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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互有灵犀 ...

  •   和珅回到侍卫房不过躺下将将一个时辰,丑时三刻动身前往养心殿,皇帝于寅时初刻便要前往乾清门听政,然则昨夜皇帝辗转反侧,又起夜召见和珅,寒夜之中受凉受冻,今早李玉去请时,便发现了乾隆帝体虚气短,额间发烫,如此可是慌了这帮奴才。
      太医们进出养心殿,为乾隆帝请脉,受凉着风,龙体无恙,来侍疾的皇贵妃下旨,今日之御门听政暂且搁下,待皇上龙体康健再行早朝。
      李玉刚伺候完乾隆帝服药,听得炩皇贵妃下令撤早朝一事,见皇帝脸色肃然冷严,便轻声与皇帝说道:“皇上,您龙体尚未爽利,为着龙体康健,皇贵妃煞费苦心了。”
      乾隆帝的眉头依旧拧着,“朕不过风寒,服了药,发了汗,哪来的不爽利,朕记得皇阿玛夙兴夜寐,日日临朝,便是龙体违和也未曾缺席,怎地到了朕这里便不行了?替朕更衣,着令百官,乾清宫议事。”
      于是,当炩皇贵妃转进暖阁时,皇帝已然龙袍加身,正要开口,在乾隆帝身后的李玉微微摇了下头,炩皇贵妃缓步只身上前,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朝珠,轻轻柔柔的替皇帝戴上,随即出声道:“皇上吃盅参茶,再上早朝吧,臣妾已着人备下了。”
      乾隆帝捏了捏皇贵妃的手,“朕下了朝,去你宫里用膳,”又侧目与李玉说道:“李玉,带上皇贵妃备的茶。”
      李玉笑吟吟,“嗻,奴才领旨。”
      炩皇贵妃也笑道:“臣妾,恭送皇上。”
      乾隆帝行至龙撵,和珅领头站着,身长玉立的,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众,在一众侍卫中便显得十分扎眼,皇帝踏上步辇时,竟松开了李玉的手,直直伸到和珅眼皮子底下,见他立时转身弓腰屈臂盛托着,直到龙辇在乾清宫停下,乾隆帝从座上落地,由李玉开路,行至和珅面前时,方又停下,皇帝出声道:“跟在朕身边。”
      此话一出,李玉都没能忍住转头看了眼和珅,而和珅自个儿,倒是人淡如兰,微微颔首跟在其后。
      朝臣们本于乾清门外候着,又逢李玉遣御前太监库魁传旨,乾隆帝龙体不适,不宜御门听政,改由乾清宫议事,众人翘首期盼,但见皇帝而来,随即跟上的还有近身侍卫,旁人或许不知,但内务府大臣阿里衮与阿桂岂能不知,此人正是和珅啊。
      不过被调任养心殿月余,已然能随御驾临朝,由此而见,和珅又非是凡品。
      满朝文武躬身颔首,商议国事,福康安混在人堆里注视着他的和珅,他只噤声站在皇帝身边,眸光里的皆是平静,恍惚间,又像前一世的种种,重现于眼前。
      就在福康安还在沉溺思绪之时,阿桂已然高声与皇帝请旨,尤听得乾隆帝出声道:“卿以为,朕何以迟迟不见索若木?”
      这话是乾隆帝问阿桂的,可阿桂却微微转头看向傅恒,显而易见,阿桂是以傅恒马首是瞻,这样明显的动作,身在高位的乾隆帝又岂会看不出,而他身侧的和珅,心中鄙夷一句:朋党。
      静若寒蝉的朝堂,朋党当众的勾连,加之圣上龙体不适,皇帝的怒火从中烧起,“满朝竟无一人能回朕?”
      天子震怒,堂上众人皆跪在地,唯福康安双膝抵地,但昂首面圣,不惊不怕的说道:“奴才以为皇上如此用意,缘由不过有二,一者以挫索若木之锐气,二者,”福康安看了眼皇帝身边的和珅,扬了嘴角,“二者不过以尽圈禁之实,然此举对我大清有害无益。”
      福康安的话掷地有声,原本以为请了阿桂上朝,便能博上一博,可方才阿桂当着今上的面,堂而皇之的“鸡鸣狗盗”姿态,叫福康安立时明了想要将索若木圈禁在京的,又何止皇帝与永琰,分明还有那位富察老公爷傅恒。
      可福康安不能叫索若木当真殒命于此,今后若要举事,少不得金川的支持,即便是要折,也不该是此刻。
      至此当福康安与和珅四目相交时,已全然明了,适才方有前头之言,可福康安的话,那是当众指责皇帝,古来虽有臣子劝诫,但当众敢驳下皇帝脸面的,岂非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害无益?不如卿告诉朕与满朝文武,害在哪里?益又在何处?”
      乾隆帝脸上似有不悦,却显然不重,福康安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傅恒却抢了先头,高声道:“奴才有罪,未能调教竖子,方有如此蔑视朝廷之言,还请皇上,观其年幼,豁免罪责。”
      傅恒此言既出,就是当中给皇帝与福康安难堪,竖子一言,当朝皆知福康安乃皇子龙孙,傅恒不过一殿武将,何来当朝以居长者之态训斥福康安?
      福康安歪斜嘴角,看了眼面如菜色的乾隆帝,又重重叩首道:“奴才虽年幼,却也历经沙场,不以秋毫之战安置于天下,但叫民心尽归,一如征战疆场。”
      乾隆帝撑着龙案台面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实乃吾家千里驹也,福康安,平身。”
      福康安起身,“谢皇上恩典。”
      乾隆帝又抬手一指,道:“如今且再说说,益害之处何在?”
      “金川地藏蛮之人遍布,虽人口不过数万,然这数万人口之境却叫咱们大清啃了十几二十年,今次金川土司有意投诚,但贫瘠之地亦能生出虎狼之心,圣上素有力压之势,但民之所向,又不得不宽厚以待,故有圈禁于京之下下策也,但若就此放回,实不能安心,奴才以为,不若以怀柔之态勉之,使其偏安一隅,以镇国泰民安。”
      福康安的话惹的众人非议,有人领声斥道:“偏安之策,哼,难不成不灭他,还要下嫁我朝公主不成?”
      “若如此,数十万大清铁骑的脸往哪儿搁?”
      “岂非寒了数十万将士的心?”
      “诸公莫急莫慌,不过,又从何而来的和亲之说,金川已然是我大清疆土,和番?岂非掌掴己身?”福康安正对乾隆帝,躬身道:“封其疆土,是为封疆大吏,届时索若木为我朝官员,自有身为地方父母官之重责,既是父母官了,怎能不为百姓谋福祉,还需忌惮金川藏蛮人之狼子野心?”
      福康安的计策,与和珅昨夜之言,竟如此相辅相成,两计皆戳在乾隆帝心上。
      乾隆帝由李玉搀着走到福康安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福卿之言便是朕之意,如此两全,国之幸事,朕之幸事也,着明日设宴紫光阁,宣索若木觐见。”
      众人皆单膝跪地,道:“吾皇圣明,奴才/臣等恭之。”
      一下早朝,福康安即刻被宣进了养心殿,李玉让库魁伺候着,而乾隆帝应承了炩皇贵妃要去其宫中用膳,不过半个时辰,皇帝的龙辇停在养心殿外,下辇入内,便见和珅立于廊庑下,皇帝走近,待他行礼后,轻声问道:“下朝时,朕不是准了卿回去歇下了?怎地又来执勤?”
      和珅微微颔首,道:“今日是奴才当值,不得懈怠。”
      乾隆帝拉住了和珅的手,又侧目与李玉说道:“康儿可还在西暖阁?”
      李玉点头轻笑:“回皇上的话,正是呢,小公爷还在里间儿候着。”
      乾隆帝又问:“可用了膳?”
      李玉忙弯下腰道:“哎哟,奴才该死,忘了这茬儿了,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帝松了和珅的手,又戳点了下李玉的额角,道:“备膳,送去西暖阁,替和卿也预备一份,同康儿一道吃了,再来见朕。”
      “奴才谢皇上恩典。”
      和珅说着便要单膝跪下去,又一把叫乾隆帝托住,“不过是用膳,也值当你叩头谢恩的?”
      下朝之众臣,以阿桂为首簇拥在傅恒身侧,摸了摸唇上胡须道:“小公爷已是参天大树,可为公爷分忧矣。”
      傅恒面无喜色,“外强中干,嚣张跋扈,他的苦头尽在今后。”
      阿桂笑了笑,“虽此次小公爷与您背道而驰,却不难看出,小公爷聪敏机智,可堪大任也。”
      傅恒转头看了过来,眼眸幽深,似无尽深渊,叫人不寒而栗,“大任于斯人,却非他矣。”
      却说和珅走进西暖阁,叫福康安一惊,又见其身后,李玉命宫人布膳,方与之点头,转而问道:“李公公,这是?”
      李玉笑道:“老奴的不是了,白白让小公爷在此痴等,可不就叫万岁爷心疼了,惦记您还未进膳,肚子该咕咕叫了,这不,和侍卫执勤有功,皇上爱下,让和侍卫啊,与您一同进膳,老奴让人伺候两位进膳吧。”
      有内侍在,和珅自然礼数周到,与福康安请安后,端坐于桌前,待宫人布膳停当,福康安开口道:“辛苦各位公公,我与和侍卫素在军中进食惯矣,不惯斯人于前伺候。”
      库魁领头弯腰道:“如此奴才等便退下了。”
      众人屏息静退,留福康安与和珅,可二人仍旧不便言语,只你替我掌勺,我替你布筷,这一餐也是极尽温情,末了,福康安拉着和珅的手,还是叫他偷了香。
      二人齐至东暖阁面圣,乾隆帝便将昨夜和珅之策,尽数言之,福康安面上不显,心下激动万分,到底是他的致斋,两人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离开养心殿时,皇帝下了谕旨,由和珅与福康安一同前往京郊索若木宅院宣旨,着令索若木明日紫光阁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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