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呼吸》一个幻想

45、变化

　　姐姐要帮莱瑟小姐什么？

　　杰瑞米牵着詹姆斯刚一踏入露台的位置，还没走下台阶，两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在听到的一瞬间，杰瑞米就感觉到詹姆斯挣脱开了他，向花园的茶桌跑了过去。

　　“莱瑟小姐，姐姐是要帮助你什么呢？”詹姆斯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开，但他可不是蠢笨的人，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向埃莉诺本人询问，效率才会更高。

　　面对突然闯入的詹姆斯，埃莉诺还沉浸在惊骇中，实在是分不出半点思绪来应付一个孩子的问题。而米娜则是缓缓转头看向了几步之外的杰瑞米，心中被打扰的不满在对视的那刻达到顶峰。

　　只不过，米娜很快回头，浅绿色双眸瞥向仰头看着埃莉诺的詹姆斯，语气寡淡，“还记得今天在这个位置，自己说过什么吗？詹姆斯？”她都可以做到尊重詹姆斯的决定，为什么他却总是过来打乱计划？从带着阿琳娜从伦敦跑到布莱德小镇，到此刻突然进来“拯救”即将同意的埃莉诺。并且！就是发现这些龌蹉的案件也和詹姆斯脱不了联系。

　　似乎……她总是被迫卷入詹姆斯制造的漩涡！

　　纵使米娜看上不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但杰瑞米和詹姆斯就是知道米娜现在已经处于极度生气的状态。

　　伴随着这段时间的密切相处，哪怕杰瑞米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他说话，他也还是说了出来。

　　“米娜，是我……”

　　“你怎么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米娜猛地转头看向还没坐下的杰瑞米，心中又冒出一股无名火，什么时候这两人成为了一个战队的人？

　　米娜的这句话说得不算清楚，听到在场三人的耳朵里意味各不相同。在看见杰瑞米僵硬着坐下时，米娜瞬间察觉到她刚才的话有些歧义，但比起通过解释来安慰受伤的杰瑞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阿琳娜带詹姆斯进去。”

　　花园里只剩下三人 ，米娜拎起茶壶一边给杰瑞米倒茶一边说：“这么久了，你不会还没有考虑清楚吧？”

　　杰瑞米和詹姆斯制造出来的小插曲让埃莉诺得到了充分的喘息时间，她明白了米娜的意思，可……她不明白米娜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是一个笨人，实在是听不懂莱斯特小姐在说什么。”埃莉诺定定看着往茶里添牛奶的米娜，“不知道莱斯特小姐可不可以说得更加清楚一些？”

　　她和米娜根本算不上朋友，就是为了自己，她也要追寻清楚米娜的真正意图。万一。对方只是将她看作垂死的猎物，享受猎物吞吐出最后一口生气时扭曲的面容。那她不就被又是陷入了另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

　　手腕一偏，纯白的牛奶洒落桌面，打湿了白色的桌布。米娜习惯性扯了下嘴角，将手里的杯碟递给杰瑞米，看着有些惊讶的杰瑞米问道：“她这是打算拖我下水？”

　　“真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一词直接让埃莉诺失去了开口辩解的能力，她没有错过米娜说出‘良心’时审视又轻蔑的目光。比起一贯傲慢的米娜，她的视线并不让埃莉诺难堪。可杰瑞米直白、疑惑和不赞同的表情简直让她无所适从，她从未有哪一刻这样羞愧。纵使杰瑞米还没开口说任何一个字，可她就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上帝的审判。

　　杰瑞米收回目光，微微偏头看着擦手的米娜，“我猜，她可能并没有这样的坏心思？”

　　“嗯？她没有这个坏心思？”米娜抬眼望向杰瑞米，又眼眸微垂，声音很轻，“那……就是揣测她的我，有这个坏心思了？”

　　纵使米娜的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花园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米娜在说到‘坏心思’时那上扬的语调和堪称灿烂的笑容，让茶桌对面的埃莉诺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和凉意。正当她想看向杰瑞米寻得一点相同之处时，她却听到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些不轨的心思？”

　　杰瑞米不是一个纯真、热忱的人吗？怎么会说出这些裹挟着恶意的话？埃莉诺为米娜的感染力心惊，可当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那一瞬，埃莉诺又不由自主开始为米娜辩白。

　　或许……或许，只是杰瑞米年纪还小，意志力算不上坚定，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可……她自己呢？她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听见米娜提出“解决办法”时，她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实施，不是感叹米娜的“自私”，而是在思考她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米娜那样的人。

　　回忆和未来像一张渔网，让渴望浮出水面的埃莉诺始终无法挣脱。

　　见埃莉诺好一会儿还没有回应，杰瑞米忍不住偏头看米娜是什么反应，可也还是看见米娜悠闲地搅拌着红茶。

　　可接下来的发展，让本就不算特别明白的杰瑞米有一种被笼罩在浓雾中的错觉。

　　“我还是想知道原因，为什么？”

　　搅拌地动作停滞了一秒，米娜抬眼望了一眼埃莉诺，再开口时语气和神态都显得戏谑。

　　“大概是因为，我不忍心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美丽的事物，落得一个糟糕的下场？”她此刻有些许不清楚，为什么埃莉诺不能再聪明一些呢？拥有一点小聪明和计谋可比愚笨、蠢钝更加致命！

　　“过去这么长时间，你如果再不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说到这里，米娜骤然间感到无趣和疲累，果然这些具有奉献和自我牺牲精神的人说话，就是一件极其耗费能量的事情。

　　搅拌勺被扔回茶杯中，褐色的茶水溅出，阿琳娜迅速上前将手帕递上。

　　米娜眼眉低垂，一边擦手一边说：“选择权在你手上……我想你应该是一个有判断的大人。”

　　用过的手帕被甩回茶桌上，米娜慢悠悠戴着手套，没再看一眼眼埃莉诺。

　　“阿琳娜。”

　　“你说得对!‘’埃莉诺突然提高的声音将杰瑞米吓了一跳，可她根本顾不得杰瑞米这个局外人是怎么看得。

　　“万一对方想要拖我一块下去呢？”只要皮特曼是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于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既然他的下场已经确定，为什么还要给她托举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米娜垂眸时迅速翻了白眼，一个两个都需要她把话说得明明白白，那她德多累？她又不是上帝，怎么负责解答疑惑？况且！埃莉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皮特曼都愿意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话去夺取玛丽莲的生命，在这个时间里，只要埃莉诺稍微透露出一点关于将来苦闷，皮特曼自然是会奉献出所有！埃莉诺究竟是不明白，还是…… 明知故问呢？

　　“这就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了。”

　　夏季的傍晚或许是四季中最美的，大片的深绿草地和无边的橙红霞光，让一天中最后的白日显得缱绻。

　　杰瑞米看着跟随阿琳娜离开的埃莉诺，又抬头看了看天。大概是黄昏时分的缘故，他竟然觉得有些伤感。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告诉他，可能……埃莉诺再也不会踏入这个花园。

　　“我之前的话让你不开心了？”米啊扫了一眼杰瑞米，将语气放缓，“以后你别惯着詹姆斯，他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杰瑞米先是摇头，犹豫两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孩子的话能不能信，他不知道具体的答案，但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詹姆斯的话甚至比米娜本人说得更真实一些。但这些想法，他笃定米娜听了不会高兴。他们的关系早就没有之前那样熟稔，总不能再因为这些算不上特别重要的事情产生争执。

　　可米娜对情绪的把控是多么灵敏，她几乎是杰瑞米犹豫那一秒就知道对方即将给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你怎么了？”米娜眉头微皱，她丝毫不擅长安慰他人。“我只是不想……你承担詹姆斯的错……”

　　这幢别墅里摆放着许多花瓶，在那段梦幻的时光里，他还曾和米娜、詹姆斯一起插花、闲聊。此刻回忆起来竟然让人想要落泪。算起来，他和米娜之间实在是太缺乏平淡且日常的相处了。自从案件发生之后，时间仿佛坐上了加速器，一眨眼的功夫，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

　　要是那些花瓶摔在了地上，即使可以找优秀的工匠修复，可裂痕始终都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分开之后，米娜才开始在意他的情绪？才开始安抚他？所以……不论他承不承认，米娜从来都是知道的。

　　只是不关心、不想去问……

　　“米娜……”你怎么现在才来关心我?

　　杰瑞米深吸一口气，“米娜，变化……该如何应对？”

　　“如果一些事情冲击到了我们的认知和观念，又该怎么办？”他想米娜远比他聪明，大概是早就思考过这些。

　　“接受或者无视它。”这话虽然简短，但却是米娜这些年的成长心得。想到杰瑞米还未接触生活的残忍，又补充道：“人不可能始终如一，总是会因为一些事情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化。"

　　就是因为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情绪低落？米娜原以为杰瑞米会想要讨论案情，亦或者谈一谈刚才和埃莉诺的事，结果居然是因为平静生活被打破而沮丧。

　　“你也是吗？”杰瑞米直直盯着米娜，他渴望从那双浅绿的眼眸中看出一点不忍和柔情，他竟然希望米娜可以说出一个美丽的谎言。

　　“是的……所有人都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