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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轻唤瑶林 ...

  •   和珅浮靠在福康安怀里,竟还能扯起嘴角,“瑶林,你轻些,后背疼。”
      可话刚说完,人便径直栽下,额头抵住福康安的颈项是发烫的,福康安上一刻还在欢喜,他怎么就肯亲昵地唤自己“瑶林”了,怎么就愿意同自己撒娇了,原来,身上是起烧了,人烧糊涂了。
      和珅说他后背疼,福康安不敢将人横抱起,也不知他身上哪处还有伤,沉肘屈膝,拉起和珅的臂膀,将人驮在背上,转头又冲着刘全大吼一声,“家去不过半日,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爷的。”
      刘全边抹泪边抽抽,滴滴答答的也不知道说了通什么劳什子话,福康安更是气上加气,“已然这般了,还回去做甚,硕喆,去太医院,把娄太医请过来。”
      现请太医,还得有段空子,福康安将人背进屋,让刘全去自己屋里取滚水,擅自将和珅的外衣尽褪,血痕透出中衣,满背的伤,许是宽衣时扯到了伤处,和珅闭着眼哼了两句,嘴里又嘟囔起来,“疼……”
      福康安立时慌的有点不敢动,可若是血迹干涸,粘黏皮肉,届时再脱衣,更要吃番苦头,他只能哄着,“致斋,你乖,让我给你脱了中衣,背上有伤,得叫我看看。”
      许是听见了福康安的声音,和珅缓缓睁眼,抬起手戳了戳他的眉心,“你又皱眉了,我最不喜你皱眉,你总皱眉。”
      福康安轻轻拉过他的手,捏着掌心,柔声细语道:“我今后对着你再不皱眉,让我给你宽衣。”
      和珅垂眼,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身上的衣衫全部褪下,果然,后背模糊成片,福康安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上一世自己与和珅有诸多误会的症结所在便是他额娘与和珅的阿玛同继母,是谁借给他胆子,这般虐打亲子。
      刘全已端来一盆清水,看见光溜趴在榻上的他家主子,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砸进水中,他吸了吸鼻头,来到榻边,低声道:“三爷,让奴才来为我家主子擦身吧!”
      福康安摆手,“拧了帕子给我。”
      刘全忙浸水将帕子拧了半湿递过去,福康安转头,推了过去,“怎么会是粗麻料子?”
      “我家大爷从府里出来时,只带了太太留给他的些许体己,剩下的还要留给二爷,府里一应银钱物件,都不曾带出来,奴才知道是委屈我家主子了。”刘全说着又要落泪。
      福康安深吸口气,掀开外袍,并两层内褂,露出里侧的素丝寝衣来,他随意撕下一片,洇湿了一角,又轻又快的拭去和珅伤口处粘带的血渍,一片素丝哪里能够的,福康安又撕下一片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又着刘全去他屋子,寻了进贡的金伤药,涂在患处,直到硕喆将娄太医请来。
      “伤口处理的还算及时,因外伤势必引来起烧,眼下用药能压下,但时至深夜,必会反复,要看紧,还得不时擦身降温为妥。”
      娄太医又嘱咐了数句,开了方子,也不多话,与福康安只点了点头,由硕喆与刘全一道送了出去。
      待二人归,刘全手里已端来汤药,进了药,和珅清醒了不多时,再阖眼前,看着床边人,依旧是福康安,他也不知自己嘟囔了句什么,才安心睡去。
      当真叫娄太医言中了,和珅到了后半夜,烧得更烫了,刘全与硕喆不停的给福康安递冷水帕子,三人忙活了半宿,和珅的烧终是降下去了。
      刘全捧着茶碗,送到福康安面前,“三爷,您熬了一宿,我们爷知道了,定然过意不去,您先去歇着,我们爷醒了,奴才立时回禀您。”
      福康安缓缓点头,又看了眼和珅,才起身向外走,复又停下,侧过头与硕喆交代,“同膳房说,让他们备小灶,熬点赤稻米粥。”
      和珅睁眼时,嗓子干裂,动了动身子,又牵到背上的伤,闷痛声传出,刚巧刘全推门而进。
      “爷您别动,想要什么,吩咐奴才去做。”
      “水!”
      刘全端来茶碗,扶着和珅抵靠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的喂着,和珅喝了些水,才察觉出后背的伤是疼的,但患处干爽,并未有粘黏,一旁的矮几上摆着的铜盆,几片软纱沁着血丝散开。
      刘全见他眼神流转,轻声道:“爷,昨儿咱们回来后,您起热,是三爷衣不解带的护了您整宿,哦,三爷解了衣带的,是给您清伤,三爷嫌奴才用的是麻布,便扯了自个儿的中衣,给您擦的身,您昨儿可没少折腾人三爷呢。”
      和珅讶异,“我折腾他?”
      刘全点头,“是啊,您昨儿'瑶林''瑶林'的唤着,喂了药还要饴糖。”
      和珅不吱声,刘全起身又说道:“奴才我得同三爷回禀一声,您醒了,人三爷可是惦记着呢。”
      “慢”字还未说出口,刘全已不见人影。
      福康安进来时,和珅竟有些说不清的忸怩起来,见他提起衣摆,坐在自己身边,爷不知该说什么,还是福康安先开了口,“先进些米粥,一会子,我再同你换伤药。”
      方才靠在刘全怀里喝水再正常不过,可现下换了个人,和珅整个人热烘烘的,仿佛同昨夜一般,又起烧了。
      福康安亲自上阵,先伺候和珅吃粥,随即又重新换药,紧接着汤药得了,又一勺一勺的喂下去,直到和珅喝完最后一口药,也不知这人是何时手里揣着糖块的,一小颗晶亮的糖块,塞进和珅口中,那人的手似是有意无意的擦蹭过他的唇峰。
      见和珅呆住不动,福康安微微凑上来,轻声道: “来不及备饴糖,让硕喆去膳房寻了点绵糖块,甜吗?”
      方才的触感尤在,那糖块还在舌尖嬉戏,和珅眼波流转,伸手抵住福康安倾向自己的肩膀,“饴糖不过是玩笑,三爷不必放在心上。”
      和珅虽单手抵在福康安肩头不曾用力,但福康安仍是向后退了退,和珅收回自己的手,低声道:“三爷不问问在下为何满身是伤的回来吗?”
      福康安反问,“我问了致斋就愿意告知吗?”
      和珅笑着摇头,“自然不愿,但三爷没有问,我反而愿意一说。”
      福康安也笑了,走下踏板,坐在桌前,与和珅对望,“洗耳恭听。”
      和珅也挪了挪位置,轻声道:“是我阿玛,背上的伤是家法,年幼时,我生活的地方是福州,阿玛他是福州将军,可额娘在我八岁时过世,留下仅三岁的和琳与我,阿玛或许是思念成疾吧,一次水战重伤归来,皇上体恤,念阿玛多年戍边,也有些军功,降了恩旨,让我们从福州回京,可阿玛意志消沉,我阿玛这样的武将也进不得朝堂,可皇恩浩荡,俸饷未减,我们日子过的一如从前。”
      “但从族之中有宗亲提议,钮祜禄的府上,不能没有当家主母,阿玛需要填房,宗亲们也是好意,不忍见阿玛一直这样消沉,填房继室。”和珅叹了口气,似笑非笑。
      “致斋,不想说便不说了。”
      和珅似是未听见福康安的话,眼神凝在一角,继续道:“阿玛这位填房太太娶的真好,他陪着阿玛,哄着阿玛,早两年也是岁月静好,阿玛每每旧疾发作,也是太太陪在他身边,我那时虽年幼,但也十一二了,她确实陪着阿玛,熬过旧疾,你知是如何熬过的?”
      和珅突然看过来,盯着福康安,“是□□,经年的□□抽下来,再好的底子也是要垮的,我昨日说了那些锥他心的话,一顿家法,都是轻的,子咒父,说重了是忤逆,要有轮回报应,或许还不得好死呢。”
      和珅轻飘飘的说出“不得好死”,让福康安全身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在他魂不归体之时,看着和珅一条白绫系上脖,曾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死之时,无一人探视,死后更是不得体面,从前种种历历在目,福康安好似身处滚油。
      和珅见他面色难看,故意放轻声线,唤了几声“三爷”,仍未见这人回神,于是大吼一声:“福康安!”

  • 作者有话要说:  致斋是有些古怪的,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呢?感觉我剧透了。
    这里说一下,常保这条线,已经安排重生了,总归是会有点蝴蝶效应的,咱这个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历史研究,就别揪着我的错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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