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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洞房 ...

  •   虽簇拥的人多,却谁都不上前搀扶,既然拜了天地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大家都很有眼色的将杨荼盏往席玦边上推,眼看她摔倒都不扶。大将军若也不扶,便由着她摔去。
      黄昏拜礼,眼下已经傍晚。
      纵是灯笼再多她蒙着盖头,若无人牵引,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只怕寸步难行。

      虽说,之前是师徒,军营殿宇中也时常相见,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可男女之情,夫妻之道与那些隔着一层的关系到底是两回事。终究要从头相处。

      所幸,席玦在她摔倒前立刻扶稳。
      “多谢将军。”
      荼盏气得暗啐那些狠心躲懒丫鬟婆子,眼见她摔倒也不上前扶一把,害她在席玦面前闹笑话。这是要反天,哪是国公府出来的人!
      她搭着席玦的手臂走了一段,前院来人唤他去招呼宾客。见状也是尴尬一杵。
      荼盏立刻放开他。“将军快去,我这里无碍。”
      席玦只得中途离开。
      半染和羽腰才上来扶着,身后的嬷嬷们也放开了张娥,怕张娥老思想不识趣,扰了新人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杨荼盏一搭着两个丫鬟的手立刻甩开,换张娥来扶。
      张娥感受到她的怒意,赶紧劝道:“姑娘息怒,来日方长,且不必今日动怒。”
      杨荼盏蒙着盖头,看不清脸色,只闻言语肃穆。“过了今日便是我翻后帐了,既有不对就要现办现发作,正好人齐。这般没分寸,亏得还是国公府出来的人,平日在府里如何打闹我也不严苛,倒纵得你们没了规矩,再亲和也是主子!这里是大将军府,这种场合,让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是防着出错漏有过失,还是让你们来凑热闹故意拿我取笑的!你们可知在军中故意有失,一时失察,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们可知此举将置我于何地,我若发作便是坏了大喜日子,背上不懂事的罪名。若不发作便是连自家下人奴仆都治理不严的庸碌之辈,今后还让我在将军府如何立足,岂非让我骑虎难下!”
      震慑得两府奴仆大气不敢喘,齐刷刷跪了一地。
      “我再说一遍,你们是国公府随嫁到将军府的,日后若不能警醒谨慎地过日子,趁早都给我打发了!”最后眼尾扫了张娥一眼。“既过了门,要改口称将军夫人,莫要坏了规矩。”
      张娥立即跪地应声。“是。”
      这才由张娥馋着,随将军府的嬷嬷走向新院子。
      半染和羽腰一行人赶紧跟上,她们自小跟着杨荼盏到现在,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脾气。各自吓得满头大汗,再加上天热,全身衣衫早湿了个透。

      荼盏刚在新房坐定,将军府的小厮来报说将军从前院回来,因喜婆说还有婚房内的习俗礼节要完成。
      荼盏自是一切听从喜婆安排。

      喜婆和席玦一同进来,身后跟着两排端着托盘的丫鬟。
      进行坐帐,子孙饺子,撒帐,因荼盏父母已故,便没有安床这一环节,只结发,合衾酒……被这些礼俗一冲方才的事便揭过去了。

      并没有揭盖头这一环节,想来是席玦交代过。
      因着是从师徒被赐婚的夫妻,怕当着众人揭盖头尴尬,闹得两厢脸上都挂不住。这回倒不见有人起哄。进行得顺利也结束得快,喜婆才放席玦去前头照顾宾客。

      新房里只有荼盏和近身伺候的人。
      羽腰朝半染使了个眼色,半染立即到门口守着,张娥见状也去前后窗口查看是否有人。
      羽腰立即叩头请罪。
      荼盏轻晃头颈活动。“方才的事过去了,今后警醒些便是了。”
      羽腰道:“不是方才的事,另有一桩事。”
      荼盏示意她说。
      羽腰道:“石将军今儿早上来见姑娘,被奴婢给挡下了,怕辱了姑娘名声,误了吉时,一直压着没敢说,这功夫礼成了,才敢说。奴不知姑娘的心思,怕误了姑娘的事,心想趁着还没洞房一切都来得及。”
      石将军名唤石宽,是席玦的伏虎将军。和荼盏情投意合,却也没发生什么。成亲前嬷嬷验过身,杨荼盏还是完璧,可见是发乎情止乎礼。
      偏圣上棒打鸳鸯,将杨荼盏赐予了席玦。也亏得是她来嫁,她和石宽可没半分情感,只是苦了那石宽一家情伤。
      荼盏浅浅一笑。“怪灵的你,这事你挡得对。告诉你我的心思,没有从前只有今后。他再来,再挡。”
      “是。”羽腰叩头应下。
      她这会子煞了性儿,也不计较称呼的问题。
      “拿杯茶给我,嗓子冒烟了。”她看了眼张娥,确定窗外没人,才放松些精神,嘟囔一句。“头顶着劳什子凤冠不能摘下,还不知要顶多久,跟上大刑一样。”
      张娥赶紧过来给她揉肩。
      荼盏喝了杯茶才好些。又吩咐羽腰去开门通风,屋子里闷热得很。不过北国的夏天比南朝避暑许多。
      前院宾客声渐散,许是快结束了吧。
      夜色正浓,亥时过半。
      张娥一直帮荼盏擎着凤冠,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放稳。
      果然是半染回来通报,说大将军已经往这边走了。
      张娥整装肃立在一旁。
      房内烛火通明,盖头的一片深红暗影落在喜袍的膝襕上。
      对于房事,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前世做了五年贵妃,为了完成任务自然什么手段都用过。
      对于初 夜,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好像是被下了迷药,找南朝的陛下帮忙,但迷乱的一夜,只令她觉得恶心。
      虽然细节忘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却不会忘。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忍着作呕的心思完成的。
      今夜……

      传来男子的脚步声。
      她的心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攥紧手中喜帕。
      男子几步便踏进婚房。
      张娥见席玦进来,行过礼便匆匆关门退出去。
      随着席玦往前走的几步,一股浓浊的酒味儿袭来。
      荼盏屏了屏呼吸,深深一呼。怎么所有的男人,都让人这么难以忍受。
      他身子一沉,坐在贵妃榻上。扶着额,头沉得发晕。目光如时散时聚,时而波涛汹涌,时而风平浪静地盯着她。身上热的难受,长指松了松领口。
      “你不热吗?”他起身过去。
      在她来不及反应时,眼前赫然一亮,盖头已经被他揭下去。
      她倏地捂住脸。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眼前,挡住烛光,遮住一切,投下一束暗影在她身上。酒气一波一波的往她身上冲。熏的她头晕,得先想法子把他支得远些,实在躲不开了再说。
      总要说句话,这么僵着不是法子。
      她轻声应一句。“倒不是热,就是坠的头疼。”明明是正常说的,却因捂着脸,有些含糊,怎么听都像是撒娇。
      别说是新婚妻子,就是徒弟,是外头的女子,坐在喜红婚床上,这么软糯糯地嗡哝一句,谁也受不了,纵是块钢铁也软了!
      席玦瞬间看向她头上凤冠,双手托住沉甸甸的满头金银珠饰用力一抬,发现有阻力,竟是被钗环固定住了。
      他长指探进去,将托着凤冠的珠花金钗小心翼翼拔下来,有种比深入敌营还小心的架势。
      荼盏感觉他在自己头上忙活鼓捣一阵子,豁然一轻,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
      “多谢将军。”

      席玦环顾一眼,将凤冠放在桌上。
      杨荼盏是他看着长大,只当她是个孩子。横冲直撞得像个男孩子,倔犟莽撞,刚硬正直得有些刻板老气。对她的秉性自是再熟悉不过。
      今日的她与从前有些不同。
      虽在他眼里也是个孩子,却是个扭捏局促,不敢睁眼看他的毛丫头。
      从前的师徒竟冒然到这个境地,任谁都尴尬。他乍一听到赐婚的消息也一阵错愕,直到圣旨下来,才知是杨国公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的。
      一时间进退两难,杨家一门忠烈,只剩下老令公和杨荼盏一人,还刚刚死里逃生。他明白杨信的用心良苦。

      一面是圣上和家族的压力,一面是元老忠臣是托付。

      传言她伤愈后性情大变,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他倒有些好奇,究竟怎么个变法?
      席玦酒醒了一些,凝眸看了眼她捂着脸的一双葇夷。
      他看不到她今日的样子,不知她方才说话时是什么表情。

      这一关若要过,总得有个人先挑开。
      说是师徒,更是下属,又不是血缘亲属……

      这段安静的时间杨荼盏脑子里一片空白。

      “把手拿下来吧。”虽然语气柔和,声音轻沉,却仍带些命令的腔调。

      荼盏被这突兀的直白惊得岔了一口气,轻咳了两声。

      席玦说话间已然利落地解袖腕甲,扯领口,哗啦一声,腰带丢在地上,长臂一挥,整件长袍朝她扔过去。

      荼盏还在犹豫间,就被一件厚重长袍兜头罩上来。

      随之传来一句。“不想看就蒙着吧。”

      到底是粗鲁莽夫,难怪张娥和家仆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怕。荼盏愠怒地扯喜袍,却越怒越乱分寸,怎么都找不到首尾。他的衣服怎么这么大,虽然人看着高大,却也没想到一件衣服而已,竟有种对抗只手遮天的无力!

      她的手还在胡乱地忙着掐住一头拉扯衣服,一阵通畅的气流从鼻前流过,紧接着便砸吧出气流中的一股酒味儿。

      刚想捂鼻子却被他在空中捉住双手,让她没法再捂着脸。并强迫她的眼睛落在他精赤的裸身上。

      她讶然地坐在床上,视线正好看到他的腰间。腰线再往下的部位被藏在裤中。
      趁着她蒙头之间,他熄了几盏灯,剩下的烛火摇曳,喜烛红光被他遮在身后。

      月光的清冷透蓝照在他明暗分显的腹肌上。被冷白淬过的胸肌,显得更加光挺利落。由肩颈一路曲延起伏下来的锁骨,犹如高山流水的瀑布。宽肩窄腰,她看得忘了呼吸。
      更吸引她目光的是他身上一道道深浅的伤痕……

      “看够了吗?又不是没看过。”同在军营战场,虽没给他上过药,也见过别人给他上药,还这么直勾勾的。
      他直白的让人想躲。

      荼盏睨一眼他的腹肌。
      他倒是好意思,想得开,心可真大。
      到底师徒一场,就这么直眉冷眼地干那事,以为熄了灯相互瞧不见就不尴尬了?又不是瞎了。既然心中无鬼又何必熄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过也是,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扭捏岂非矫情。
      圣上赐婚,天作之合,日子总要从开始到过下去。
      熄灯,不过是为了照顾她女儿家的心思。
      他先除去衣物,不过是为了先坦诚相待,做出第一步,而不是助她找退路,不给她后退机会。
      想来,在战场上他便是这般教自己徒儿的。
      再说,做那个事儿,不就要脱去衣物嘛。

      一路生死都过来了,怎么活不都是活下去。
      百姓不易,蝼蚁不易,名门显贵也不易,大家既然各有各的不易,不如彼此配合一些。
      她发现自己豁然懂了这个粗蛮的将军。

      大家都是人,也只是人,人如草芥,不过一段婚配而已,还要怎么样呢。

      她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腕,发现他的双手虽用力,却是虚握着,并不想伤她。
      她想起来那双文官的手,修长,硬骨,白瓷如玉。
      席玦的行事作风和这双手着实不配。
      她想看看,这样的人究竟生了一张怎样的面孔?

      她倏然站起,踮起脚冒然地去亲他,杀了席玦一个不防。
      唇挨上唇的那一瞬,两人都僵怔住了。

      这一刻,她看清了他的脸。
      这一刻,她知道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冷冷的月光照在那张朗艳独绝的脸上,是那双杀人如麻的眼睛,杀人时似被血浸过的红,合在一起便形成那种令鬼神生畏的面容!

      是他!
      她几乎是跌下来的,跌在了席玦怀中。
      她死盯着那张脸,虽隔着暗,却看得再清楚不过。

      若不是她素来沉着镇定,险些就要尖叫出来。命运怎能如此捉弄她!

      席玦就是前世从背后杀死她的那个人!
      他便是手刃她的仇人!
      她永远不会记错他的脸,和他手中那柄白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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