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论出身》犹早

98、腿伤了，住下了

　　闽霁有些高傲，总不自觉带着审视的眼光打量萧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点评他。

　　但林泷不是，她的眼里是全心全意的崇拜和爱慕。

　　萧晴去探病，顺手带些糕点。大夫说这些是发物，吃了对伤口愈合不好。林泷却是欢欢喜喜地接过去，感恩似的说着：“我不贪嘴，一天就吃一小块。”
　　她也是学医的，知道量小不伤身。

　　萧晴便忍不住拿林泷跟闽霁相比较，倘若他给闽霁送礼出了差错，闽霁也会温柔地给他台阶下，但吃是肯定不吃的，一口也不吃。
　　闽霁爱惜自己，更甚于他的面子。

　　这样一想，闽霁容不下林泷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
　　林泷确实在某些地方比闽霁更能让男人觉得满足。

　　“伤好了吗？我让人送你回家吧！”萧晴冷静地说。

　　伤好了吗？
　　他怎么问得出口？
　　是看不到脚上缠的纱布，还是看不见腿边夹的木板？

　　大夫不是很确定地回答：“好……好、好！若是不出意外，月余可正常饮食，半年后可下地行走，在此期间切忌蹦蹦跳跳。一年后看伤口愈合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可行走自如。”

　　萧晴冷着脸问：“什么样的意外？”
　　大夫：“比如未及时清洁导致伤口腐烂，被重物撞击，跌倒等等。”

　　萧晴看向刺史，言简意赅道：“从你府上拨两个婆子丫鬟照顾她。”

　　刺史：“诶，我？下官……是！”
　　那么宝贝，怎么不自己照顾啊？

　　萧晴满意地点点头，对林泷说：“早点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了。放心，这一年内你的一切开销由我负担，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就找王刺史。”

　　林泷局促不安地蓄满眼泪，急得摆手道：“不用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不关大王的事。”

　　萧晴不悦地拧着眉：“不需要我照顾吗？行，那你回家吧！”

　　萧晴抬脚便走，祛魅之后再看林泷，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不关他的事？
　　那么，扑倒在他马蹄下做什么？
　　可真爱口是心非。
　　可能是看他好骗吧！毕竟她说闽霁打她这种鬼话，都能轻易骗得他相信。

　　大夫迷茫地看着王刺史，什么情况，昨天还要求医死医活，今天就不管了？
　　王刺史也迷茫，只好留下一句：“好生照料，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萧泓则欢欢喜喜地张罗起来：“备轿，送林娘子回家！”

　　哪有这么容易啊？请神容易送神难！
　　林泷轻轻一拐，一个伤口裂开，轻轻松松地留下来。

　　午后阳光和煦，穿透嫩叶密布的枝桠，温柔地拂过刺史府小院东北隅。
　　院中点缀着几点繁花，一派祥和宁静。

　　闽霁拜托刺史夫人下贴请韦姨娘赴宴，她俩从前有些交情，下帖子比较不惹眼。

　　闽霁想问韦姨娘要不要和离，她说：“京城里就没听说过贬妻为妾这种丑事，就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废后，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要被言官骂上三五年。”

　　刺史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该说闽使天真呢，还是……”

　　韦姨娘却不太关心自己，找到机会便着急地问：“闽使可认得我阿兄？他如今在狱中可好？我没本事，也不知道如何帮他。他是顶好顶好的人，定是有冤情呢！闽使能不能让陛下再查查？”

　　就算有冤情，朝中又何止这一桩？
　　陛下想把钱侍郎调回京都得慢慢来呢！

　　“你不想和离啊？”闽霁再问一遍。

　　韦姨娘摇摇头，温温柔柔地说：“不知阿兄犯的什么罪，夫君怕受连累，我能理解的。他还肯照拂我，对待子女与从前无二，我已经十分感激。”

　　“啧，不能共患难，算什么夫妻？”闽霁不屑道。

　　刺史夫人轻轻拽一下闽霁的袖子，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三个人在园子里不咸不淡地聊着，便看见林泷一瘸一拐地朝她们走来。
　　秋色反应快，明令让人把林泷拦在远处。

　　婢女手拉手挡着林泷，面无表情地说：“贵人们在前面，不便外人打扰，林娘子去别处逛逛吧！”
　　她们没有装不认识，但也一点都不肯通融。

　　“我找刺史夫人，夫人！”林泷说着扬起手里的野花，欢快地喊着，身子前倾，然后顺势倒在地上。

　　闽霁淡淡地看一眼，颇为嫌弃地说：“夫人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顺路送韦姨娘回去。”

　　刺史夫人尴尬得不知所措，按道理说她应该需要送客，可是林泷腿上有伤，还被她的婢女拦着摔了一跤。

　　“伤者为大。”闽霁微笑。

　　刺史夫人一个脑子都快不够用了，闽霁是贵客，但端亲王更尊贵，而林泷是端亲王心尖尖上的人儿。最后她一咬牙，选择奔向林泷。

　　也不知林泷哪来的本事，能让每个人都相信她是萧晴心尖尖上的人。
　　可能是只有她敢说吧！也因为萧晴从来不否认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拿这件事去向萧晴求证，毕竟林泷并没有以萧晴的名义欺负人，连占点儿小便宜都没有。
　　因此，所有人都默认萧晴喜欢一个罪臣之后，碍于身份不好迎娶。

　　闽霁没把韦姨娘送回慕容府，而是打算带回家。她让韦家的丫鬟跟着姚烈风进京，韦娘子身边就没人照顾了，不如直接把韦姨娘留下来。

　　“那日我把韦娘子带走，听说你都急病了？”闽霁内疚道。

　　韦姨娘不好意思地说：“怪我自己经历少，一听说是官府来拿人，便以为她俩身份暴露了。事关重大，怕连累夫家，更不敢请夫君帮忙打探一二，生生把自己给急病了。”

　　闽霁撇撇嘴：“你夫君早就知道了，任由旁人把她俩逼走呢！”

　　韦姨娘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轻柔地回应：“夫君能护住我一个人已是不易，他不能，也不应该赌上慕容家被我娘家拖累。”

　　闽霁无奈地啧一声，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反正是你的夫君，你满意就行！”闽霁突然打消主意，不带韦姨娘回家了，刻意问一句，“秋色，慕容府怎么还没到呀！”
　　秋色会意，立刻出去沟通，改道慕容府。

　　韦娘子本来就傻乎乎的，再被韦姨娘教导着，那得傻成什么样啊！

　　闽霁觉得韦姨娘这人糊涂，便连小册子的事儿都没跟她坦白，只是解释一句：“韦家那丫鬟退亲闹出不少事，我安排她出去避一阵儿，等人们淡忘些再回来。”

　　韦姨娘不疑有他，千恩万谢道：“她俩能得闽使庇护，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别给闽使添麻烦才好。”

　　闽霁微微笑：“不会，不管韦别驾犯下多大过错，关一个小傻子什么事呢？”

　　韦姨娘只当闽霁说大话，于是，郑重地指天发誓：“我绝不会把她们的身份透露出去半点，慕容家为了自家安宁，也不会有人出去乱说。倘若将来有人查问，打死我也还是那句话，就是街上遇见一个难民，长得跟阿兄有几分相似，看她痴痴傻傻分外可怜，便带回家中。痴儿早已不记得自己身份，她不知，我亦不知，闽使更加不知。”

　　闽霁好笑地把她的手按下：“好了好了，都不知！你放宽心些，这里是端亲王封地，只要他不追究，就不会有事。”

　　韦姨娘马上想到一件事，懊悔道：“我们今天是不是应该过去关心一下端亲王的心上人？”

　　闽霁惊讶道：“你也知道林娘子？”
　　韦姨娘点点头：“听她家人提起过，林家人都在城内行医，也来过慕容府。闲聊时说起林家有位姑娘与端亲王交好，伤了脚，端亲王还把她接到府上亲自照料。”

　　闽霁冷笑一声：“脚伤才几天，这就闹得满城皆知？”

　　韦姨娘试探着问：“闽使不喜欢这位林娘子吗？”
　　闽霁轻轻哼一声：“不守规矩乱闯军营自称军医，被我打了一顿关起来。”

　　韦姨娘惊呼：“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是端亲王的心上人呀，没准儿……没准儿是去军营找端亲王呢！”

　　闽霁调皮道：“不知道呢，端亲王没跟我说呀！打就打了，人也赶出军营了。”

　　韦姨娘惊吓不轻，直到下车时还频频回头叮嘱闽霁：“皇室中人可不能轻易得罪，闽使还是找机会好好向端亲王解释吧！就说你……就说你年轻不懂事，想来端亲王也不好过于苛责。”

　　闽霁点点头，应一声好。

　　“一定要去说清楚呀，这事儿可大可小，莫要等着别人先告状。”韦姨娘不放心地附耳说悄悄话，“等人家做了王妃再来找你算账，到时候可就没这么简单，切记！”

　　秋色不着痕迹地挡着，热情地推着韦姨娘下车，扬声道：“您当心些，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派人来将军府。”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慕容家的门房听，让他广而告之，韦姨娘有人罩着了。

　　闽霁已经在马车里笑得前仰后合：“王妃！林娘子到底在外头怎样吹牛！”

　　秋色务实地说：“要治治她吗？”
　　闽霁假模假样地说：“不好吧，她既没本事，如今也没背景，我们不好太欺负人。何况长兄已经答应帮忙照顾林御医后人。”

　　“那也得澄清啊！”秋色坚持道，“不管你们将来能否修成正果，反正不能埋下隐患。否则，真让人误以为女郎坏人姻缘呢！好端端地惹这些闲话，多晦气啊！”

　　不等闽霁反对，秋色继续说道：“林娘子也是出身京城名门，怎么会不懂其中道理？她自己铤而走险，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别说她确实心存妄想，还住进刺史府，便只是让端亲王坏一点名声，就已经足够该死。闽娘子当初跟宁王不清不楚，若非闽将军极力护着，早被陛下寻个由头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