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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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楚涵认可的莫荧一路蹦蹦跳跳地走最前面，像只小兔子，她的脚尖宛如在琴弦上跳动如，一点一点触动楚涵的心。
如果是他女儿该多好！
“表哥……”
“……”
或许是江子吟发现楚涵对表哥两个字很没抵抗力，只要他一喊，楚涵就忍不住会答应他做事。在一声声表哥中，他好似面团任他揉捏。
江子吟喊了一路，楚涵便耐心地给他付了他一路上所赊下的账。
哪怕给江子吟买些零嘴，全进他嘴里，一个也没给楚涵，楚涵也不计较。
“我走不动了，表哥背我！”便宜表弟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腆着脸跟他请求。
楚涵的手从未如此痒过，明明是被喊来找人的，一分钱不给，反而把他当奴隶使唤，涵养再高，也不得怒了。
他提起表弟衣襟，把他当做包袱如甩在背上，江子吟胸口被楚涵宽厚的背一顶，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表哥二字堪比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每当江子吟念，他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哇！好俊的身手！”路人赞叹地拍掌，完全把楚涵当做卖艺人了。
莫荧被后面的动静惊到，好奇地回头，就看到身量和楚涵差不多大的江子吟在楚涵背上翻白眼。
“没出息！”莫荧张开手掌，大拇指抵着鼻尖，扇动五指，伸舌做了个鬼脸。
气得江子吟在楚涵背上抡拳头，“小丫头片子！”
楚涵怒道:“再说话就把你扔在这！”
“表哥！”江子吟忙唤道。
这次楚涵没受这两字的影响，依旧心硬如铁。
江子吟砸吧嘴巴地抱怨，不用猜也晓得肯定不是好话。
柳府门口。
莫荧兴冲冲地敲门。
“来啦。”娇滴滴的声音倒像个如小姐。
莫荧心中奇怪，出于礼貌往退到了台阶下面，乖巧地和楚涵并列站着，深深呼吸，格外紧张。
楚涵一时如沐春风，若莫荧再喊他一声爹，心里头会比吃了浮游记的点心还甜。
门粗鲁地被打开，露出一张白净嫩得出水的脸，三角眼鄙夷地巡视三人一番，莫荧赶忙行礼，楚涵背着人，就点头以示恭敬。
“乞讨请去别处！”丫鬟懒洋洋地倚门赶人，俨然风尘做派。
他看过江家布庄的账，每次对账，那个傲慢态度让他们账房的人十分不爽，好几次差点动手了，据说下人对主人也这个态度。而且换下人换的勤快，不少人奔着这个由头前仆后继地跑去应聘。但是柳家总是雇地痞流氓，否则就凭江子吟那两个好吃懒做的朋友怎会受雇？
江子吟做惯少爷哪受得了气，“小娘们，少爷是江总商的儿子，你家主子在商会还得敬我三分。你算哪根葱？”
废物总算有点用处。
江子吟报出身份后，丫鬟立刻媚态横生，嘴角快扬到眉梢了，笑嘻嘻道:“江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奴家不识抬举，请进。请进。”
楚涵疑惑道:“不用通报吗？”
不合情理啊？他们既无拜帖，还是陌路人，下人再嚣张也不该擅自主张接客啊！
献媚的心思被当面指出，丫鬟面色颇为难堪，尽管楚涵英俊，布衣装扮的他可得不到一点好脸，她怨怼道:“你这憨货，江公子哪是寻常人。像他这样的风流人物，要不是怕唐突了他，我们恨不得抬大轿把公子抬进门呢！哪需要通报？”
江子吟苦楚涵折磨久矣，突然遇到一个拍他马屁踩楚涵的人，别提多高兴了，心里默念着丫鬟再多说几句。
楚涵受辱，莫荧气道:“他？你们是瞎了吗？他算哪门子风流人物。”
哪个风流人物没骨头地趴在人家背上喊累。
“女儿”为自己出气，楚涵也得振作，“少爷风流，姑娘标致，合在一块天造地设。趁着今日佳期，由柳夫人见证，在府上成亲可好？反正江老夫人正愁没个女主人管束江少爷的风流。”
表哥果然是表哥……他被糗得把头埋进楚涵肩膀。
莫荧捂着嘴偷笑。
丫鬟听他讥讽气红那张俏脸，“好没规矩的下人，我和江少爷说笑，你多嘴作甚。”
楚涵笑道:“下人和下人说笑，不算没规矩。”
莫荧立刻衔接着楚涵的话，道:“楚公子是江少爷的表兄，不是下人。你说话客气些。”
两张嘴一致对付她，她再说岂不自讨没趣，索性闭嘴，领着两人走过狭长游廊。
游廊垂下无数牡丹花灯，红色流苏在风中摇曳生姿。正如他在洛阳时，柳如霜家里的摆设那样。
楚涵顿足，“请问柳小姐是叫什么名字？”
婢女不耐烦道:“我家夫人的名讳岂能告诉你？”
江子吟趴在他的肩头悄声教训，“表哥，大家闺秀的名字只有家人才能知道，你僭越了。”
楚涵立即凶狠地盯过去，以眼示意:不需要你提醒！
自从抓住楚涵的死穴后，江子吟可不怕他的表哥，楚涵凶他，他就换另外一种方式报复，于是甜腻腻地喃语:“表哥~你好凶！”
这一声犹如打了蛇的七寸，表哥二字宛如浇灌了粪便，把楚涵恶心得冷汗淋漓。
以为喊他表哥他就不会报复吗？
于是楚涵换了更矫揉造作的语气，“表弟，你要乖啊！你乖了，表哥就不凶你了。”
楚涵不愧是楚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嗲嗲的语气宛如天雷劈在江子吟头上，须臾间汗毛肉眼可见的倒竖起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楚涵笑得嘴角快扬到天上了。
“放我下去。”江子吟喝令。
楚涵偏不，继续嗲里嗲气道:“那可不成，表弟摔伤了，如何是好？”
江子吟欲哭无泪，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这个楚扒皮，为了报复什么都做的出来。
“我错了，你正常点，我害怕。”江子吟不住地哀求。
楚涵仿佛打了胜战似的，闷哼一声，不再理他。
莫荧在前面走着，后面的动静一丝不落地听进耳朵里，楚涵留给她的印象已经在心里大打折扣。心道:还是青癸掌门好，不幼稚。
树很多，黑压压地覆盖在墙头，阴沉得让人压抑，太安静了，除了人声，几乎没动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莫荧嘴里叽叽喳喳念咒，手指在袖子里画印，楚涵观她步子时而迈得小，时而迈得快，走得着实不稳。只得格外留意不教她摔倒。
一路上，下人虽然穿的是家丁服饰，但懒散得不成样子，几个丫鬟衣着暴露，与模样秀气的小哥调笑，有的坐在池塘边上钓鱼，有的聚在一块喝酒划拳，有的甚至过来搭讪丫鬟，见领着客人身子才缩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窑子。
而这一切莫荧没有在乎，专注施法检测不妥之处。
当他抬头的一瞬，一只凤尾蝴蝶展翅飞过他的身边，引领他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他恍惚间佳人笑语盈盈立在廊下，蓝色羽毛堆织成的牡丹拖曳在白色软缎上，增添美人雍容华贵的气质。
等他眨巴眼睛，再去细看，含笑的柳姐姐成了一具枯骨，对他招手，说着:“你来了。”
楚涵手一滑，放开托着江子吟屁股的手，幸好江子吟死死抱住楚涵的脖子，才没摔下去。
廊下风拂过，他一直没敢眨眼，柳姐姐已经消失。
蝴蝶不知飞往何处。
柳如霜的家在洛阳，洛阳牡丹盛开时节，她俯身嗅过园中一朵粉霞的牡丹花，对他说一辈子不离开洛阳，让楚涵以后来洛阳看她。
柳如霜本就是离家出走，投奔洛阳的分家，难道这是她的老家？记挂了五年的人，其实就在他身边？
因闺中女子的名字不可外传，而他一心扑在与母亲修复关系的事上，对这些事不太上心，竟错过了她。
他越发确信朗庭照所说是实情，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幢在闹市中的宅子其实是尸骨累累的废宅，而柳如霜恐怕凶多吉少。
莫荧神经紧绷不肯放松。
撇去他看到的残影，柳府这诡异的景象何须施法呢？瞎子都看得出来，当然背上的那人除外。
他确信刚刚是有人接着蝴蝶对他施法，既然莫荧没有察觉，肯定施术之人比莫荧还厉害。
他不能露出破绽，他此次目的是在查探，不能打草惊蛇。
纨绔咂舌，艳羡道:“比我过得还舒坦，赶明我也来当下人得了。”
江子吟的声音仿佛在他身边织起一道屏障，掩护着他的心思，他重新背起他。
“贵府为何总时时雇人呢？园子里够住吗？”楚涵问道。
丫鬟翻个白眼道:“懂什么？柳夫人慧眼识珠，召集不得志的奇人异士聚在这，无非就是磨炼才能，到时候再给钱出去做生意。赚得的钱再分红给柳府，不然你以为柳府生意会做得这么好？”
楚涵不敢苟同，每逢对账，柳府进布的数量有增无减，而柳府负责刺绣的销量很惨淡。
他粗算过柳府月月亏损，可人家常年屹立不倒，定然有原因，只是他参不透罢了。
“表哥你要不来这干得了，不比你当个管账的快活？”江子吟趁机调侃。
楚涵沉下脸语重心长道:“江少爷我像地痞流氓吗？”
江子吟不言。
短暂的和好破裂，两人又恢复之前的猫鼠关系。
楚涵对那个刚认识的小姑娘，比对他这个有血浓于水的表弟还好几百倍，不过是刁难他四年而已，他不也跑来求和吗？生这么大气作甚？亏他还让小姑同意他回江家暂住，换以前，哪有这份殊荣，不知好歹。
三人坐在客厅里，柳夫人推病缺席，只有一个管家接待。
管家约莫五十来岁，双目有神，身体健朗，行走端健。
莫荧低头难过，失落不已。
楚涵了然，这是没查到端倪。于是乎把来意说清。
管家神色如常，“石头啊。早给银子出去做生意了。我们向官府报案过的。”
官府报过案？这死小子居然瞒他？
江子吟激动得跳起来，大喊:“那他不还钱！”
楚涵心里舒坦了，原来是为了钱才那么上心。血浓于水，他这个表哥还是可以排在那两个烂泥之前。
方才路上喊走不动路，现在居然还能蹦跶？楚涵握紧拳头，如果不是在别人家中，他一定狠狠揍江子吟一顿。
管家和蔼道:“那小老儿就不清楚了？朗庭照他疯了，疯话不足为信。楚公子知书达理，胸中自有决断吧。”
楚涵道:“既然误会一场，那我们走吧。”
莫荧在术法上一向自信，半天没有察觉异常，已是老神在在，神情呆滞。
管家温声道:“莫女冠，若是没看出异常大可施法进行查验！”
他知道莫荧？！穿班了？
莫荧的身份可是失踪的石头的表妹啊。
两个人显然没有撒过谎，乍一被拆穿就宛如妖怪现形，齐刷刷地望向楚涵，两道求救的目光好似合起来的石门夹击着楚涵，楚涵登时被砸成肉饼。
那两人是不尴尬了，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去面对管家那玩味的眼神。
这两人就不能镇定点嘛。
楚涵擦了擦鼻子，干笑着圆场道:“周管家真是神通广大，这都知道了。莫荧女冠来自昆仑，这些天流浪在外，今日碰到我于心不忍，打算收留她几日。正好，江少爷拉着我来见您，你说吧，放任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地在外面，实在有违江家君子之风。于是让她跟来，因为朗庭照的事情闹得很大，莫荧女冠在衙门施法的事挺热闹的，怕周管家不自在，所以才假托了一个身份。实在抱歉，如果周管家，觉得我们怀疑柳府有鬼，那可真是错怪好人了。既然周管家对我们心生不悦，那我们现在就走。叨扰了。”
楚涵站起来弯腰作揖，江子吟和莫荧也一同连忙站起来，准备跑路。
莫荧实在佩服楚涵巧舌如簧的能力，一下就扭转了局势。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