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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一块小而短暂的蛋糕让陈琭时常开始思考自己的回礼。其实当时何淇就曾经明确地说过这块蛋糕不是一个礼物,回礼便也是无稽之谈,但陈琭还是想要给她点什么——不是一串手链或者一个包包这样的东西,而是更认真也更潜移默化的一些影响。何淇在她面前从来都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带着种独有的冲劲儿和天真去试图理解她讲述的概念、完成她提出的事项,可这并不是一个管理者的长久之计。虚心接受各类意见和建议显然不是一件坏事,可在此之前自己仍应该有完整的观念和主见。

      何淇其实甚至不缺乏这方面该有的知识——她再怎么说也是本科相关专业毕业,虽然成绩不好但60分总还意味着学了点知识;再加上她后面还在何氏上上下下当过实习生,虽然没经手什么大事可也不至于每天闲得玩扫雷。或许是因为这些经历的结果都只是勉勉强强,何淇并没能成功地在这些经历里积累更多经验,甚至或许恰恰是由于在何宏正恨铁不成钢的纠正和指导,何淇相反地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确实只是个摆设,自己的决定是显而易见值得再三思考然后轻易推翻的。

      这种不自信奇怪地构成了何淇对陈琭的盲目她信:我的想法一定是有漏洞的,而厉害的陈琭的每一句话都值得认真执行。陈琭有心想改变这种状况,可何淇却似乎对此非常上瘾;哪怕是一份礼单或是一次接待,何淇都会精心准备好各种详细然后拿给陈琭看,得到陈琭的首肯之后再遵照执行。先前两次或许还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后面其实何淇自己的安排就已经足够妥当,可哪怕陈琭说不用再给她看,何淇还是必须要有这个流程才愿意相信自己的方案确实可以落地。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陈琭也没有忙到连这两分钟都抽不出来,可她还是跟何淇说:“我手头有点忙,你自己做决定吧。”

      何淇很惊诧,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被陈琭拒绝:“那我去找松哥看看吧。”

      但这并不是陈琭的本意。她只好再叫住准备去找张松的何淇,关上了办公室门说:“我不是要你去找别人帮忙把关的意思。你是第一股东,是最大的董事和执行人,你需要自己做出决定——你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没理由这次我不看就会出差错……”

      “可我的决定总是错的,”何淇是不太爱打断别人的话的,可此刻这些语句却挣扎着涌出来:“我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决定。跟你不一样,我上什么小学上什么初中甚至高中都是对口离家最近的那个,大学和专业也不是我选的——你知道我做过的唯一一个决定是什么吗?”

      没等陈琭问出“什么”,何淇把头埋得更低了:“是选了要到你们家来,要成为何家人。可这个决定实在是大错特错。”

      陈琭大概能理解何淇说的“大错特错”指代的是什么,可她也是头次见到情绪这样失控的何淇。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抽了两张纸巾,然后发现何淇根本没哭,只是低着头而已;然后略显尴尬地轻轻拍了拍何淇的背,说:“没什么错的,那个决定本身就没有对错。”

      “还不够错吗?”何淇轻声说,“我都不是你的朋友。”

      陈琭愣住了,没能阻止开门离开的何淇。

      这话是前不久何淇载着陈琭从一场酒会离开时的谈话。陈琭工作非常拼命,是那种真的不要命的搞法。她酒量不行,但酒会上还是一杯接一杯的香槟往里灌,端着杯子满场跑,到处去搭话聊天认识人。这些人里面甚至有些是她小时候跟着富家父母见过的,但她从来没说过这些渊源,也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往。何淇其实是很讨厌这种地方的。她并不是从小耳濡目染这些长大的,对这种“超越自己阶级的奢靡”其实很不喜欢。更何况大部分人也不太认识何淇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还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猜测她是成年后被认回的私生女——何家或强硬或隐晦地澄清过很多次,但总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后来索性就不管理了。毕竟这事情确实复杂,他们也不想因此误伤到陈琭。

      何淇后来渐渐跟着去是因为有次她偶尔跟去了,发现陈琭实在是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她喝多了去吐,吐完了补妆又重回战场。开车送陈琭回家的时候,何淇忍不住劝她身体第一:“你基本上是这一大群人里喝得最多的了,你怎么能和那群四五十岁的酒蒙子比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真难为你还保持着清醒了。”

      陈琭没回答问题,只是笑了笑:“这不是想要公司好好发展么。”

      何淇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多管闲事,可看着陈琭疲倦的面色还是多了句嘴:你不要担心这些,我们可以也应该站着就把钱挣了,把规模做起来,把钱赚到。或许这会要长一点时间,但比起无价的健康来说仍然绝对是值得的。”

      这或许确实不是最合适的措辞,陈琭显然有些不悦:“我并没有下跪,也不卑微,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如果你认为这就是跪着的话,我没有办法站着把钱挣了。”

      何淇有点不理解什么叫做“没有办法站着把钱挣了”,但她不想跟喝醉了的人争论,于是没有理会。没想到陈琭没听到她的回答,轻笑了一声,说“我不只是在为你的公司拉业务。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公司的,你明白吗?虽然我知道你和——”她顿了一下,说“叔叔阿姨都是好意,甚至或许是愧疚,但我还是觉得这是施舍。虽然你一直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何氏在背后给了很多资源,松哥也私下明里暗里给我说了何总的意思。我说这些大概会让你们觉得寒心,可我已经不姓何了,我不能……就这么一直活着。我想要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事业、感情、家庭,什么都要。”

      何淇不敢说话。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又还是觉得自己也极其无辜。她不知道哪种状态才是正确的,不知道普罗大众会对她做出怎样的审判,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只能说:“你也是公司的股东啊——”

      “从我在那天面试的会议室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要离开了。”陈琭在副驾上闭上了眼睛,“但我很感谢你给我的善意和跳板。如果我什么时候找到了下一个工作,那时我可能真的会把你当成我的姐妹,或者朋友。”陈琭闭着眼睛,声音小了下去。

      “我现在不是吗?”何淇问。

      陈琭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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