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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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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晚了,魔君处理公事去了。”棠夙声音里带着微醺似的尾音,颤巍巍的,像把小钩子。
空疏点点头:“谢谢公主告知。”
棠夙唇角微勾,美目流转:“知道了还不走。”
“公主话没说完,我怎么能走。”空疏说着,随意寻个位子坐下。
棠夙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你倒是聪明。”
空疏笑而不语。
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棠夙何尝不是?请她进来,岂会止步于一句“魔君不在”。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棠夙起身下榻,赤脚走到空疏面前,神态倨傲:“本公主就不兜圈子了,你与玄邈不合适,识相的趁早离开。”
“哦。”空疏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见她没什么反应,棠夙眼里生出鄙夷之色,继续道:“他根本不爱你,只是占有欲作祟,你赖着不走有意思吗?”
空疏支着下巴,笑意吟吟,颇不将棠夙的话放眼里:“可我只有夫君了,我离不开夫君。”
“笑话!”棠夙指着她,咬牙切齿,腕上小铃叮铃作响:“你少跟我装,我手握剧本,你爱不爱他,我还不清楚。”
“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却吊着玄邈不放,他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狐狸精。”
空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棠夙:“我是杨栌木妖,不是狐狸。”
棠夙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了,脸上十分不耐烦:“总之你赶紧走,别再扰他心神。”
“唉,我是真的离不开。”空疏垂眸颦眉,自怨自艾道:“我什么都不记得,若离开,天大地大,何处容我栖身?”
“够了,别演了。”棠夙忍无可忍的翻个白眼,破罐子破摔道:“你的记忆封在莲花池黑鲤鱼腹中,拿完赶紧走。”
空疏这才满意,站起来笑嘻嘻的屈了屈膝:“多谢公主,祝公主与魔君举案齐眉,永结同心。”
说完毫不留恋的走了,棠夙看着她的背影,带着说不出的轻松,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出声:“等等。”
“公主还有何指教?”空疏回头。
棠夙语塞,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住她,只是被一种莫名的直觉支配。
半晌,她才挤出一句:“别喝雪莲。”
空疏一怔,回身,郑重的行礼:“好的,多谢。”
魔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一直都是介于傍晚时分的那种将暗不暗。
这个时间恰好是魔人最少的时刻,她避开众妖魔,偷偷去到莲花池,却见池中全是黑鲤,一条杂色都无。
空疏默了。
或许她把取回记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
她试着伸出手探进水里,用自身□□去感应记忆所在的那条鱼。
指尖即将入水之际,身后乍然有声音问:“疏儿在干嘛?”
空疏身子一僵。
能让她光听声音就浑身冰凉的,唯有魔君。
她小心的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无异:“喂鱼呀。”
玄邈走上前拉回她的手,看着她手里揉碎的碧叶,不屑的轻笑:“就拿这个喂?魔宫的鱼可不吃素。”
他嘴角是笑着的,眼神却冷厉异常,仿佛看透一切。
空疏不敢想他是不是猜到自己的目的了,僵着手,强自镇静道:“那要拿什么喂?我没带其他吃的。”
“无妨,本座带了。”
空疏假装惊喜的笑起来:“真的吗?好贴心。”
她知道玄邈喜欢她什么样,所以露出的每一分笑都恰到好处,果然,玄邈眼中冷意退却,漫上宠溺。
他笑着抬手,五指虚空一抓,远处的侍女便瞬间抓到眼前。
空疏认得她,是玄邈安排到自己殿里的四魔女之一,叫元香,平素脾气甚大,空疏几乎不使唤她,名为主仆,实则更像邻居。
元香面露痛苦,在玄邈爪下苦苦求饶:“魔君,饶命饶命啊,奴婢……知错。”
玄邈面带笑容,整个人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狠戾,叫空疏心底发慌。
他语气寻常的笑道:“疏儿要喂鱼,先委屈你了,事后记你一功。”
猜测他可能要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空疏忙开口阻止:“别——”
话才出口,元香已爆碎成无数肉渣,和着血落入水中,黑鲤纷纷露出尖锐的牙,撕扯残肉。
猩红的血染红池水,而玄邈没事人一般,揽着空疏看满池热闹:“瞧,它们吃的多香。”
空疏一瞬不瞬端详着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脸,心头冰寒彻骨,冷得她忍不住打颤。
一直以来,他展现的温柔如同毒针上铺的棉花,探下去只余无尽的恶毒和阴戾。
她冷颤着,脸色惨白道:“我……不想看了,想回去休息。”
“好。”玄邈将她打横抱起,风轻云淡的笑道:“那我们明日再来喂鱼。”
空疏瑟缩在他怀里不作声。
刚目睹完一场碎尸,她听都不想再听到喂鱼两个字。
她知道,他在杀鸡儆猴。
她私自跑来莲花池,他生气了,但同时也侧面证明棠夙没说谎,她的记忆确实在这里。
碎尸喂鱼,既是惩罚元香的失职,又是震慑她对自由的窥探。
可自由啊,越压制,越无法压制。
明心殿,美狸闲坐回廊上美滋滋啃着肉干,远远见魔君抱着自家夫人回来。
本来还挺高兴,欣慰于空疏终于争气一回了,可再定睛一看,她心魂俱失,整张脸没有半丝血色。
“夫人……”她赶紧丢下肉干,急吼吼套上鞋子跑过去,却被门“嘭”的挡在外头。
当初一起与元香分来的三个魔女恭恭敬敬候在门边。
“哟,平时当大爷,魔君来了装孙子,真会演戏。”美狸见惯了她们嚣张跋扈的嘴脸,此时难免嘲笑几句。
新香气不过,刚要还嘴,门突然打开,魔君走了出来,冷冷道:“伺候好夫人,否则——”
他没说下去,三魔女齐齐跪地:“属下明白。”魔君好像有急事,威胁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美狸忙跑进去,见空疏抱膝靠着墙,神情呆木,青丝漫卷,软软搭在肩上,柔弱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