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问君独津

32、心跳

　　京城的初冬下着小雪，雪花飘落在头顶上瞬间消融，如同不存在一般，雪越下越小，最后渐渐变小，不消片刻便停了下来。
　　皇室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去往狩猎场，马蹄与马车轮踩在薄雪上，雪花好不容易积于街道薄薄一层，又不堪重负的被狠狠踩碎在地上，白白整洁的街道变得脏乱不堪。
　　张凝湘身为四皇子师傅，自然是不同于其他大臣，张凝湘独坐一辆马车，跟在四皇子马车身后。
　　温淮玉悄悄拉开车帘，新颖的看向帘外的景象。
　　“这去往狩猎场的路好生新奇，其他地方因为冬天的到临都是枯草干树，这外面竟然是满满的树林。”温淮玉语气带着新颖道。
　　只见外面的树木茂密成群，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群雀鸟筑巢于高树。
　　张凝湘端坐车内沏了壶上好的龙井新茶淡然道：“留点力气，等会去了狩猎场有你新奇的。”
　　温淮玉见他如此淡定，飞扑到张凝湘身边，眼眸微亮的看向张凝湘：“你见过那里吗？很漂亮吗？”
　　“那到没有，只不过皇家的东西，到底比普通人的精贵一些，你省些力气，以后有的是你惊叹的。”
　　温淮玉刚刚说话感觉嘴巴有点干，他胡乱抓起一杯茶水就喝入肚中。
　　“呸呸呸呸，怎么这么烫。”
　　温淮玉张大嘴巴舌头吐了出来，拿着右手狂扇着，企图降温，温淮玉扇了一会见差不多了，伸回了舌头，他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手指伸进去一抠，才发现口腔上颚表面的皮已经被烫开了。轻轻一扯便可褪下。
　　温淮玉伸出手指看了看皮，想也没想直接吃了进去。
　　张凝湘一脸嫌弃的看向温淮玉：“你怎么什么都吃。”
　　温淮玉一脸懵，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张凝湘如此嫌弃，他琢磨了一下张凝湘的话，才明白张凝湘说的是自己刚刚吃褪下的皮之事。
　　温淮玉又用手指抠出一块，举到张凝湘面前问道：“这个吗？”
　　张凝湘皱着眉头，身子远离温淮玉语气慌张道：“拿远点。”
　　张凝湘自幼就带着些许洁癖，他低下头不在看着温淮玉，仿佛给自己一种我看不见你，就代表你不在的感觉。
　　“哦。”
　　温淮玉没察觉出张凝湘的不适，在他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褪下来的皮也属于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帘外一个太监用着尖利的声音在外面喊道：“各位皇子公主，狩猎场到了，请贵人们下车。”
　　一时一阵骚动，所有人马车的帘子齐齐拉开，不少公主小姐踩在小厮的背上下了马车。
　　小厮跪在纪让尘马车下面，想着方便纪让尘下车，纪让尘刚想跟寻常一样踩上去，又想起太师教给他的。
　　万民于你便是是你子民，你受万民供奉也当造福于民，君与民互相扶持，君源于民，民亦可为君。
　　纪让尘想了想：“你下去吧，我自己可以下去。”
　　“是。”小厮低身慢慢挪开位置。
　　纪让尘跳下马车，看了看四周，不少大臣早已提前来到狩猎场。
　　皇帝照例鼓舞了一番武将的士气，给一些有功的进士授予官职嘉奖了一番，才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乐人和舞姬鱼贯而入，舞姬扭动着细腰随着乐人的乐曲，在庭中翩翩起舞，如蝴蝶飞舞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宫女们捧着吃食端放于桌上，又快速退出。
　　不少大臣捧着酒杯与周围的同僚敬着酒互相说着一些恭维的话，回看整个宴席上，只有张凝湘身旁的温淮玉在卖力的吃着。
　　“这个，这个好吃，你尝尝。”
　　温淮玉抓起一根烤的焦黄酥脆的羊排放到张凝湘盘中，张凝湘看了看那根羊排表皮烤的溢出来的羊油，面露嫌弃之色。
　　张凝湘最不喜太过于油腻的东西。
　　这场冬狩全京城各个大臣家的孩子都被特恩批准带入，沈珩自然在其中，他进狩猎场比进自己家还熟悉，他三岁就开始进这个地方。
　　沈珩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相互恭维，只觉得好生无趣，突然他看到一抹亮丽的颜色，不同于其他大臣穿的不是玄黑就是棕袍，沈珩定睛一看便发现是张凝湘。
　　张凝湘穿着自己新做的深蓝色便装，头戴玉冠，正低着头与那块羊排做着最后的决斗，虽他不喜吃羊排，但他也不想浪费温淮玉的一片好心，只好硬着头皮吃。
　　“干什么了呢，小菩萨。”沈珩走到张凝湘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张凝湘正聚精会神的拿小刀切着羊排，肩膀猛地被人一拍，一时不注意，那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张凝湘左手手指腹部，鲜红的血顺着下垂的手指慢慢滴在地上。
　　一旁的温淮玉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沈珩怒道：“你干什么。”
　　说完抓起张凝湘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白纱包扎好。
　　幸得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攀谈闲聊，没有人把注意力看向这边。
　　沈珩回过神，望着张凝湘指尖的鲜血，眸光暗了几分声音沙哑道：“我只想与姚兄聊聊，不成想竟然搞得如此模样，还请姚兄恕罪。”
　　说着，沈珩还真的朝张凝湘鞠躬行了个礼，这时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眼光时不时的往这边撇。
　　“珩儿在搞什么？”苏言望着沈珩道。
　　苏承枫看着与张凝湘交谈的沈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在干嘛，我去看看。”
　　苏言拦住他道：“不用，随他去吧。”
　　苏承枫点了点头，转身和肖竹闲拼起了酒喝，宴席上的酒是进贡的贡酒，往常是喝不到的，今天他俩算是一饱口福。
　　张凝湘轻轻动了动左手，见没有什么事开口道：“无事，沈小公子无意之举，姚影的手包扎一下便好。”
　　沈珩望着张凝湘小巧的喉结顿时觉得口干，沈珩咽了咽口水：“不打扰姚兄清闲，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完，逃也似的逃出帐外。
　　张凝湘低眸语气疑惑的问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什么吓人？”王宜身着一身劲装手拿着酒杯走了过来道。
　　他老早就看到张凝湘一个人在这里吃着东西，一直想过来跟张凝湘道个谢，却不料沈珩过来了，他不便跟沈珩一起，便迟迟未来，见沈珩走后，他才敢来。
　　张凝湘扫视了一下王宜的脸，见他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白洁的皮肤。
　　看来那颗药丸挺管用的，不枉自己带了一路，张凝湘心想。
　　“没什么，只是看到一只兔子吓了一跳。”
　　“兔子？”
　　王宜疑惑的挠了挠头，现在冬天那里来的兔子，探花郎怕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王宜也不想这些，他主动躬身给张凝湘道谢：“谢谢，姚兄的药丸，在下吃了以后，容光恢复如初，比之前更甚一筹，等这次宴席结束后，我一定登门道谢。”
　　张凝湘淡然道：“不用谢，你我同我当日科考举人，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原本救王宜的脸，只是想试试温叔的药丸是不是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神奇，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听到张凝湘这么说，王宜更加对张凝湘充满敬佩之情，他爹原本跟他说姚影救你是图你身份，当时他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图他身份，他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
　　“姚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当日如若不是姚兄救我，我恐怕早已死在狱中。”
　　当时，王宜回了家那家中府医说如若不是那位公子在狱中救治于他，怕他早已在狱中吊了气。
　　王宜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冲张凝湘道：“这杯酒就当本公子谢谢姚兄，姚兄的大恩我王宜永生难忘，如若姚兄以后遇到麻烦，就去王府报我王宜的名字，太子幕僚王金森是我表叔，我亲爹又在朝廷当职，琅琊王氏现任家主是我亲叔叔，只要姚兄想办到的事情，我必定义不容辞 。”
　　张凝湘眸光暗了暗：“我不甚饮酒，怕是会饶兴。”
　　张凝湘酒量确实不行，他幼时偷偷喝了一杯酒，躺床上昏睡三天。
　　“哎，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与姚兄一见如故，姚兄何不成人之美，一杯薄酒而已，不伤大雅。”
　　张凝湘不好在推辞，他倒了一小半杯酒，举起酒杯便与王宜一饮而尽。
　　辛辣感顺着口腔蔓延开来，那股辣感直冲天灵盖，他的脸瞬间通红。他悄悄的伸出一小节舌尖，想以此降低辣感，但发现无济于事。
　　王宜看着张凝湘原本白净的脸瞬间变红，顿感惊慌语气颤抖问：“姚兄，姚兄你怎么了。”
　　温淮玉闻到自家公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一瞬间慌了神，他可太了解自家公子喝了酒后会干什么。
　　张凝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看向面前的杯子都觉得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张凝湘笑着指着面前的酒杯，红着小脸对温淮玉笑着说：“淮玉，这杯子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嘿嘿。”
　　温淮玉见张凝湘控制不住的嘿嘿傻笑，连忙将摇摇晃晃的张凝湘扶起去搭好的小帐内，让他躺下睡一觉。
　　王宜紧张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温淮玉才注意到身边的他，温淮玉冷着脸看向王宜手中还握着的酒杯语气带着寒意道：“是你灌醉的我家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王宜总感觉面前的清俊少年不好惹，他咽了咽口水道：“没...姚兄就喝了一小杯.....应该没事吧。”
　　王宜紧张的咬着下嘴唇，眼睛一直看向低垂着脑袋的姚影，见姚影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心里也安分了不少，看来姚影没什么事，只是喝醉了。
　　“下次，不许灌酒给我家公子。”温淮玉搀扶着张凝湘就离开了宴席。
　　王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了想那半杯酒就倒的肚量，后怕的拍了拍胸膛，幸好没什么事，如果有事，自己也难辞其咎。
　　张凝湘倒在床上闭着眼昏睡，温淮玉守在门口，期盼着他醒来，最后渐渐自己昏睡了过去。
　　沈珩喝多了酒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宴席，沈珩吹着刺骨的冷风，那冷风吹着他酒都醒了几分。
　　沈珩眯着眼东拐西拐准备回帐内睡觉，黑暗中他撞到一个人，一股清香梨花香夹带着一丝酒味，传入他的鼻内。
　　沈珩借着月光一看，是姚影，他见姚影脸色微红，目光涣散，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沈珩：“探花郎？这么晚了干什么。”
　　张凝湘见面前出现一个剑眉凤目长的男子，张凝湘嘿嘿一笑，右手摸着沈珩的脸痴笑道：“一个人吗？要一起玩吗？”
　　“？”
　　这回轮到沈珩吃惊了，探花郎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意思吗？看不出来呀，私下都玩这么花吗？
　　沈珩玩味的打量着张凝湘，张凝湘聚精会神的看着沈珩红红的嘴唇。
　　张凝湘只觉得沈珩嘴巴很红润，看起来很好吃。
　　张凝湘嘴比脑子快，脑子还在想，嘴已经亲了上了。
　　刹那间，沈珩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版的张凝湘，都忘记推开张凝湘。
　　张凝湘亲了一会见沈珩没有反应，见实在没趣，放开了沈珩。
　　张凝湘红着脸抬头对沈珩说：“你这人好生无趣，我跟你亲嘴，你都不反应一样吗？”
　　沈珩不语，他只觉得脸非烫，他的心跳的很快，额头上冒出薄薄的汗水
　　沈珩不顾张凝湘的喊声，转身跑远，他需要静静。
　　沈珩靠在一棵树旁边，摸着狂烈跳动的心嘴里喃喃道：“不就亲一下吗？为何我的心跳的如此之快，我是怎么了。”
　　沈珩想起刚刚姚影亲他那一下，他差点把握不住。
　　“一定是我把他当成女孩了，他长的很像女孩子，对一定是这样。一定！”
　　“我怎么可能对男人起反应，我不可能，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喜欢女孩子。”
　　沈珩摸着心跳，嘴里不停的给自己找借口，想逃避现实。
　　可是现实怎么可能逃避，他永远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