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之伪装哨兵拯救世界》巫狐好耶

12、序列9的仁慈暴君

　　9：？
　　9：报酬怎么说？
　　9：回话。
　　EVA：1号的意识已脱离精神海，请耐心等待1号的意识回归。

　　米埃在距张徳率50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刚好看到“白小哥”把眼罩拉开一条缝，朝自己这边望过来，眼神凶悍得仿佛自己欠了他几吨向导素。

　　不过，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米埃一边估算着距离，一边控制着精神粒子在恺的精神海中移动，多余的白色粒子在他的肩头逸散，稀疏如萤火。
　　他瞄了一眼张徳率，牵引着在体外逸散的粒子飘向对方。后者望着那稀薄到可怜的精神粒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巨型化的边牧毫不留情地将米埃的精神粒子冲散，轻松的仿佛吹开一片羽毛。然而米埃的背后忽然冒出一股“浓烟”，海量的深紫粒子疾速聚拢，每颗粒子都精密地就位，成型的瞬间又立刻变为白色，空地上凭空出现一头浅灰斑纹的白虎，只有虹膜还保留着深紫色。
　　兽类的竖瞳仿佛狙击镜，准星紧锁着张徳率的身影。

　　“你都做了些什么？！”张徳率大吃一惊。精神体之所以被称作“精神体”，正是因为它们和哨兵、向导们的精神世界紧密相连，当主人意识昏迷时，精神体是万万不可能自由活动的。所以他宁愿相信米埃是在危急之际被激发出了巨大的潜能。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

　　张徳率喃喃道：“难道……你是黑暗哨兵？”

　　“白小哥”歪了歪脑袋，朝张徳率投去一个关怀的眼神，无奈地出言提醒：“清醒一点……”

　　这句带着无奈的劝诫终于唤醒米埃的记忆：眼前的“白小哥”很大可能就是他年幼时的9号哨兵。
　　那会儿尚且年幼的精英哨兵们会到中台定期接受健康检查，一头红发的言笑、言诺两兄弟和一个疑似罹患白化病的9号哨兵也在此列。因为这三位的发色过于显眼，米埃曾经远远窥视过这几位的互动：每当言笑说出一些极具想象力的展望，9号哨兵就会用拖着长音的“清醒一点”来终结话题。

　　令人遗憾的是，因为9号多次公开发表过对于向导的不友善言论，成年的向导们一直有意避免让年幼的向导们和9号接触，米埃只是在帮前辈们整理资料时看到过当年的1号、5号、9号的健康状态堪忧。

　　1号、5号的位置如今已经换了新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居然在这等情况下重逢。

　　米埃望着“白小哥”的眉心，深吸一口气。
　　这是个面试时消除紧张的小技巧：如果不敢直视面试官的双眼，那就望着对方两眼之间的菱形区域。这样既不会显得太过露怯，也不会真的被对方的眼神影响心态。

　　“9号。”他压低声音。

　　张徳率和“白小哥”对视一眼，后者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无比。

　　“怎么认出来的？”

　　9号顿了几秒，见110010号哨兵没有回答的意思，抬手便是一枪。

　　米埃一个没控制好，白虎“嗖”地蹿了出去。他刚刚正集中精力入侵恺的精神海，“驯服”那头白虎时耗了点时间，所以没能分出精力注意9号，被这声枪响吓了一跳。

　　赤色的子弹撞上白虎的皮毛，尾部每推动一毫米，头部便有一毫米碎成粉末，完整的晶体最终只是碎成一滩无意义的尘埃，被白虎钢鞭似的尾巴扫过，消散在空气里。
　　米埃还没搞懂这意味着什么，可肩头本该昏迷的恺闷哼一声，显然是疼狠了。但按照常理，哨兵的精神体可以比本体承受更多的物理伤害，即使被外力打散也不会有实际的损伤，根本不会向本体传递痛感才对。

　　猛冲出去的白虎也生硬地刹住，在距离9号十几米的位置停下，仿佛一个活靶子。米埃叫苦不迭，他的精神粒子刚刚被恺的精神屏障排异般“挤”了出来，仿佛盗号狗被正主从号上挤走。

　　然而正主要是摆平一切倒还好，偏偏恺这会儿还晕着，白虎直接原地舔起了爪子。

　　别搞啊！！！米埃欲哭无泪。

　　“恺老哥？”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恺并没有回应，锁链的那端仿佛连着一片无生命也无波澜的死海，不知是否代表着恺仍旧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

　　9号倒是把话听了进去：“是恺主动告诉你的……？”

　　哦那当然不是，只是您敌视向导的暴论早就传遍向导圈了，而且您白化病的特征真的很好记……米埃在心里碎碎念。但这种理由没办法在当下搬出来，引起9号的怀疑他指定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的精神体很相似……是亲戚？故交？”

　　哦好吧，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

　　米埃捏紧锁链，精神粒子疯狂冲击着恺的精神屏障，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小口。白虎接入他的意志，匍匐在地，绷成一个压缩的弹簧。

　　而9号从鼻腔里送出一声冷哼：“这种笨拙的动作……连向导都不如。”

　　米埃用衣袖擦去额角的汗珠，内心挣扎着为自己辩解道：能动就不错了哥！

　　“我是后勤类的哨兵，不擅长战斗。”

　　9号盯着那头白虎，眉头拧成一团，锐评道：“……你的精神体其实很强，只是你的懒惰和懦弱搞砸了一切。”

　　“啊……”怎么忽然人身攻击？

　　“有趣……怪不得恺把我卖了……他应该对你很感兴趣。”

　　这都哪跟哪啊大兄弟？从“怪不得”后面就全错了啊喂！

　　“在我动手之前，允许你先进攻好了……”

　　你人还怪好的嘞？

　　“那我不客气咯？”米埃结束了内心吐槽。他趁着9号慢吞吞发言的间隙加固了和白虎的连接，虽然还不稳定，但目前白虎的控制权在他这边。

　　米埃打了个响指，白虎立刻像解除外来压力的弹簧一般弹射而去。

　　—————

　　清晨的阳光穿过一团一团层层交叠的云层，锈江的风吹过树荫，树叶被风和树枝拽着左右摇摆。顺着风的方向，赤色的粉末聚成一条细线，随后拧成一条深色的触手，向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伸去。

　　边牧的前肢奋力勾向白虎的背部，漆黑的爪尖闪过锐利的光芒，仿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铁长矛，爪子最尖端处却分泌出石油状的液体，仿佛把所有污染物都融在了这些粘液里。黑白交错，可惜到底是白虎的爆发力胜过一筹，发达到夸张的后腿肌肉赤裸裸地展示着暴力，白虎甚至没有为边牧停留，心无旁骛地扑向在张徳率身后看戏的9号哨兵。

　　9号哨兵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危险，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左手，除大拇指和食指之外的三指收拢握向掌心，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砰……”9号哨兵口中吐出一个拟声词。

　　米埃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脚腕一疼，随即重心一乱、视野倒转，整个人已经被提在了空中。

　　他艰难地望向自己的脚腕，迎来的却是一个超出他常识的场面：四个半米高的、通体深红的章鱼叠罗汉一样摞在一起，从上往下数第二个章鱼有着和头部极不相称的巨型腕足，而这条巨型腕足此时正牢牢抓着他的脚踝。

　　此时这些小章鱼仿佛被熔化了一般，不断扭曲着、融合成了一头新的巨型章鱼。

　　这个画面带给米埃的冲击力实在不小，不亚于普通人哼着小曲外出踏青时忽然看到一具进入巨/人/观的尸体。米埃瞄着蠕动的表皮，喉咙一酸，忍不住发出干呕的声响。

　　“这是……”张徳率望着凭空出现的深红大章鱼，按住自己的肚子才堪堪止住生理反应。

　　“我精神体的一部分。”9号哨兵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向他飞扑过来的白虎也被一条红色的小章鱼死死缠住，此时正失了灵魂一般匍匐在地。

　　张徳率叹为观止，大约是被9号哨兵的实力吓住，不敢再多说话。

　　米埃听见9号哨兵缓慢的脚步声，随后看到9号蹲身，用打量什么稀罕生物的目光扫视着自己。正当米埃开始怀疑9号认出了自己时，对方忽然伸出了手。

　　脖颈一片冰凉，米埃下意识一颤，缩着脖子试图躲避，可惜终究是徒劳。随着9号力道增大，他几乎怀疑自己要被掐死在这儿，却不想听到了一声叹息——

　　“好累……”

　　“您……辛苦了？”米埃一边飞速解除了恺脖颈上的项圈，一边下意识回应着9号哨兵——简直像是向导的职业病。
　　　
　　9号哨兵大约是没意识到米埃这么能接话，盯着那双冒着傻气的灰蓝色杏眼，沉默了一阵。

　　米埃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他保持着“倒吊人”的姿态打量着9号，惊觉9号的脸瘦削到尽显病态，眼周的黑眼圈和熊猫眼罩相得益彰，一副加班到濒临猝/死的模样。
　　倘若这些可以用“精英哨兵原本就是被压榨的最严重的一批人”来解释，那9号神情中的“悲悯”便是毫无来由的了。

　　米埃莫名从9号的脸上窥出一丝……母性。

　　尽管这与9号的行为完全相悖，但米埃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9号的神情。

　　似乎要回应米埃的猜测，9号的语气放柔了不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啊，可能是我比较‘平均脸’的缘故吗？”

　　9号陷入沉默。

　　正当这时，胸口一空、脸上一疼，米埃眼疾手快地将吊坠握在掌心中。他不确定9号是否看到吊坠的全貌，但好在9号没有试图把吊坠夺走检查之类的。

　　9号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忽然冒出一句极其惊悚的话：“无所谓了，反正记住逝者的名字是一种负担……”

　　嗯？
　　米埃眨眨眼：“怎么……忽然这么说？”

　　“世界很残酷，你活不下去的……就让我先杀了你吧……”9号自言自语着，猛地从绑腿中拔出一把匕首，抵上米埃的喉结。

　　“不是，等等！”米埃叫喊出声，“你们之前不是还说绑了我卖去过渡区吗？！不用抓活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在零售店……啊不是，在那个放旧家具的地方啊！”米埃也懵了。
　　不应该啊，护着张徳率的那个深紫色章鱼和之前攻击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啊？

　　9号哨兵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叹道：“恺也走到这一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