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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来信 ...

  •   “你说那个人是要到咱衙门来吗?"左颀指着一个体格魁伟、身着夜行服的人说。此人正在斜对街快步走着,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皎洁的月光下能看出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大信封,分明是个送信的人。
      林衡说:“你是说那个文牧宣的贴身侍卫吗?”
      左颀心中暗暗想道,还没看清来人,你又猜到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从左颀的脑中消失,只见他们所观察的那个人看到了衙门口站着的左颀和林衡二人以后,就从街对面飞快地跑了过来。此人跑得如此之快,在这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个响的夜里竟也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这个人踏上衙门口的台阶便来到了林衡和左颀二人面前,伸手把那封信交给了林衡。说:“这是我家主子给林法曹您的信。”
      这正是今夜林衡不肯就寝非要拉着左颀站在衙门口晒月亮吹冷风的原因。左颀用被吹得发抖的声音问道:“烦劳问兄弟一句,你家主子是谁?”左颀一面问他,一面瞟了林衡一眼,心道你拽上我跟衙门口站桩吹了半宿冷风到底能请来尊什么大佛?

      “不敢受左骁卫抬举,奴才是文牧宣大人手下当差的。"那人回答说,“二位大人与我家大人素无往来所以不认得奴才。”
      文牧宣,倒算是能让人吸口凉气的佛。
      左颀又问:“既素无往来你又怎能一眼便认出我们二人?"
      “主子让奴才只管往衙门口送信,说接信的必是二位大人。”
      他向林衡和左颀二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从衙门口走了出去。
      左颀承认,他早就应该习惯了这位林大人的神机妙算和这衙门里遇见的千奇百怪的人和事,只是林衡做事向来与常人不同,让人难以揣测。当左颀瞧着他的时候,二人已至衙门内,林衡已读完来信,两眼茫然出神,若有所思。
      左颀问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林衡回神反问道:“推断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文牧宣的手下呢?”
      “我胡诌的,满朝文武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不也就文牧宣一个吗。”他敷衍地回答说,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左颀满脸被鬼骗了的表情笑了:“我隔着一条街就看见这个人随身带的匕首的刀柄上有颗夜明珠,那夜明珠在晚上光彩异常必然是个稀罕物件,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而且夜明珠上还刻了个字,你猜是什么?”
      左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文。”
      林衡笑着继续:“此人随身配有出自文家的匕首又如此价值连城,若不是宫里出来的这京城里便只有文牧宣一人能做到如此穷奢极欲。自然,我这种芝麻小官必不可能劳动宫里专程派人出来送信。而且此人武功甚好又极受文牧宣的重视,想来只能是他的贴身侍卫了。至于为何定是来寻我的,这条街上除了咱这衙门口就剩下街东头老早打了烊的裁缝铺子,街西头的药房和对面的书肆,大半夜劳动个贴身侍卫出来总不能是去药房抓药吧,那宫里的御医还不够他文牧宣召之即来吗。”
      左颀情不自禁地说道:"怪道我说他腰间怎么闪着个光团儿,这文牧宣对手下人倒是大方得很。"左颀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来衙门找你?”
      “我不知道。只是今天晌午一辆四驾马车停在衙门口好一会儿却始终无人从马车上下来,衙役怕得罪大人物也不好驱赶,只得告知我。我当下也并未理会,现在想来许是有些话青天白日的不方便说,于是今夜便在此等候,以为还能等来那辆马车。”
      左颀接着林衡的话说道:“那马车定是文牧宣的,此人奢靡骄横,每每出行必乘四驾马车。”
      林衡把送来的那封信递到左颀的面前说:“派高手趁夜前来又身着夜行服,本意是想掩人耳目,不过这文牧宣和手底下的人都轻狂惯了的,忘了自己身上安了个活蜡烛,照的比戏台上的角儿还惹眼。”
      左颀接过,见信上写:
      林兄惠鉴
      昨夜,在垂柳街茗园巷一间名为畅春阁的茶叶铺内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昨日丑时三刻,更夫经过此处忽见有灯光,因素悉该茶叶铺上个月关了张无人在此,故而怀疑出了什么差错。更夫走近查看发现房门大开,前室空无一物,中有男尸一具。该尸衣着齐整为本朝百姓服制,袋中装有名帖,上有突厥文“突厥汗,突厥牙帐,额时纳可鲁”等字样。既无被强盗迹象,亦未发现任何能说明致死原因之证据。屋中虽有几处血迹,但死者身上并无伤痕。死者如何进入空屋,在下百思莫解,深感此案棘手之至。敬希林兄在今夜亥时三刻前惠临畅春阁,文某将在此恭候,现场一切将保持原状。如果不能莅临,亦必将详情奉告,倘蒙指教,则不胜感荷之至。

      弟文牧宣拜启

      林衡说道:“文牧宣是陛下家的千里驹,他和文攸胥都是陛下的侄子。他二人也称得起是聪明伶俐、眼明手捷了,但文攸胥此人因循守旧得厉害,与文牧宣一向不和。他们彼此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地拉拢朝臣,从朝堂上争抢到饭桌上。又因此案牵涉到突厥所以文牧宣才肯淌这浑水,不然他一个金枝玉叶的皇侄冬夜里何苦跑出来看尸首。只是如果我们现在去了畅春阁就会被朝野上下默认站在文牧宣这边了。”
      左颀满脸愁容问道:"那你去吗?"
      林衡:“去。”

      畅春阁门口,文牧宣对身旁一同在这里吹冷风的刑部侍郎说道:“林衡此人一向不同我与攸胥有牵扯,此次突厥人的命案,他若来,攸胥必然知晓此事,日后便再不可说与我二人无甚瓜葛无忧无虑的做他的纯臣了。”
      那刑部侍郎问道:“可这林衡若是不来呢?”
      “他一定会来,他这个怪人,除了破案没有别的消遣,我方才那一封信送到他手上保管叫他心痒痒,就是再不愿与我牵扯也抵不住他犯这破案的瘾。”
      话音刚落街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文牧宣笑道:“来的到快。”

      马车上左颀对林衡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只是为了破案并不考虑其他,可旁人不会这么想,尤其朝廷里那些禄蠹更不会这么想。他们会以己度人地认为,这是文牧宣给你搭的招贤台,是你递给文牧宣的投名状。”
      林衡:“旁人怎么想我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今夜因为一具突厥男尸文牧宣请我来破案我便来了,我来就只是查案,其余一概不问。倘若明日文攸胥也有一桩疑案难解有求于我,我一样会去,同样只为破案,不为其他。若每日都有张三李四王五赵六来找我查案我便每日都去破案,只是因为我喜欢查案,享受解决难题的过程。难道朝廷上那些小人也会认为我给每个人都递去投名状,所有人都想招揽我不成?”
      左颀:“可是文牧宣他不一样,他是皇侄,他和女皇陛下有一样的姓氏一样的血脉,他和文攸胥在争夺储君的位子这件事全天下无人不知,你心无杂念无意投诚,可是瓜田李下,由不得你想与不想。”
      林衡:“大不了辞官归隐,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夜有案今夜破。至于明日境况如何……”林衡看着左颀笑笑继续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实在不行脚底抹油,我回乡去也。”
      左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哼道:“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懒汉,回了老家把方圆百里的西北风喝尽了也养活不了自己。为官这几年一点俸禄没留下,要不给了衙门对面的书肆换了一堆杂书看个没完。要不给了街西头的药房,咱们衙门附近的老弱妇孺有看不起病抓不起药的你都要管。你手里现在有银子吗?咱这趟雇马车的钱下个月的俸禄发了你得记得还我。”
      林衡脸皮颇厚:“在下虽身无一技之长,好歹字写得还算拿得出手,我辞官回乡之后打算以卖字为生,逢年过节帮乡里乡亲写个对联,平时写个书信请帖,也不求多少银两,街坊四邻能给口吃食我就不至于饿死故乡。”
      林衡说到一半看了看左颀的反应,见他似乎听的饶有兴趣,于是继续道:“再说衙门对面书肆的掌柜的也是个读书人,读书万卷却不为考取功名,此人读书只是为了读书,开书肆也是为了读书。我喜欢读的书独独他家书肆有卖,可见我与掌柜的志趣相投。其他的书肆全是为了科举考试摆的四书五经,就差在门上写个进士及第。那些地方哪里配称得上书肆,叫民间贡院还差不多。”(贡院:科举考试时会试使用的考场,即开科取士的地方。)
      左颀点点头表示赞同。
      收到赞同的林衡继续说道:“至于帮衬老弱妇孺看病抓药这种事儿你也没少出银子,我们就大哥莫说二哥了。”
      左颀被他一番说辞绕了进去想也不想便回道:“嗐,都是衙门左邻右舍的穷苦百姓,你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林衡笑道:“左兄高义。”
      左颀看着林衡笑得一脸灿烂突然反应过来招揽与投诚的话题就这样被林衡带跑偏了十万八千里,正要言归正传,马车停了下来,畅春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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