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反派boss》榕度

11、亡灵小镇（11）

　　听到郁遥的回答，婴儿突然笑了起来，
　　“你居然相信一个怪物拥有人类的灵魂。”
　　随后，便再次沉默不语。

　　郁遥看到婴儿不为所动，咬咬牙，拎起了从楼上拿下来的匣子，干脆利落砸向铁链。
　　“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郁遥用力砸着，连声音都发着狠，
　　“小镇灭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法改变历史。”
　　“你想不想和其他骷髅同归于尽也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的使命是把你救走。”

　　“也不知道你一个半骷髅骨头被砸碎会不会死，反正留在这里，你也是死路一条。”
　　虎口处的伤口被再次震裂，汩汩鲜血顺着指缝向下流淌，一直滴在婴儿的襁褓上。

　　“你妈妈留给你的遗物被我弄脏了，”郁遥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反正我知道，她是真的很想救你，甚至变成那样怪物，最惦记的还是你。”
　　“所以……不要随意放弃啊。”

　　话音刚落，婴儿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郁遥不去看对方那跟石头一般僵硬的脸上是否有了什么表情。
　　她仿佛疯魔了一般，只知道用匣子一下一下砸着铁链。

　　铁链没砸断，婴儿骷髅部位的骨头倒是断了几根。
　　森森白骨裸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很是吓人。
　　“我感觉不到疼痛的。”婴儿轻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好像嗓子里堵着一团棉花。

　　听到这话，郁遥更是放心下来，放开手脚用力砸，十几下过后，所有被锁住的骨头全部碎裂。
　　她把自己的袖子在石台上一抹，断裂的骨头和渣子便被扫进匣子里。
　　随后她一手抄起婴儿抱在怀中，一手把匣子夹在腋下。

　　郁遥在口袋里备着一小瓶圣水，全身上下也用稀释过的圣水淋过。
　　因此，她毫不畏惧地一脚踹开了教堂的大门。
　　和苦等在教堂门外许久的骷髅大军直接四目相对。

　　骷髅大军：！
　　愣了短短一瞬后，骷髅大军不约而同扑向郁遥，活像是看见了肉骨头的狗。
　　只不过它们的骷髅手刚碰触到郁遥的衣服，便瞬间飘起了袅袅白烟。

　　沾染到圣水的骷髅哀嚎着向后退去，却被后面挤着向前的骷髅再次推着向前。
　　郁遥将婴儿死死护在怀里，任由骷髅撞向自己。

　　几具被推挤着挨着郁遥身体的骷髅很快就失去了生命，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堆散骨。
　　几波之后，数以百计的骷髅大军终于停止了冲锋。

　　它们狠狠瞪着郁遥，却丝毫不敢前进一步。
　　郁遥虽然没被蓝色火焰吞噬，可全身上下被骷髅手指撕扯得满是血痕，头发乱糟糟的，再加上她身上混杂着血液与泥土的服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难民了。

　　她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骷髅大军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
　　郁遥再次上前一步，和眼前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鼻孔的头骨彼此对视。
　　等她再次迈开脚步，面前的骷髅才不甘心地向后退了一步。

　　太好了！
　　看到骷髅军队的退让，郁遥心中一喜，看来骷髅大军确实非常惧怕圣水。
　　她再接再厉向着上山的方向进发，骷髅大军便跟着后退。

　　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一方是成百上千的、战无不胜的蓝焰骷髅，另一方却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瘦弱姑娘。
　　看似实力悬殊的双方，却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无论郁遥前进几步，骷髅都会相应后退多少。仿佛两者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没有任何一个骷髅胆敢轻易跨过这条边界线。

　　郁遥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走到了山脚，眼看着希望的曙光就在不远处，可当她再次向前踏步时，骷髅大军却突然骚动起来。

　　“放下他……”
　　为首的骷髅突然发出声音。
　　这声音刺耳无比，像是尖锐的东西划过猫抓板的声音。

　　郁遥立刻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怀中的婴儿。
　　她冷冷地看着领头的骷髅，却不做任何表态。

　　“就算……死，也别……想带走他……”
　　骷髅一字一顿地说着。
　　领头的骷髅说完这句话，旁边的骷髅便上前将郁遥围了起来。

　　一滴冷汗从郁遥的额角滑落。
　　她携带的圣水不多，如果这些骷髅下定决心要夺回婴儿，只要使用车轮战术，就能将郁遥活活耗死。

　　毕竟她的皮肤不像骷髅士兵那样坚硬，就算它们无法长时间碰触她的皮肤，也能在被圣水彻底净化前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
　　更何况郁遥现在忙着逃到高处躲避大洪水，一秒钟都耽搁不起。

　　该怎么办呢……
　　郁遥左右为难起来。

　　两方僵持不下，婴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它们不会放任我离开的。”
　　“我的身体现在太虚弱了，已经没办法命令它们了。”

　　郁遥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叫她怎么甘心。
　　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婴儿，眼看着距离胜利就剩下一步之遥，却要在这里止步。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郁遥知道，自己首先要保证不会在梦魇内死亡，其次才是要保证任务的完成度。

　　如果她现在就放下婴儿前往山顶，就算无法将任务全部完成，也不至于被梦魇抹杀。
　　她成功判定了侍女长的身份，顺利还原出了当年小镇灭亡的原因，还找到了任务目标……

　　这就已经完成了当初的“找出唯一活人”的要求。
　　唯一剩下的，就是救出对方。

　　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允许郁遥完成第二项任务，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下婴儿，自己则赶在洪水降临前抵达山顶等待梦魇结束。

　　但是……
　　但是郁遥是真心想救下婴儿的。

　　她答应要带对方脱离这个禁锢之地，可事到如今，却又要违反约定么……

　　“放他上去吧……”
　　一声熟悉的叹息突然响起。

　　郁遥猛地抬头，看到领主夫人居然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领主夫人并没有变成骷髅的模样，她仍维持着人形，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睡裙，肚子中央破了一个大洞。

　　“可是夫人——”
　　“我说，放他上去！”
　　领主夫人一改之前虚弱的模样，厉声命令道。

　　看着对方坚决的态度，领头的骷髅士兵打起了退堂鼓。
　　它一边不甘心地频频看向郁遥，一边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即使对方的眼窝里只有两团火焰，郁遥也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怨念。
　　看来领主夫人才是这些骷髅真正的领头人。

　　郁遥对着领主夫人遥遥点头，随后大步往山上跑去。
　　与此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不断向地面逼近，给站在半山腰的郁遥生出一种伸手便能触碰到天的错觉。
　　阴云之中赫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像是横跨天际的沟壑。

　　一时之间，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滚滚巨浪从那沟壑中倾斜而出，仿若悬浮于空中的瀑布。
　　巨浪在咆哮，天地在颤抖。

　　这是神对这个小镇堕落于魔鬼的惩罚。
　　在这场神罚之中，没有一人能够幸免于难。

　　狂风卷集着滔天巨浪，眨眼间山下的小镇便被吞没，只有教堂的塔尖仍勉强破于水面。
　　骷髅们看到铺天盖地的洪水，吓得纷纷往山顶逃去，根本顾不上去为难郁遥。

　　一个巨浪掀过，郁遥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山体正在颤抖。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上山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

　　天地一片混沌昏暗，时间仿佛回到了上帝创世之前的万古时代。
　　郁遥只能摸索着向前，即使摔倒也不敢停留，爬起来继续向上走去。

　　落在郁遥身后的骷髅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骨头瞬间散了一地，还没来得及重新拼接，就被卷入到滔天洪水之中。

　　郁遥从没有这样迅速的奔跑着，她不敢回头看洪水弥漫到了哪里，她的脑中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
　　跑！
　　快跑！
　　拼命跑！

　　耳边是分不清方向的水声，电闪雷鸣之间，郁遥隐约辨认出前进的方向，继续踏上狼狈的逃亡之旅。
　　山顶的城堡突然亮起了一盏盏灯，将附近的道路照亮。

　　一道闪电从天空炸响，直直劈向城堡，似乎是在嘲讽这毫无价值的行为。
　　郁遥弯腰跑进了城堡，雨水混着泥水从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领主夫人再次出现在城堡的大门前。
　　只不过，她此时的状态有些诡异。
　　她一步一步向着郁遥走去，两只手臂张开。

　　她的脸部不停变换着，一会是慈善和蔼的领主夫人，一会是疯狂恐怖的侍女长。
　　“还给我……”
　　“带他走……”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两个人格在争夺着身体的掌控权。

　　“还给我……你不能带走他！他是我的！”
　　侍女长一时间占据了上风，她的脸浮现在领主夫人的面部，表情扭曲不已，歪歪扭扭地靠近着郁遥，想要伸手将婴儿抢夺下来。

　　在碰触到婴儿的前一刻，领主夫人的脸再次出现。
　　“快跑……”
　　她的声音短促而急切，下一秒便再次切换为侍女长的声音。
　　她脸上的表情一会狰狞一会舒展，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山洪很快就漫延到了山顶，巨浪带来的冲力摧毁了所有树木与建筑。
　　郁遥只能抱着婴儿转头往城堡里面跑。

　　“把他还给我！”侍女长从旁边猛地扑过来，挡住了郁遥前进的道路。
　　直到这时，郁遥才看清自己怀中婴儿的模样。

　　虽然婴儿拥有一半的人身，但郁遥身上浸透的圣水仍然灼烧着他的身体。
　　属于骷髅一侧的身体早已被圣水侵蚀得冒着白烟，原本断裂的尖锐部分已经被腐蚀成平滑的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