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声臭了，没有老板会雇用一个有偷窃前科的少年。

　　这个漫长的寒冬，失去工资傍身的少年不敢深想未来。

　　他一步步往家里走，雪地里留下一长串孤零零的脚印。

　　神殿的一切就此离他越来越远，尤艾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神殿后门，在进行一场真正肮脏的交易。

　　昨天欺负过尤艾的骑士吊着细细的眉，把几个礼盒交给副主教：“您做的很好，这是我家王子给您的报酬，请笑纳。”

　　副主教打开排在眼前的礼盒，各色的神石项链闪烁着璀璨神光，吸引着他的双眼。

　　副主教盖上礼盒，笑得合不拢嘴：“替我传达菲洛德王子，我祝贺他和珍尼卡公主婚姻顺利，两国友情长存。”

　　可怜的尤艾，没有人会告诉他——就因昨早他好奇地多看了眼王室的仪仗队，在凌乱的人群中，无意和一位公主对视。
　　公主对容貌姣好的他一见倾心，他便遭了难，被善妒的王子针对至此。

　　在菲洛德王子眼中，穷人不过是成全快感的牺牲品。

　　尤艾是这些穷人中的一员。

　　……

　　祸不单行，回去的路上，尤艾正经过居民街。

　　一栋小楼的门正巧关上，屋里走出来一个拎着皮挎包的金发女人，她裹着暖和的大衣，踩着高跟鞋在落雪的路面上气势汹汹地行走。

　　她手上拿着一堆账单，几个鲜红的印章格外显眼。

　　尤艾再清楚不过那些是什么。

　　金发女人有些近视，等到走近了，才认出尤艾。
　　她向上推了推眼镜，“尤艾？”

　　“是我。”少年有些沉默。

　　金发女人扯了扯嘴角，从一堆纸中翻找出一张账单，拍在他胸口：“水电费和房租都在上面记着了，你什么时候给？”

　　意志消沉的尤艾提起精神，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值。

　　轻飘飘几个数字，对于他这个失业青年，简直像是一笔天文巨款。

　　尤艾面露窘迫。

　　常年收租，拥有丰富经验的金发女人瞬间意识到：噢，该死，这个家伙又要拖欠了。

　　女房东抬手打住少年的话头，一脸不耐烦，“好了尤艾，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你没办法把你的上月和上上月房租结清，就搬出我的房子。”

　　女房东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她手上还有一堆没发出去的账单，这些最后都会变成大把的红色钞票和沉甸甸的金币回到她手里。

　　尤艾拿着账单失神落魄往家走，要踩上石阶拐进小巷时，有道声音喊住了他。

　　尤艾停住脚，侧身。

　　“又交不起房租啊？”看到他手上的账单，朋友爱丽对他这副灰恹恹的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她对尤艾的贫困程度深为了解。

　　尤艾沉默点点头。

　　“你在神殿的薪资真是低到离谱了，”爱丽有些为他不平，“要是没遇到大方不折磨人的好老板，就自己当老板呗。”

　　爱丽自己就是这样，她是个经验主义者，下意识觉得尤艾也可以。

　　尤艾把目光投向她所在的便利店。

　　这家开在巷口的小便利店里，经常接待许多失意青年，最拿得出手的是烟酒和计生用品。

　　爱丽是个忠诚的财富信徒，她常常供拜财富之神，或许正是如此，她的生意一直还不错。

　　但尤艾可没钱租下一家商铺来经营。

　　少年有些难以启齿：“或许，你想当我的好老板吗？”

　　他话中透露的信息，让爱丽回赠他一个问号：“你终于想明白了，不在神殿工作了？”
　　尤艾点头：“早上的事。”
　　爱丽叹了口气：“你找我当老板也没什么用。”

　　爱丽觉得她和尤艾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是一只已经扒到午饭的老鼠，尤艾还没有，但本质上都是老鼠，在晚餐之前，他们都随时会被意外拍死。

　　她可庇护不了尤艾。

　　“我这个大腿还不够粗，你这样——”

　　爱丽一合计，喜盈盈地拍掌：“你从姐这买套好看衣服，打扮打扮自己，明天去找你那女房东，抱她的大腿，我们整条街都是她的，那个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大腿啊。”

　　弯弯绕绕说那么多，还是在卖货。

　　尤艾哭笑不得，“你这便利店，什么时候还卖衣服了？”

　　“我可以专门为你进货，这样，你就是我这小便利店做的第一笔定制单。”爱丽冲他抛了个俏皮的媚眼，“放心，姐很懂审美，更懂女人。”

　　“还是算了。”

　　尤艾摇摇头，他可没成本去懂女人。

　　为了让哥哥尽快康复，他身上的每一分钱都不能随便浪费。

　　告别了爱丽，尤艾脑子里更愁了，如果他这几天真的找不到工作，付不起房租，他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的去抱金大腿，当……

　　男宠吗？

　　尤艾只要一想到这些，脸就羞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