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钥：末日前的42天「科幻」》唐九谦

6、埋藏于地下的秘密

　　2013年1月3日瑞士苏黎世

　　"Blockchain 区域链。"王铭宇按下手中的遥控器，白色银幕上跳出单词。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在前排的课桌上。

　　"假设我们现在所处的教室就是互联网，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个个体。就在刚刚，我与这位同学产生了一笔交易，并被在座的所有人记录。"

　　"即使我不承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除非我用超能力修改了这里超过50%人的记忆。当然，如果超过50%的话，被修改后的记忆就成为事实。"

　　"想象一下，如果真的未来真的实现，全世界变成一个国家，政府也将不复存在。甚至只要有一个人存在，那这个世界也就存在......"

　　"嘿！醒醒！你这坏毛病真是一点没变，走到哪儿睡到哪儿。"

　　沈与明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响指打醒，每次听王铭宇讲话总让她有种梦回大学课堂的错觉，通俗点讲就是昏昏欲睡。

　　自己还常常吐槽他当了老师以后，总有种年纪不大，却浑身散发出一股老干部的假正经味。

　　这位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哈佛博士后；ETH最年轻的教授，苏黎世超级计算机实验室负责人......头衔长的和排队追他的人一样多。

　　两人原本约定在ETH的图书馆碰头，利用学校实验室的超级计算机来破解神秘硬盘中的内容。

　　无意中，王明宇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硬币上被安装了窃听器。安全起见，就把见面地点改在这家名叫Royal Panda到中餐厅。

　　老板是四川人，这家餐厅也凭借地道的川菜深受当地华人的喜爱。

　　沈与明伸了一个懒腰，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男士大衣，重新趴回到桌子上。"刚刚说道哪里了？区域链？硬币！你怎么发现硬币不对劲的？"

　　"重量。"王铭宇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两枚一模一样的瑞士法郎放在沈与明手心。

　　"左边这枚是真正的5法郎，重量是15克。而右边这枚则是使用3d打印技术，将监听器包裹在里面，所以是空心的，只有10克。"

　　沈与明拿起两枚同时放在灯下，可无论怎么看，肉眼都无法分辨出真假，她又用手掂了掂，"哥，我现在对你的崇拜又增加了那么......5克，这点分量你怎么掂出来的？"

　　"我又不是电子秤。"王铭宇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这是实验室新研发的智能指环，它可以读取你身体的各项数据传送到手机，包括你手上的负重。"

　　"陆池方事先将我口袋中的硬币调包，如果不是上课的时刚好用到，可能这次就被他得逞了。"

　　王铭宇夹起一片水煮牛肉，在倒有凉白开的杯子里涮了三遍，直到表面已经看不出任何辣椒油了以后，才放进沈与明的碗里，"尝尝这里的特色菜，就是可能不太和你胃口。"

　　"这人到现在还在360度无死角监视你啊？可真够变态的。"沈与明把肉片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被上面残留的的辣椒味呛到。

　　"咳咳，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次明显是冲着硬盘来的，这么大费周章，说明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小觑的东西。”

　　"当初如果不是他，"幽灵蛸"在最后那次行动中也不会“牺牲”那么多成员。陆池方只是个小角色，就怕他背后的那个人。"

　　"你是说陆......"

　　砰——！

　　子弹穿过玻璃直接击中一旁服务生的太阳穴，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桌上，头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与明，血从弹孔中流出，混合着洒满餐桌的饮料和那盘水煮牛肉。

　　餐厅内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眼前的景象，让沈玉明瞬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干呕。

　　意识到危险后，王铭宇本能跳过桌子，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状况的沈与明死死的压在身下。大理石地板像冰冷的钢铁一样坚硬，膝盖被撞的生疼。

　　冲他们来的！

　　"呯——呯——呯——"连续击发的子弹呼啸着穿过窗户，打碎的玻璃和餐具散落一地。

　　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手脚并用，桌椅被胡乱翻倒在地，不顾一切推搡着，疯了似的涌向门外。

　　子弹擦身飞过，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扬起阵阵灰尘。

　　空气凝固，躲在桌子底下的两人，就像是身处在黑暗森林中任人宰割的猎物。

　　王铭宇向她使了个眼色，确认没有受伤后，小心翼翼探头想确认狙击手的位置。

　　呯——！呯——！

　　又是两枪，直接穿透了对面沙发和墙壁，"是□□M82A1半自动狙击步枪，我们得赶紧离开，不然迟早会被打成筛子。"

　　沈与明食指上的智能指环心率指示灯在疯狂闪烁，她强迫自己冷静，从桌底的缝隙中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餐厅的后门就在离两人不到10米远的位置。"

　　她用手臂轻轻推了推王铭宇的肩膀，示意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王铭宇点点头，"3......2......1....."他急中生智，用尽全力将桌子一把推到。两人不约而同的冲了出去，弓着身子低着头猛地奔向后门跑去。

　　子弹再次“嗖嗖”从身后飞来，悬挂的吊灯瞬间爆裂，弹出的碎片将两人击倒在地，身体失控般擦过大理石地板。

　　沈与明背部重重的撞在桌脚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掌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她忍着剧痛起身去扶倒在地上的王铭宇。他右臂被子弹击中，血浸湿了衬衫袖子。

　　枪声依然不停打在周围地面，她顾不上那么多，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将伤口扎紧，脱下外套披在王明宇身上。

　　架着他用尽全力冲了出去，跌跌撞撞地穿过小巷，逃向了人群稀少的街道。

　　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寒风犹如凛冽刀子割在脸上。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街道极速飞奔。全然不知该逃往何方，靠直觉指引脱离险境。

　　危急就像空中的乌云，时刻笼罩在周围。

　　转进一个无人的巷口，王明宇依着墙壁，大口喘息。血从手指尖渗出，滴落下来，和地上泥水混杂在一起。寒冷和血液流失让他忍不住颤抖。

　　沈与明知道必须赶紧找一个地方处理伤口，但他们不敢贸然去医院。

　　她担忧的看向王铭宇惨白的侧脸，后者笑着摇摇头。

　　"我没事。"

　　冥冥之中，两人抬起头，苏黎世大教堂的双尖塔在灰蒙的天空中显得极为醒目。

　　"走！"

　　二人跌跌撞撞往大教堂方向前进，绕过广场查理曼大帝雕像，直奔教堂，推开门，冲了进去，一切在门关上的瞬间戛然而止。

　　背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呼吸急促，心跳如鼓。环绕在头顶的波普艺术偶像西格玛·波尔克设计的彩绘玻璃让人有种眩晕感。

　　"神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力量，是我们在患难中随时的帮助。"

　　——

　　"主是我的亮光，是我的拯救，我还怕谁呢？主是我性命的保障，我还惧谁呢？"

　　——

　　神父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话语充满了宁静和信仰。

　　稍息片刻，两人贴着教堂的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尽量把身体藏在阴影中。

　　在角落的空位坐下，好在周围的人们都在虔诚地做着祷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王铭宇脸色苍白，紧紧咬住嘴唇，手臂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他用外套盖住伤口，强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他人无异。

　　沈与明坐在他的旁边，假装低头祈祷，实则每一寸皮肤都在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门被推开，冷风吹动发丝，直觉告诉他们，危险在逼近，

　　"阿门。"

　　礼拜结束，教堂内的人都准备起身离开。

　　两人急中生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对准管风琴右侧的忏悔室，趁着那个杀手还没有发现，用人群作为掩护，压低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朝那儿飞奔，打开门，闪身躲了进去。

　　此时，另一头隔间里正在忏悔的女孩和中间的神父正惊愕的看着他们。

　　神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责备，他眉头紧皱，显然是对二人的贸然闯入很是不满。

　　沈与明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希望他们不要叫人，眼睛不时从门上雕花缝的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之际，女孩透过隔栏的缝隙向这边打起了手语。

　　“她在问你们是不是需要帮助。”

　　沈与明一愣，看着小姑娘蓬松的红棕色卷发和一脸严肃的表情，像极了哈利波特里的赫敏·格兰奇。

　　她下定决心，用力点点头。

　　三人穿过回廊，来到一扇放有"游客止步"墓门前。女孩熟练的拉开门栓，推开，走下楼梯，到达教堂的地下墓室，这里的空气潮湿阴冷，踏进这里的人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两边雕塑们沉默无声地立着，破损不堪，痛苦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脸上，让人不寒而栗，在暗淡的灯光中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左右两旁各摆放着一排书架，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只剩下裸露的木头和被腐蚀的铁钉。边缘滋生着层层霉斑。

　　踏进这个空间，一股酸臭味直冲鼻腔，附带着令人不安的甜腥味。沈与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渐渐的这些就被就浓烈的血腥味所掩盖。

　　沈与明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桌面，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血！桌子，地面，墙壁上统统布满了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线条。这里以前一定发生过特别凶残的杀人案件。

　　稍稍习惯了里面的气味后，两人观察了一下四周雕塑。

　　中央是一个穹顶式空间，正中放着巨大的圆桌。桌面由整块厚重的大理石版切割而成，雕刻着双蛇权杖的符号，虽然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但还是不难看出工艺极为精细，蛇的鳞片、眼睛、甚至是舌头都刻得栩栩如生。

　　"Caduceus之杖。古希腊神话中赫耳墨斯的权杖，他是神的信使与亡灵的引领者，也是现代医疗的标志。"

　　圆桌周围均匀摆放着七把椅子，对应桌面上分别各刻着一个单词：心智，对应，振动，极化，韵律，因果和阴阳。

　　正对着权杖顶端的桌侧有个半打开的抽屉，用力往外拉，里面只有一本封面上镶嵌着金边和宝石的书，沈与明来不及多想就把它塞进口袋。

　　他们不敢做过多停留，女孩也站在通道口催促两人赶紧离开。

　　在昏暗的地下通道中缓缓前进，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墙面上长满了苔藓，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味道，但比起刚刚的血腥味，这里真可以算的上是清新怡人。

　　经过半个小时的徒步，终于到达出口。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利马特河对岸的圣彼得大教堂，说明这里所有教堂的地下都是互相连通。

　　又穿过几条小路，三人最终停在了奥古斯丁巷一角的绿色小楼前，外观古朴，带有浓厚的中世纪风格，挂在门上的捕梦网让沈与明心里一紧。

　　"咚咚咚——"

　　开门的是一位银发老妇人，她示意三人进屋，拉起房间窗帘，把正在营业的门牌反转，最后锁上门。

　　这是家魔法用品店，整个房间弥漫着鼠尾草燃烧后的清香。木质货架上摆放着一瓶瓶贴着标签的草药，还有各种动物皮毛和骨骼标本。

　　她将王铭宇扶到二楼卧室的床上，神奇的是房间的桌面上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医疗箱。

　　"我叫Raven，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以前是名外科医生，现在我要开始帮他处理伤口。我让Jeane带你去清洗一下，别担心，这里交给我就好。"

　　走进浴室，沈与明没有站稳，跪倒在地上。由于动作过大，手掌上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长时间奔跑几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墙坐下，拧开淋浴，任凭水花冲在自己的头上。

　　水流似乎让她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俩人遭遇袭击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硬盘，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真的被自己这个乌鸦嘴说中了，里面是捕梦网收集到的真正讯息。

　　她想打电话给Michel教授和Ander教授，分别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可转念一想，保不齐自己被追杀说不定就和他们两人有关，毕竟这个项目只剩下他们三个"臭皮匠"。

　　可怕的办公室战争。

　　沈与明在脑中串联着各种可能性，想着想着竟然就这样靠在浴缸里睡着了。

　　醒来已是傍晚，她发现不知什时候，自己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听到房间里传来清晰打字声，她伸个懒腰，不太情愿的坐起来，看到此时王铭宇正靠在床边，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

　　沈与明一时间堂目结舌，"你......你是魔鬼吗？现在还有精力工作？刚刚你可是被狙击枪打中诶，流出的血都够做盘毛血旺了。"

　　"你才是魔鬼！都到这种时候都能在浴室里睡着，我看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影响不了你的睡眠质量。"

　　"那不然咧，反正天塌下来也用不着我顶。"沈与明将身子转了个方向，一把夺过王铭宇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这些都是道路监控吗？"

　　"是啊，如果不快点把监控中拍到我们俩人的身影尽快删除，即便杀手没有找到我们，警察也会很快过来找麻烦。"

　　夜幕降临，享用完Raven太太静心准备的晚餐后，三人手捧接骨木茶围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

　　"太太，今天真是谢谢您和Jeane的帮助。放心，我们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她连忙摆手，"哦不不不，你们可以在这多住些日子，把伤养好。这里很安全，也算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用担心，我对你们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仅凭刚才那句话就可以判断，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实际身份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是最优选择。

　　"Raven太太，您是通灵师？"沈与明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草药和动物标本。

　　"算是吧，不过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不会相信这种东西。"

　　"那可不一定，连爱因斯坦，霍金这样的科学家最后也纷纷投入上帝的怀抱，甚至牛顿最初就是为了证明神的存在才去研究物理的。"

　　"毕竟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王铭宇拿起桌上的一叠塔罗牌开始研究上面的画面，不经意间给沈与明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把从教堂里带出来的书递给Raven，"不知您对神秘文献有没有了解，我这里有正好有本书想要请教。"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Raven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向王铭宇要过那副牌，点上蜡烛，开始在圆桌上洗牌，切牌，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从中抽出六张，摆成六芒星的形状。

　　沈与明疑惑的看着她，试探的说道，"这本书是我从苏黎世大教堂下的地下密室里找到的。里面有个圆桌和雕塑，像是神坛或者某个宗教集会场所。"

　　Raven用她满是皱纹的双翻开第一张牌。

　　"愚人，一个勇敢的孩子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地方传说在很久以前，是赫耳墨斯教会的聚会场所之一。"

　　"赫耳墨斯教？"沈与明转头求助王铭宇，后者摊手，好像在说他怎么会知道。

　　紧接着第二张。

　　"皇帝，哦看呐，他是如此狂妄。这个教派起源于十五世纪，正值罗马教会严格打击科学思想的时候，这个神秘主义的教派除了魔法以外还涉及一些自然科学。"

　　第三张。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无论好坏，都不可避免。他们还致力于研究魔法和超自然超能力，终极目标是与神合一。

　　"力量牌，女人的力量，与猛兽并行，但很强大。传说赫耳墨斯教至今一直都存在，只是转入地下，他们自称是最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灵魂，掌握宇宙所有的秘密。"

　　"审判，天使拿着号角，就算秘密和阴谋藏的再深，也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天。传说这本书里记载了宇宙的真相，只要解开它就可以与神对话。”

　　就当Raven想要翻开最后一张牌时......嘭！火光突然从壁炉里窜出来，差些就点燃了边上的毛毯。

　　"命运无法阻挡，我们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