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漫漫须尽欢》深海追鱼

5、两瓶药膏

　　梁田懊恼万分，不住地摇着梁祥薇的手臂，企图劝阻梁祥薇。
　　半晌过后，太夫人才缓慢开口：“既然你喜欢读书写字，那便去城里的翠云庵吧，抄抄佛经，诵诵经文，也是积德行善了。”
　　梁祥薇拉住弟弟的手，跪行到太夫人面前，“田儿实在不懂事，留在学堂也是扰乱秩序，还请太夫人再给个恩典，撵了田儿出学堂吧。”
　　“既如此，那就依你。”太夫人看了眼余氏、刘氏，对余氏说道，“拿给他五十两银子，另外给他在私塾学堂里递个名字。”
　　余氏答道：“是。”
　　众人散去，王氏带着梁祥薇回了自己的院子。梁祥薇轻轻擦掉王氏的眼泪，“娘，别哭了。于我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多谢娘的成全。”王氏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梁祥薇，“终究是我和榕儿对不住你。当年若不是我一力促成你们的婚事，凭你的出身家世，哪里没有更好的前程。”
　　那信浸染了寺院的香火气，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梁祥薇望着书信上那熟悉的字迹，泪水再也止不住。若说出身，她又怎能比得上清流王氏出身的婆婆呢？梁祥薇哀从中来，说道，“娘，此一去，就无法侍奉在你左右了。”
　　婆媳自是窃窃私语，软声温存。
　　云松呆呆地被抬回来自己的院子。他怅然若失，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祖母那边已经无法挽回，二嫂要出家，梁田也被赶出去了。他懊恼万分，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滴。
　　“为什么，为什么祖母那么宠爱自己，却不听从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我错了，一切责任都要他们承担。”
　　阿慢从西院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云松这颓废沮丧的模样，她将墨盒送到西院给五公子和六公子的时候，已经在西院云松在学堂发生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云杉也不和府中的丫鬟玩闹了，拔腿就跑到前院看热闹，云樟埋头读书充耳不闻，孙氏将叽叽喳喳地议论前院的丫鬟尽数赶走，留阿慢喝了茶再走。三姑娘云筠雾问阿慢云松的伤势，见阿慢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也没说什么，翻出来一些药膏着人给云松送去，阿慢好奇云筠雾竟然有一个硕大的药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云筠雾看着阿慢将药膏收好，“别对四哥哥说是我送的。”
　　“这……”这让阿慢怎么交差？云筠雾默了一会儿，又将药膏要了回去，讪笑道，“关心则乱。四哥哥那里什么好药膏没有呢？”
　　阿慢没想到云松还在书房，按照常理他应该在卧房被众人伺候着消肿止痛才对。云松只是诉说着他的困惑。阿慢从未见过如此单纯善良的人，饶是她在受尽苦楚之后也对人性之恶铭记于心，更何况是生在侯府长命富贵中的侯府公子呢？可见侯府太夫人、夫人对他的宠爱之甚，才能让他心思纯净不染尘埃。
　　云松忽然拉住阿慢的手，“阿慢，我不想让二嫂离开，你说，我若是生了重病，非要让二嫂照顾，就非要让祖母留下二嫂，是否可行？啊？”
　　二少夫人梁祥薇性情温和、待人和善，因二公子出家修行一事颇被太夫人诟病，有权有势的大丫头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四公子的大丫鬟撷红就敢公然克扣四公子送梁祥薇的东西，更何况北院和西院的人呢？一府尚且如此，在京城中的名声还不知被传的如何恶劣！与其困在侯府孤独无助一辈子，还不如带发修行，至少落得耳根子清净。
　　“莫不如，你问问二少夫人的意思再决定……”阿慢话音还未落，书房的门便被打开，四公子的大丫鬟徽青推开阿慢，冷厉地瞪了阿慢一眼后笑对云松说道，“一个打盹儿的功夫你就到这里来了，仔细身上的伤。二姑娘来看你来了，带了有奇效的药膏，正在等着你呢。”徽青招呼了一个小丫鬟进来，让她传话给二姑娘，又接着说道，“你好好躺着别乱动，我让人将药膏汤药都送到这里来。”
　　“我不，我还要和阿慢说话。”云松意图绕过徽青看向阿慢。徽青侧过脸，余光扫过阿慢，阿慢忙低下头，“四公子，我还有些做宣纸的材料正在晾晒，这会儿正得去收了。”阿慢说完就要走，任由云松“我和你一起去……”的话落在身后。
　　任他闹，徽青总有办法。
　　没出阿慢所料，徽青果然来寻阿慢麻烦，撷红也在一旁帮腔。阿慢看也没看她们，自顾自地给紫藤喂药，“等我给紫藤喂完药。”徽青被漠视，肚子里攒了一团火，心疼紫藤也只能按压着。按压着按压着火气也消了大半，转身就要走。撷红一看不对劲，痕劲儿推了一把阿慢的手臂，“狐媚东西，这会儿装什么姐妹情深！”
　　阿慢生怕烫到紫藤，电光石火刹那，扭转手腕，那剩余的半碗药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紫藤虚弱地连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横流，阿慢用手帕略略堵住她的耳朵以防止眼泪入耳伤了身体。撷红还要发作，阿慢转身抓住她的手臂，“姐妹情深？就算不是姐妹情深，就算是陌生人，你能打翻人家救命的汤药？！”
　　撷红瞧见了徽青对她的厌烦之色，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辩解，“我……紫藤她本来……”阿谩怒道，“本来什么？紫藤好的时候也不曾日日姐姐妹妹，见她一朝卧床，便就可以如此冷酷无情吗？还是你本就生性凉薄，往日姐姐妹妹都是你装出来的？”撷红从未见阿慢如此疾言厉色，不想竟然是如此厉害角色，三言两语就要挑拨了她和徽青，言语上失势，那就动手！总要制止住阿慢这张嘴才行，她抬手就打，阿慢没防备，生生挨了一巴掌。撷红万分得意，“我让你再乱说，打烂你的嘴！”
　　阿慢捂着脸，转身对徽青说道，“我知你为何来此，早在一年前我刚入书房的时候就给你说过，我从未想过成为姨娘，现在亦是。就算你不信我，总要信大夫人，她多希望四公子能上进，也不可能放一个有心成为姨太太的人来书房伺候。与其堤防我，不如想想是谁怂恿你来此，是谁最想挤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