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一墨双锦

7、苍隐试探

　　谢飞星顺利拿到芷冰花，赶在辰时前回到九幽。

　　分无丿一夜未眠，又不敢擅自追去神霄，只好在长恨殿里干着急。

　　忽见谢飞星嘴唇煞白，跌跌撞撞进入长恨殿，一进门就晕倒在地，来不及吩咐一句。

　　她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陡然腾起。

　　“小主人！”

　　分无丿细看殿外无人，关紧殿门，将谢飞星带入长恨殿密室之中。

　　谢飞星近日熬心费力，火柊草之毒又因使用法术而蔓延至肺腑，加之前段时间旧伤未愈。

　　为了不让他人发现端倪，她曾施法强压心火，此时新伤旧伤一并发作，毒火攻心，一时昏厥，手里还紧紧握着芷冰花和腰牌。

　　分无丿去拿，谢飞星越握越紧。

　　“小主人，是我，分无丿。”

　　谢飞星迷迷糊糊，微微睁眼，呓语道：“骗子，骗子，不是，不是。这是幻象。我不放手，不放手，别想抢我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母亲，我护住了，这次算过关了吗？不对、不对。这是幻象。都是假的，别咬我，都走，滚开。”

　　谢飞星嘴唇干裂，声音沙哑，虚汗直流，陷入魔障一般，死死抓住芷冰花。

　　分无丿在旁泪汪汪，不得不扎针施法，让谢飞星彻底昏睡，哭道：

　　“小主人，您受苦了。”

　　——
　　辰时，长恨殿。

　　魉族族长苍隐早早就到了。

　　宝无玉早就想去归墟，异常兴奋，也早早起来，找小鬼王了。

　　夏无又呢，一般是看不见鬼影的，只有在谢飞星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现。

　　密室内。

　　分无丿喂谢飞星喝完最后一副药，算了算药的效力，大概还需三个时辰左右，谢飞星才能醒，于是给她留了封字条。

　　遂去正殿，应付道：“小鬼王殿下有事先行一步，吩咐我们先去归虚。辰时已到，咱们走吧。”

　　宝无玉兴致勃勃道：“小主人已经在归虚等咱们了吗？那咱们快走，别让小主人等着急了。”

　　“等等。”

　　苍隐明显不高兴了，道，“老夫此行是要保护殿下的安全，岂有独自前行之理？鬼王明令，今日要我等陪同小鬼王殿下去归虚，小殿下不愿同行，是何道理？”

　　分无丿虚张声势，回道：“殿下有殿下的事，待事情办完，小殿下自然会去归虚。再者，鬼王时常有令，殿下何曾违逆过？今日想必有急事，事急从权，鬼王都未曾怪罪过，怕是轮不到族长说嘴吧。”

　　分无丿不卑不亢，苍隐倒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道：“好个伶俐的丫头，我不与你废话。你老实说，小殿下到底去哪儿了？”

　　分无丿心内壮胆，强硬道：　“小殿下要去什么地方，不必告知于我。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若族长实在想知殿下的行程，待见到殿下，族长自己去问吧。”

　　分无丿言下之意，你不怕死你就去，反正我怕死。

　　苍隐询问无果，正欲发火。

　　分无丿放下姿态，避道：“殿下之令，我等不敢违逆。辰时已到，族长若不去，我们先走了。宝无玉，咱们走。”

　　软硬话都听过了，小鬼王不来，苍隐无可奈何，只得偃旗息鼓，跟着她们一道走了。

　　——
　　归虚。

　　三界之中世外桃源的存在，如今的归虚由明净仙人坐镇，族内藏龙卧虎，众仙们个个高深莫测。

　　至于这仙人之居的风景嘛，那自是不必多说了。

　　云山雾绕，仙气飘飘，依山傍水，鸟语花香。身在此间，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开阔原野，又如身处无尽迷宫，扑朔迷离。不下脚便无路可走，待苦苦寻路未果，冥冥之中又自有指引。

　　此间若隐若现，不乏琼楼玉宇的气势恢宏，却又山清水秀，入眼美景浑然天成，真不愧是蓬莱仙境。

　　这几日为了贺神霄和九幽两位殿下的千岁生辰，归虚如宝无玉所言，专门开了神路和鬼路，以迎三界来客。

　　宝无玉孩童心性，第一次来归虚，感觉处处新奇。一会儿在桃林中迷路，一会儿又去河边逗鱼，一会儿又飞上飞下去抓鸟。

　　现在摇头晃脑的，不知在这蓝光神路和红光鬼路上来回走了多少遍了。

　　“小主人，您终于来了！”

　　宝无玉突然眼神放光，见谢飞星从鬼路而来，笑着飞跑过去迎接，喜道:

　　“小主人，俺发现了好多好地方，还抓了一只身上全是绿毛，头顶上是紫毛，嘴居然是红色的怪鸟，它还会学俺说话呢。”

　　“小主人，俺把它藏起来了。你跟俺走，俺带您去看看！”

　　宝无玉喋喋不休，谢飞星步履匆匆，毕竟是主角之一，别错过宴会，误了鬼王的命令，回道：

　　“我先去办正事。他们在哪？”

　　宝无玉如实回：“他们几个已经去明净仙人的乐然宫里等着开宴了。那个宫里来了好多好多的神和仙，里头乱哄哄的，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他们都傻坐在那里面……”

　　“嗯。”

　　谢飞星瞥见他耷拉着脑袋，虽有正事，也不愿扫了他的兴致，道:

　　“宝无玉。”

　　宝无玉猛抬头，回道：“在，小主人。咋了？”

　　“你去问清此鸟主人是谁。拿上我的名帖去拜会，若主人家肯割爱，此行所带的九幽之宝随他选一件。”

　　“是。”

　　宝无玉后知后觉，道:“小主人，俺听不懂您的意思，您是准我……”

　　谢飞星时常被他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道:“你若喜欢，就带回长恨殿养吧。平常逗个趣儿玩玩吧。”

　　“好嘞，谢谢小主人！俺这就去问。”

　　宝无玉喜怒都写在脸上，瞬间嘴角咧到耳后。

　　——

　　乐然宫。

　　“九幽小鬼王到！”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气氛陡然变沉，从谢飞星走进来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谢飞星无所谓这些异样，连九幽小鬼对她都未必敬畏，何况归虚，她早已习惯朝她抛来的恶意了。

　　“小鬼王可到早了！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好等啊。”

　　说话者是明净仙人的师弟——戋愁长老。明净仙人淡泊宁静，向来不喜应对归虚一众俗事。近年来，许是年岁见长，愈加注重闭关休养。

　　遂命师弟戋愁代为打理归虚，也因此，致戋愁生出大权独揽的异心。

　　“谢飞星代九幽鬼王，敬叩明净师祖金安！”

　　戋愁长老本就对飞星不满，现又被谢飞星忽视，心里不大舒服。但若此时他再跟一小辈计较，面上怕是不好看，只得忍下这口气。

　　“起来吧，孩子。”

　　主座之人便是三界之中处于权力中心的明净仙人。看起来确实挺仙风道骨的，许是法术高强的缘故，整个人有气吞山河之象，不显年老。

　　“你名唤飞星？”明净问道。

　　“回师祖，是。”

　　明净闻言，似是出了神，未再言语。

　　“师祖？”

　　谢飞星暗自打量，母亲的师父好生奇怪，我这名字有何不同？为何让他出神这许久。

　　“咳咳，师兄！”戋愁提醒道。

　　明净回神道：“嗯。飞星不错，飞星不错，名字好啊。”

　　“一千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先入席吧。”

　　明净仙人这反应倒让谢飞星有些生疑。不过鬼王受教于明净，许是明净德高望重，也许是爱屋及乌，看起来不在意关于谢飞星的那些流言蜚语。

　　“是，拜谢师祖。”

　　谢飞星没理会殿内众人对她伸头缩颈的打量，径自入席了。

　　“小主人，您可来了，您要再不来，我都要回去找您了。”

　　分无丿给飞星摆果盘，倒茶水，忙前忙后的。

　　“我看你倒是挺快活，没半分担心我。说吧，又在归虚采了多少药草？你的收魂袋还能装下吗？”

　　分无丿得意道：“小主人明鉴，真没多少。而且我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用您赏的宝贝换的。”

　　谢飞星道：“嗯，有长进。”

　　魉族族长苍隐在旁听着她们对话，问道：“殿下，您今晨有何事啊？”

　　分无丿抢先挡道：“小主人去哪里做什么难道真要跟你汇报不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

　　苍隐：“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可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信不信我让我的心肝儿把你满口的牙一颗一颗给拔下来？”

　　谢飞星闻言，将果核朝他蛇头拐杖扔去，道：“你敢？你动她一下试试。”

　　苍隐面上迅速挂了笑容，道：“我的小殿下，我同她开玩笑的。这小丫头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谢飞星没好脸色，道：“以后离长恨殿的人远一点。”

　　“也包括殿下吗？”苍隐依旧笑着。

　　这老滑头下马威给的恰到好处。魉族是九幽四大族之一，不可小视。这话问得，算是抛了一个难题。谢飞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好。”

　　谢飞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正此时。

　　“神霄皆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