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棠棠》闲来种花

3、第三章

　　终于熬到了国庆，难得今晚没有自习，下午一放学，赵昭就让司机送她去学校附近的状元街。

　　穿过逼仄的小巷子，一股臭水沟味儿弥漫在空气中，街道两侧是老旧居民楼，杂乱的电线在空中乱飞，各色的霓虹招牌晃的人眼睛疼。

　　就这样一条老街，一到放假期间，就被学生们堵的水泄不通。

　　“烧烤！烧烤！同学进来看看嘛！”

　　“正宗川菜馆，国庆期间学生可享八折优惠！”

　　“你考上了清华，他考上了北大，而我烤上了地瓜，烤地瓜烤地瓜，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钵钵鸡，钵呀钵钵鸡——”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吵破了天，赵昭挤在人群中艰难移动。

　　一条不到五百米的街道，赵昭硬是走了半小时才挤出来。

　　她站在一家快餐店门口喘着粗气，用校服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稍不留神，就被一位大妈逮住，硬是塞了一张传单到她怀里。

　　“不孕不育了解一下。”

　　赵昭看了一眼手上的传单，无痛人流，妇科疾病，不孕不育……

　　“小昭？”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从店里探出头，惊讶道。
　　赵昭循声望去，下一秒就喜笑颜开，亲切地喊着：“虎姨！”

　　“哎哟喂，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快快快，进来进来！”虎姨使劲招手，示意赵昭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店里客满为患，虎姨一边干活，一边念叨着：“你这孩子，来了还站门口，下次就直接进来，来虎姨这就当回家一样，没那么多规矩。”

　　赵昭跟在虎姨身后，也开始着手帮忙。

　　“你别干活了，去找个位置歇着，想吃什么跟我说，等我忙完来找你。”

　　“没事的姨，我不饿，我就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看着赵昭进进出出的身影，一向彪悍强势的虎姨也不禁眼睛一酸，心里涌起柔软的温柔。
　　赵昭娴熟的招呼客人落座，端茶送水，点单送菜，业务能力堪比专业。

　　“哎哟，老板娘，好福气啊，生了这么一个既漂亮又懂事的小棉袄。”店里的客人打趣道。

　　虎姨听到后，笑得合不拢嘴，一脸骄傲地说：“谁说不是呢！”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客人都来捧场，与虎姨说说笑笑，聊的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小店虽小，却充满了人情味与烟火气息。

　　赵昭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有在这她才能找到家的归属感。

　　一直忙到晚上将近十一点，店里的客人才陆陆续续走完。

　　“小昭，别收拾了，上去把胖胖叫起来吃饭。”虎姨拿过赵昭手里的抹布，自己擦了起来。

　　“好勒！”

　　胖胖是虎姨的儿子，今年刚满五岁。

　　平时虎姨在下面忙，胖胖就乖乖在阁楼上睡觉，等到吃晚饭再将他叫醒。

　　这家快餐店原本是虎姨和他丈夫共同经营，不幸的是，虎姨的丈夫五年前因车祸去世，只留下那时才二十八岁的虎姨和不到一岁的儿子相依为命。

　　虎姨原名叫刘梦岚，之所以叫虎姨是街坊邻居给她取的外号。

　　她一个人女人，既要带孩子，又要开店，生活的重担压着她，让她不得不挺起腰杆，拿出一副强势的模样与生活对线。

　　“胖胖——”

　　“昭昭姐姐！”小孩睁眼见到赵昭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胖胖，来，跟姐姐下去吃饭喽！”赵昭一把将小孩抱起，轻声哄着。

　　“胖胖！多大的人了，还要姐姐抱！”虎姨插着腰，撇着嘴，略微有些不满。

　　胖胖将头埋进赵昭的脖颈里，嘻嘻笑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下来吃饭！”虎姨大声喊道。

　　“胖胖乖，我们吃饭啦，吃完饭姐姐带你去买玩具！”

　　小孩立即就坐的端端正正，开心的不行。

　　“小昭，别给他买，上次买的他都没怎么玩，买了也是浪费。“

　　听到这话，胖胖立马就瘪了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妈看。

　　“你看什么看！我说了不许买就不许买！吃饭！”

　　虎姨这一嗓子，吓得胖胖立马端起了碗，乱扒一通。

　　赵昭看着胖胖气鼓鼓的脸，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可爱，于是凑到胖胖耳边悄悄地说：“你先吃饭，吃完饭姐姐就带你出去买！”

　　小孩投来期待的目光，眼里又重新有了色彩，吃起饭来都一摇一晃，心里美的不行。

　　晚饭过后，趁着虎姨在厨房洗碗，赵昭留下一句“虎姨，我带胖胖去趟超市！”就拉着胖胖的手跑了出去。

　　“哎！小昭！小昭！”虎姨在后面呼唤着，望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快跑快跑，等下妈妈追过来了！”赵昭像个小孩一样，跟着胖胖的节奏，小碎步跑着。

　　白天拥挤的街道，此时已变得空阔，昏黄的路灯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互相追逐着，充满了童真趣味。

　　“胖胖，你跑慢点，姐姐要追不上你了！”赵昭跟着胖胖后面装作费力的样子。

　　不料，胖胖突然就跑向一家烧烤店里面，这吓坏了赵昭，立马撒腿追上。

　　“小朋友，是你呀，你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呀，原来是买了新玩具啊，真棒！”

　　赵昭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唐棠半蹲在地上，轻轻扶摸着胖胖的脑袋，满脸微笑。

　　“胖……”

　　赵昭焦急地跑进来，一进门就与唐棠打了个照面。

　　唐棠似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昭，赵昭则愣在门口不知所措，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额……你好啊。”赵昭先开了口，走了进来。

　　“你好。”唐棠站起来，样子看起来有些拘谨。

　　见唐棠穿着工作服，赵昭问道：“你在这兼职吗？”

　　“嗯。”

　　“哦……”赵昭将胖胖拉到身边，小声地说：“胖胖，我们该回家了。”

　　“这孩子是你亲戚吗？”唐棠问道。

　　“啊？哦哦，对。”

　　“他经常跑来这家店里玩。”

　　“这样啊，我说他怎么突然跑进来了，那……我先走了，胖胖跟姐姐拜拜。”赵昭拉住胖胖的手，正欲离开。

　　“姐姐，姐姐！”谁曾想，这孩子抓住唐棠手死活不肯松开。

　　“胖胖，我们要回去了，你妈妈等下要着急了。”赵昭使着暗劲，用力拉着胖胖。

　　“姐姐姐姐！”胖胖依旧抓着唐棠不肯放手，嘴里不停地叫着姐姐，仿佛在要什么东西一样。

　　唐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糖，弯下腰说：“小朋友，是不是想要这个！”

　　“嗯嗯。”胖胖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唐棠将包装纸撕开，递给了胖胖。
　　胖胖拿到糖后，一口就塞进了嘴里，心满意足地撒开了手。

　　“这是葡萄糖，小孩吃点没关系的。”唐棠怕赵昭误会，连忙解释着。

　　“我，我没那个意思……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

　　见胖胖终于撒手，赵昭长舒了口气，轻声细语道：“胖胖我们要走咯，你说谢谢唐棠姐姐，姐姐再见！”

　　这是唐棠第一次见到赵昭如此温柔的一面 ，打破了赵昭在她心里的刻板印象，与此同时，她觉得眼前这位“不良少女”竟有些可爱？

　　“谢谢唐棠姐姐，姐姐再见”胖胖嘴里嚼着糖，奶声奶气地告别。

　　“不客气，小朋友！”

　　“那我走了。”赵昭礼貌地向唐棠告别。

　　“嗯。再见。“

　　“再见。”

　　出了烧烤店，赵昭罕见地训起了胖胖。

　　“胖胖，只有别人给你的东西，我们才能收下，但是不能去向别人要东西，你知道了吗。”

　　“可是，可是……唐棠姐姐每次都会自己给我糖啊。”胖胖一脸委屈模样。

　　“啊？你到底吃了人家多少糖啊？”赵昭无奈扶额，叹气道。

　　赵昭用指甲盖想都能猜到，肯定是唐棠给过一次糖，让胖胖尝到了甜头，于是他就回回去别人店里博取同情心。

　　“你要吗？还有一个。”见赵昭唉声叹气，胖胖不由心生愧疚，懂事地将最后一颗糖放在了赵昭的手心里。

　　“……我不吃，你吃吧。”赵昭摸了摸胖胖的脑袋，安慰道：“胖胖要是喜欢吃糖，就和姐姐说，姐姐会给你买糖的，不过不能多吃哦！”

　　“好耶！”

　　看着这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赵昭忍不住笑了。

　　而这温馨一幕，恰好被刚下班的唐棠收入眼底，随之淡然一笑。

　　回到家赵昭才发现那颗糖还在她的口袋里，她将糖拿出，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血糖能量块。

　　“她低血糖吗？”赵昭盯着手里的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