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哨兵[哨向]》巫狐好耶

8、诬陷

　　成年哨兵和小孩子的脚程云泥之别，恺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气势汹汹的恺莫名让米埃想起言诺他爹，米埃忧心那一头绿毛的男孩再吐出些烂话激怒恺，赶忙也奔过去。

　　“你们提到了61号哨兵的日记本？”

　　米埃吃了一惊，刚刚离得太远，他只听到了小男孩的怪叫。

　　“啊哈！耳朵倒是很尖！”秀拉朝恺扮了个鬼脸，“但小爷我不会说更多了，悬赏金是属于小爷我还有陶紫的！”

　　悬赏金啊……米埃猜言诺这是上了通缉令了。看着那女孩华丽的衣着，应该是从更靠近中央繁华地区过来的，离中心越近得到消息越快，倒也正常。

　　“刚刚为什么要拍照呢？”米埃问，“你刚刚喊‘不男不女的，肯定是了啊’……应该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信息，才来核对的吧？”

　　“呵，小爷可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这孩子比我小时候难搞多了。米埃很想直接上项圈，可惜他至今只能1V1读心，控住秀拉也没办法逃过恺和小女孩的眼睛，可他又不想暴露。他寄希望于理论上身经百战的恺，但抬头就看到恺一副“好烦，想/死”的表情。
　　他大概能理解恺在想什么，未成年混混是世界上最难对付的生物，打不得又骂不过，除非你也是个未成年，不然要么因为“狂扁小朋友”上新闻，要么就乖乖受罪吧。

　　虽然他的一本正经地被这俩过分个性鲜明的孩子衬得有些滑稽，但恺还是开口了：“你们侵/犯了别人的肖像权，把底片交出来就放你们走。”

　　“肖像权？那是什么？”秀拉说着，忽然把头一扬，扯着嗓子开始大喊，“快来人啊——有两个奇怪的大人要拐卖小孩——”

　　这孩子怎么这样！？

　　米埃慌忙柔声安抚：“先别喊，我们两个只是不想自己的照片被……呃，拿去做奇怪的事？小朋友你也不想自己的脸被贴在大街上让人涂涂画画的，是吧？”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想勾引秀拉——救命啊——”

　　什么玩意儿啊？！！！
　　米埃心跳骤停，他从没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这么容易被击破，这孩子的精神状态真的不是变成流浪哨兵的前兆吗？

　　“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照片，求你别喊了——”米埃想给这小孩哥跪了：他喵的我还不想换个城市生活啊！

　　正当他忧心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就这么滑落到无可挽救的深渊之时，码头岗哨处执勤的哨兵之一已经注意到动静，朝这边跑来。

　　这癫狂狡猾的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一头扎进米埃的怀里，喊叫道：“救命——他抓住我了——”

　　到底是谁抓谁啊？！
　　米埃惊恐地拦着秀拉伸向自己领口和袖口的双手，这孩子看着病怏怏的，手劲儿一点不比米埃小，米埃猝不及防地被秀拉扯松了领口。
　　“别扒我衣服啊，针织衫很容易被扯松的！”米埃脸都要绿了。
　　问题倒不是衣服多贵，问题在于那个吊坠还挂着米埃的脖子上，那是向导中很流行的款式，说不准恺就见过。

　　但口头阻止要是有用，世界上就没那么多案件了。

　　尽管恺一把将秀拉从米埃怀里扯开，先前的那幕显然还是被执勤的哨兵看到了。

　　执勤哨兵面色铁青，严厉地问：“什么事？”

　　“这两个死/变/态想拐走我！”秀拉恶人先告状。

　　“是你和你的小女孩同伴在偷拍我们——诶，人呢？”米埃刚想说相机应该在女孩那里，让执勤哨兵自己看证据，却发现在他们的注意力被秀拉疯狂的举止吸引的一刹那，身穿洋装的小女孩早就隐匿了身形。

　　附近空荡荡的，也不知道那小女孩跑到了哪里——但人找不到也是事实，米埃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这个侏儒哨兵和他的同伙意图敲诈。”恺朝执勤哨兵出示自己维安厅的证件，“同行。”

　　执勤哨兵的面色立即缓和，朝恺敬了个标准的问安礼：“长官！”

　　“情况属下已经了解了，两位先办事，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的。”

　　情况两极反转，执勤的哨兵转而严肃地盘问起留在原地的秀拉。恺转身便走，顺便拉上不知在想什么的米埃。

　　“没有证据就放人吗？你们这群没有原则、官/官/相/护的家伙！”

　　“不要乱说话！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身后传来执勤哨兵的喝止声。

　　虽然解决了矛盾，但米埃总觉得怪怪的。偷拍自己的小孩怪怪的，小孩癫狂的精神状态怪怪的，恺解决矛盾的方式也怪怪的，让他说不出口的不舒服。

　　但时间的确宝贵，他们继续向前走，刚过身份验证的关口就看到码头的一角围起了一堵人墙，攻击性拉满的哨兵素在空气中狂乱舞动，呛的他下意识皱眉，险些职业病发作、冲上前去给发狂的哨兵来个精神按摩。

　　恺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过于熟悉，让米埃想起做文员那会儿在距离下班还剩3分钟时收到夜班通知的绝望感。

　　或许……恺老哥也只是一个会崩溃、会闹脾气的社会牲畜？这个猜测让米埃觉得恺更平易近人了些。

　　恺飞速瞥了一眼米埃的表情，调出墨镜显示器的通讯界面——

　　1：人接到了。
　　10：了解~我这边也开始行动。
　　1：我在试着赢取110010号的信任。
　　10：辛苦咯，希望这票能拿到应有的回报。
　　1：你怎么看待110010号？
　　10：体能水平不行，心态不像普通哨兵。
　　1：同意。
　　1：我还需要更多时间评估。

　　这段消息记录发生在几秒内，在米埃看来，恺只是在短暂地神游。

　　“要去那边看看吗？”

　　“嗯，走吧。”

　　哨兵素逐渐清晰，最为浓郁的有两股，米埃猜这是两位哨兵扭打在了一起，只是围观的人居然没想着阻拦，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10号甚至摘了袖章混在一堆序列号在四位数的哨兵之间，捧了袋爆米花“吭哧吭哧”吃的起劲。

　　这货怎么到的这么早？

　　米埃蹭到10号身旁：“分我点呗，老兄？”

　　10号十分大方地给米埃抓了一把爆米花：“哝，新鲜出炉的。”

　　米埃用上双手才把爆米花兜住，还没来得及吃，注意力就被前方的一地狼藉吸引：

　　一个边牧形态的精神体前身半伏着贴近地面，本应温顺可爱的脸此刻狰狞扭作一团，它的犬牙上挂着几抹可疑的红色液体，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少女身上，嗜血的神态无比触目惊心，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被袭击的少女留着栗色的单马尾，虹膜是罕见的金色，身上还穿着“第一工业大学”的运动款校服，一副学生相，袖章上的序列号是「2221」。她的手掌正淌着血，清秀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惧意，只是杀气腾腾地和边牧对视，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和恺异曲同工。

　　哨兵中也会区分不同方向，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充当暴力机器。第一工业大学的毕业生通常会从事各种机械工程之类的设计，米埃记得言诺曾经在一工大就读，只是中途辍学换了现在的方向，这女孩算是言诺的学妹。

　　米埃瞄着女孩手上的伤口，本想上前帮忙处理，却眼尖地发觉那里已然愈合。

　　另一边站着个二十来岁、打扮潮流的青年，青年背着一个登山包，包的拉锁在拉扯中损坏，露出一些杂物，包装袋和标签的边角从缝隙里挤出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的左臂戴着「233」号袖章，或许是因为正被人围观着，一张有点儿小帅的脸涨得通红。

　　哦，233号啊。
　　米埃记起来了，233号曾集邮式地光顾过每家向导咖啡厅分店，他听女同事提起过这人，据说是个小有名气的记者，隶属心海文学社，平时还算注重形象管理，多数时候都给人留下一个“斯文多金好男人”的印象。

　　嗯……好像之前做文员的实际工作内容就是接的233号的外包来着。
　　米埃一直以为那个工作量怎么着都是个为了养家糊口燃烧自我的中年人，没想到233号看上去这么年轻。

　　“为什么会打起来？”米埃用手肘轻轻捣了捣10号。
　　10号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围观群众。

　　“少碍事！”233号阴沉着脸朝少女吼了一声，转身便欲推开人群走人。米埃猝不及防地挨了233号一记推搡，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正在此时，一股极淡的劣质香烟味道闯入了米埃的鼻腔——和昨天那位跟踪狂是同一个牌子。
　　这味道实在太淡，几乎被哨兵素完全覆盖，像是和抽烟的人共处一室久了，被“腌入味儿”导致的。

　　米埃眯了眯眼睛。

　　“别这么粗暴啊老兄。”米埃特地提高音量，然而对方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袖章，火气冲天地翻了个白眼，径直挤出了人群，连句道歉也没有。

　　不料少女跨步上前，一把扯住233号的背包：“你不能上船。”

　　“你疯了是吧？”233号不耐烦地挥开少女的手。

　　“难道不是你心虚吗？”

　　“哦？”233号来了劲，转身站定，对着少女挑了挑眉，“这位自诩正义的小公主，您倒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看啊，在下怎么心虚了呢？”

　　哇，和传闻中判若两人……米埃皱起眉头，替自己的女同事们体验了一把“幻想破灭”的感觉。

　　栗发金瞳的少女抿了抿唇，眼神依旧凛冽，却一时没了言语。

　　米埃瞄着233号哨兵的背包，直觉那里面装着一些“东西”。

　　“不会是骗了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吧？”一直围观看戏的10号忽然捏着嗓子开了腔。

　　围观群众们肉眼可见的以寡疯了的男性成年哨兵居多，似乎很吃他的这个解释，人群里立刻有人接话道：“就知道又是这样，都散了吧、散了吧。”

　　放在平时，米埃也爱说点烂话逗顾客开心，但眼前这起哄的氛围却让米埃隐隐替少女着急。
　　他刚从中台出来的那会儿遇到过一个诱拐犯，光天化日之下拽着他就往自己车里拉，米埃当时朝路人求救，结果诱拐犯立刻声称米埃是他的小男友、两人正闹别扭云云。此言一出，路人顿时会意：“原来是哨兵中的不伦恋啊，那咱少掺和”。要不是碰上来找他的言诺，米埃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身处何方。
　　所以从那之后，再听别人拿感情相关的话题为幌子起哄时，米埃就会下意识怀疑对方在别有用心地模糊重点。

　　所幸少女并未被干扰，只是再次堵在233号前方：“不是那回事，我有话跟你说！”

　　“再跟上来可就不只是手掌被咬了。”233号冷哼一声，“喏，旁边不是有个靠假扮向导吃饭的家伙吗，抱着他求安慰去吧。在下有急事，恕不奉陪！”

　　靠假扮向导吃饭的家伙——这个人知道我！

　　米埃快步迎上前，打出一记直球：“你好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10号哨兵摇了摇头：“不知轻重哟……”

　　233号朝米埃瞪了过来。
　　正当米埃酝酿着怎么忽悠233号和自己单独聊聊时，毫无征兆地，233号的身体原地飞了出去，强壮的身体像片被飓风吹跑的羽毛，带出的气流甚至掀动了米埃的刘海。
　　哨兵的脊背撞上铁链和混凝土制成的围栏，发出骇人的声响。米埃毫不怀疑，如果是自己以这个力道撞上围栏，百分之百已经两眼一黑、当场吐魂歇菜了。

　　然而233号只是在地上坐了两秒，立刻扯着铁链缓缓站起，耳鸣声、金属之间的碰撞声、围观者的议论声层层交叠，他捂着太阳穴，望了一眼严重变形的背包，愤怒地瞪着来人——

　　“维安厅，执行公务。”
　　恺扭了扭手腕，冷漠而凶悍的光在他眼中爆发，在场所有人都回避和他对视，233号也移开目光，挪动着双腿准备离去，只有恺本人仿佛对自己周身富有压迫感的气场毫无自觉，饭后散步一般迎上前来。

　　米埃瞄着恺的胳膊，那里现在换上了「2222」号袖章。大概是遇到那俩怪小孩时就替换过了，只是自己现在才发现。
　　他腹诽道：还挺物尽其用，这就开始练小号了啊——而后又很快发现自己没资格这么吐槽恺——好吧，出来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我当谁呢，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10号伸手抬了抬脸上的墨镜式终端，刻意把尾音拖得老长，作出“恺”的口型。
　　米埃望向10号，发觉后者嬉笑的神情中掺杂了一丝残忍。

　　恺径直快步追向背着包一瘸一拐欲离开的233号，路过少女时飞速以极低的声音嘱咐道：“君晓，待命。”

　　少女愣了愣，困惑地朝恺的背影张望，一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黑针织衫的同龄人递过来一卷纱布。

　　“谢谢……”君晓迟疑片刻，下意识接过纱布。

　　这意味着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刚才的闹剧吸引了吧。
　　米埃注意到少女的这个反应，熟练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问道：“刚刚那个233号是在骚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